风絮絮叨叨扬着,雾时抱膝坐在桃花树下,沉默了半晌,最终抬起头来,冲着流萤嫣然一笑,道:“姐姐,谢谢你。”
流萤本来见她这样沉默低迷,正愁不知道怎么安慰呢,一时却没料到她会这样说,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说:“没关系的,小事小事,应该的。”
这时,屋内那三人却突然走了出来,神情肃穆,微微昂首看着前方。
狂风一阵,雾时被风迷了眼,微微眯起了眼睛,恍惚的余光中只瞧见空中簌簌飞过几道身影。
“风神大人。”那几人下了剑,径直上前去拜了拜白清让。
白清让微微点了点头,道:“既然都来了,那便入殿谈吧。”便领着众人往如梦殿走去,目光移过来看了看一旁的雾时,雾时立马站起身来一溜烟跑进了厨房,流萤也跟在她身后跑了进去。
秋蝉衣不动声色地看着这师徒二人的目光交错,轻轻笑了声,倒是挺有默契呢。
雾时在厨房仔细回忆着先前卫凌云告诉她的一些要点,举一反三变了茶叶出来,沏好茶之后,清了清嗓子,才端着茶和流萤往内走去。
入了殿,却是寂静得很。
雾时本以为这辟灵谷大会会很热闹,但谁知这满殿的人,满满当当,却是一个比一个沉默。
还不如先前只有他们师徒二人在山上的时候热闹呢。
几位掌门人按资历依次坐着,身后站着各自的徒弟,满目看下来,除了秋浔派的是女子,其余尽是男子。
雾时悄悄吐了吐舌,凭着印象,当先将茶端给了坐在左前方的东临派掌门人商枝。
他看起来有七八十岁了,留了个山羊胡,眉头紧紧皱着,额间有很深的川字,想必是个整天烦忧的老人家。
雾时小心翼翼将茶递过去,商枝没有动弹,只是目光偏了偏,看向白清让,对方的神色却惺忪平常,商枝这才伸了手,接过了茶。
掀开茶盖,碧螺春的香味飘了出来,商枝抬了抬眼,细细看了看雾时,探究深沉的目光也就只是一瞬,很快便又将目光移开了去,专心喝起了茶,仿佛毫不在意这山上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孩子一样。
下一位便是南微派掌门人孟钦与,他年纪并不大,左右四十岁吧,眼睛倒是明亮得很,可这眼神总是落在雾时身上,对上她的目光时,他又很快移开去。如此反复,搞得雾时有些不知所以。
“您喝茶。”她将茶举上前去。
孟钦与接过了茶,掀开茶盖看了眼,稍稍抿了口茶,问:“你是……?”
这一声,便将满殿几十号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于是一时之间,几十双眼睛立刻炯炯地盯着雾时。
雾时仍低着头站在他面前,闻言吓了一跳。她知道这满屋子的人都特别好奇她的身份,也都很想知道,但她以为没有人会这么直截了当地提出来,但……
那现在怎么办,怎么回答……
雾时身子僵了僵,愣在原地,嘴巴张了张,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我是白清让的徒弟。”这样简单的几个字,她却没有勇气说出来。
这一屋子修仙界的翘楚,谁不比她厉害,她又有什么资格,做了白清让的大弟子呢。
“她是我的徒弟。”万籁俱寂中,却有这样清冽利落的声音破空而出。
是坐在主位上的白清让。
一语惊起千层浪,饶是见多识广的众人们也不禁吃了一惊,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起来。
有错综复杂的目光落到雾时身上。
白清让端正坐着,端着茶,抿了口,看向雾时,招了招手,说:“过来。”
雾时如释重负,立马小跑到了白清让的身侧。
“事出突然,不曾来得及跟各位通报一下,这便是我新收的徒弟,雾时。”白清让轻松地又喝了口茶,目光随意地扫了扫下头的人。
孟钦与神色晦暗不明,目光牢牢盯着雾时,似笑非笑。
商枝只是轻轻朝着自己的茶盏吹了吹气,好让茶凉得更快些,连头都没抬起来看一眼雾时。
卫凌云端端正正坐着,全然不像方才与师父在一起那般谈笑风生,只是板着张脸,面无表情,淡淡扫视着众人。
秋蝉衣嘴角挂着恬淡的笑,第一个开口道:“是个伶俐的孩子呢。”
“不知这丫头,什么来头?”商枝终于开口,声音低沉雄厚,这样说着话,他却仍然没抬起头来,全部的心思似乎只落在自己的茶上,刚才问出口的话好像也只不过是随口一提。
“我白清让收徒,不问来历。”白清让一句话便堵了他后面的问话。
雾时战战兢兢站在师父身侧,即便埋着头,她也能感觉到众人的目光如炬。
商枝低低笑了声,没再多问。
孟钦与却放下茶盏,“哒”的一声在空旷的殿里显得有些突兀。
“那收完徒了,风神您也没去查探一下她的来历?若是收了个乱七八糟来路不明的人,岂不是玷污了您风神的美名?”他坐直了身子,往前微微倾着,目光里有精光奕奕。
乱七八糟?来路不明?雾时听着这话,肺都要气炸了。
“孟掌门应当知道风神收徒的诸多规矩,能入了这如梦殿,便证明这孩子有这个资本,又谈何玷污?”卫凌云微微偏过身子,看了眼孟钦与,目光清寒。
“别说是旁人了,便是在座的我们,若是不动用内力,且不伤害万物,能上这如梦殿的人,恐怕也寥寥无几呢。”秋蝉衣瞧了瞧众人,轻轻笑了笑,声音悦耳轻盈,“大家可是见识过的,那半山腰的灵兽们,可不是好对付的。”
不好对付吗?雾时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没有啊。
那日,那些灵兽们都没有为难她,要么便是对她亲近有加,要么便是避之不及,为难她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兴许是秋蝉衣为了维护自己才这样说的吧,雾时感激地看了看秋蝉衣。
众人听着这一番话,却是点了点头,彼此交谈几声,一时之间看向雾时的眼神也和善了许多。
白清让安静等着众人说完,才搁下茶盏,正色看向众人,道:“今日便算将我这徒弟与各位引见过了,往后江湖再见……”白清让看了看雾时,目光柔和,又转过头去看向商枝和孟钦与等人,接着道:“还望各位多加关照。”
雾时被师父这一番话搞得鼻子酸酸的,立马顺着师父的目光往前站了站,深深低头朝着各位掌门人道:“雾时一定不负众望,努力修仙。”
众人们也因着白清让的面子,纷纷起身,示意雾时不必多礼。
“对了。”一番寒暄过后,孟钦与突然扬声道:“我这儿有个好东西给各位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