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出所料地,落在了白清让的怀里,在喧嚣的风里,稳稳掉进了他的臂弯里。
阳光从纷繁的树叶中漏进来,在他脸上映上斑驳的树影,她怔了神。
细辛剑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接住了他俩,白清让便踩着细辛剑,怀抱着她,缓缓落了地。
她缩在他的怀里,怯怯抬头看着他。
他却昂着首,目视前方,并未与她对视,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神色。
还好,看起来不是很生气,应该不会骂我了吧,雾时心虚地想道。
落了地,他便将她放了下来。
她刚一落地,腿还有些软,一个不稳,下意识地伸手拽住了白清让,白清让也几乎是下意识的一扶。
而后两人动作都是一僵。
白清让先松开了手去,将手别到了身后,道:“再来一次。”
雾时长嘘一口气,还好师父没责怪她。
她便踩着细辛剑重又来了一次。
细辛剑这回学乖了,只是升到了白清让半腰处的位置便不再往上了。
白清让也并未强求,这不过第二次练习,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不错了。
反倒是雾时,撑开了双手,小心翼翼地看着前方,道:“细辛,再高一点。”
细辛看了看白清让的神色,确认他没有异议之后,才缓慢升了起来。
一次两次,雾时反复从剑上摔下来,又再次被细辛接住,重新再来。
白清让只是别着手在地面上安静看着她,偶尔说一句“很好”,便再无动作。
其实她掉下来的时候,细辛剑完全能够接住她,却不知第一次的时候自己为何如此慌张。
很快,她已经能升到整座山林之上的位置并保持平衡了。
白清让有些讶异,以这个速度,在半月之内学会御剑飞行完全是有可能的。
“诶,师父,山脚下那一堆人是什么?”
“山脚处不远是个村落。”白清让说,却又突然道:“你能看到那么远的地方?”
村落的人口聚集处离山脚明明还有一段距离。
“不是啊,就在山脚下,还有个特别大的明黄色敞篷椅,那是什么?”雾时站在细辛剑上,探头探脑看着。
明黄色……白清让伸手抚上额头,道:“快下来,为师要回去闭关了。”
“啊,为什么?”她一头雾水,又惊喜道:“诶!那个人看到我了!有个人在对我招手呢!”
完了。
白清让放弃了屡试不爽的闭关的招数,干脆挥了挥手道:“你继续练着吧,不必下来了。”
既然已经被他看到了,躲避总也不是个办法。
“诶师父!那个人自己跑上山来了!”
“诶师父!他穿的衣服也太晃眼了吧!”
“诶师父!他跑得好快,哼哧哼哧,还在唱歌!”
“诶师父!他马上就要跑到我们这里了!”
“诶师父!他……他该不会是……”雾时升在半空中,看着脚底下相顾无言的两人,惊愕道。
“这个小丫头是谁?”底下那人着明黄衣裳,满头大汗,却是神采奕奕,叉着腰朝着雾时努了努嘴问道。
雾时便招呼着细辛往下降落,待站定到那人身侧,道:“我是师父的徒弟。”
“你收徒了?”那人叉了腰,好似很气愤地问道:“你不是说你对凡人过敏吗?”
白清让往后退了一步,撇开眼去。
那人往前一步,白清让再往后一步,雾时便适时地站在了二人中间。
于是气氛一时之间便有些尴尬,雾时摸了摸细辛剑的小脑袋,低低道:“怎么办,细辛。”
“大胆!”那人突然大喝一声,“你居然敢直呼朕的名讳!”
雾时了然,果然是他,顿时又有些不服气了,“你才大胆,谁允许你和天下第一剑重名了!”
百里细辛瞪大了眼,气鼓鼓道:“朕是天子,朕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雾时也气鼓鼓地扭过头去不理他,亏得她之前还为他说话,谁知道这人这么讨厌。
“你们方才在做什么?”
“御剑飞行。”
“就你这黄毛丫头还会御剑飞行?”
“我会!”雾时跳脚。
“那你飞飞看。”
雾时便跳上细辛剑,“哼”了一声,便开始升空。
等终于升到两人高的位置,她便停了下来,颤颤悠悠往下看了眼,对百里细辛道:“看!”
百里细辛插着手嗤笑一声:“你这也叫御剑飞行?你飞了吗?升空只是个预备动作你明白吗?就你这速度,还没等你升到半空中,敌人就把你给吃了好吗?就你这水平,好意思说自己在御剑飞行?”
雾时在空中捂着心脏听完了这席话,垂头丧气地落了地,委屈巴巴地跑到了师父身后。
“师父……”
白清让便上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昂起头来,反问道:“若说我这徒儿做得不好,那不如陛下来演示一番?”
百里细辛大喜,这是他们相识以来,白清让对他说的第三句话。
第一句话是初见之时的“再往前一步试试。”
第二句是半年前他转身离去时道的“我对凡人过敏。”
第三句,便是今天这句了。
“你让我演示一番?清让,我就知道你是关心我的,我在宫中努力修仙之事你都知道了?”百里细辛喜道。
“不知道。”白清让回。
百里细辛哑然,却还是拔下了随身的佩剑,道:“那我便做给你看。”
他踩上剑,深吸了口气,而后气沉丹田,发力道:“起。”
雾时屏住了呼吸,眼睛都不敢眨,生怕一个不注意他就飞到天上去了。
一秒,两秒……三十秒。
好。
“陛下……”她艰难地唤出口。
百里细辛撑开了手,眯着眼问道:“怎么样?我飞多高了?有没有比你刚才高?”
“陛下……”雾时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说:“我们一起练吧。”
百里细辛睁大眼,低头发现自己是寸步都没有离开地面,顿时面色大红,拍掉了雾时的手,撇撇嘴道:“朕……朕乃一国之君,怎能和你一个黄口小儿一同练习。”
白清让这边正招呼着雾时上了细辛剑,闻言便看了看他,道:“那陛下回宫练吧。”
“诶清让,你可是在说反话?你可是生闷气了?你希望我留下来?好,那我便舍命陪小儿,姑且陪她练着玩吧。”百里细辛喜不自禁。
雾时朝着他吐吐舌,便又转头问道:“师父,现在让细辛剑试着释放风漩和灵力吧。”
风漩和灵力是把双刃剑。
虽可以增强剑的攻击力和灵敏度,但又会使人更难掌控且运用,便是连平衡也会难上许多。
“可以吗?”他问,有些不放心,她刚刚掌握平衡,这样做风险有些大。
她摇摇头,神色认真,“没关系的。”
百里细辛也在一旁点点头,“我可以的,清让!”
雾时跟着笑了笑,连眉心都是甜甜的弧度:“就算我掉下来,师父也会接住我的吧?”
百里细辛微笑:“呵呵,不可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