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兄,东西都已经布置好了,你一个人站在这发呆做甚?”
同游的一个锦袍青年见柳毅一人在井旁呆呆的站着,满脸笑意的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人名叫赵元,柳毅之前并不认识,上船后只听说他家和张远山家是故交,这次出门是闲来游玩。
赵元性格随和,颇有些自来熟的意味,短短一天功夫便和众人混的熟络。
柳毅回过头漫不经心地解释道:“只是好奇为什么这里会有一口井。”
赵元听罢好奇了凑了过来看了一眼,疑惑道:“确实有些奇怪。百步之内便是洞庭湖,湖水浩荡,取之不竭,为何要在这里多费功夫开一口井?”
柳毅看了看这井中的水,又望了眼不远处的烟波浩渺的洞庭湖,在赵元不解的目光下卷起袖子伏在地上伸手往井中探去。
井中水位很高,没过了柳毅的手腕。
记下痕迹后,柳毅又爬起身来跑到不远处的岸边,此处并无起伏,与井口处的地面齐平。
柳毅如先前一般伏下身子将手探向水中,湖水恰好淹在先前井水没及的位置。
果然如此。
赵元不明所以的跟在柳毅身后,看他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连忙问道:“柳兄这是在做什么?”
柳毅擦去手上的水珠,缓缓解释道:“这口井八成是与洞庭湖相通,此中井水应该便是洞庭湖水。”
“这是为何?”赵元凑近一步仔细的盯着柳毅的手说道:“我曾听闻过一些奇人异事,难道柳兄也有非常能耐,手可尝辨水之异同?”
柳毅急忙摇头否认,不同于道士异人,一个读书人若是牵扯到这些奇淫异技,搞不好就要被扣上一顶不学无术、歪门邪道的帽子。
“我只是看这两处水位大致相同,估计是暗中相连。”柳毅拍去身上的尘土,关于连通器的原理他也懒得解释,免得越描越黑。
赵元竖起食指摆了摆,反对道:“柳兄若只是单凭水位高度相似便断定相连实在是太过武断,如此说来我家后院两缸之间水位相同难道也是同为一体么?”
不待柳毅开口,赵元就自顾自的背着手来绕着井口来回踱步,凝眉思索。
赵元微微摇头道:“依我看这口井水高口小,井底应该较浅,不可能有洞庭水深。柳兄你说此处即是洞庭湖水恐怕大错特错。”
“今日本就是个诗会,要不然我们来打个赌如何?”赵元突然一脸兴奋的说道,“我们也不赌这井是不是暗通洞庭湖,就赌这井水深。”
“若是有洞庭水深,便算是我输,若是没有,则是柳兄输。输者自罚三杯,赋诗一首如何?”赵元笑嘻嘻对柳毅说道。
树下站着的柳毅顿时无言以对,他只不过突然好奇想查探一番这井,怎么突然就就扯到赌上了。
这人未免也太自来熟了吧。
柳毅苦笑了一下,“赌就不必了,我只不过是略有好奇,并无深究的意思。”
只是柳毅话刚说完,张远山突然拎着一壶酒,兴冲冲的直奔二人而来。
“我刚刚听到你们二人在说赌了。”张远山一脸好奇的问道,“赌什么?说来听听。”
张远山出生于富贵之家,虽然本性纯良,但终究还是有些声色犬马的少爷心性,对于吃喝玩乐一向很热衷,现在一听说说有赌局,立马来了兴致。
柳毅本想转移话题,赵元却笑道:“我本想与柳兄赌这井水深浅,输者自罚三杯,赋诗一首。不过看柳兄的样子似乎不太想赌。”
张远山哈哈一笑,伸手拍在赵元肩上数落道:“柳毅一直都是这个样子,规矩的像个老学究。”
“不就是赌嘛,我接了。”赵元提起酒壶说道,“不管其他,我先喝三杯。要是输了,作诗就交给柳毅。”
张远山说罢不等柳毅拒绝就凌空灌了三大口,随后一抹嘴角笑道:“酒我已经喝了,柳兄难道想做不义之人?”
看着张远山那一脸计谋得逞的奸笑,柳毅原本抬在半空中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这算什么,赶鸭子上架?
虽然柳毅知道这口井通向洞庭龙宫,肯定不浅。只是一旦牵扯到了仙家法术,凡事便也没了定数。
柳毅现在颇为郁闷,打赌喝酒也就算了,干嘛还要赋诗一首呢。
虽然他是个穿越者,前世也看过很多历史穿越类的小说,基本上各个主角都会靠一手诗词歌赋大杀四方,积攒声望。
只是这些都是当时看的时候觉得爽快,不过等柳毅穿越过来仔细思考后才发现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因为写诗肯定要应景应人,若是不分场合的来上一首,或是平日里默默无闻的人突然一鸣惊人,很大可能会被人怀疑是抄袭。
当然也可以解释为是平日作好的诗,但这样却很可能会更惨,因为为了检验才华肯定会面临命题作诗。
命题作诗可是文抄公的死穴,不过若是有人穿越前能耐大的能背下《全唐诗》应付各种场合自然另说。
只可惜柳毅没有这个能耐,他又不是过目不忘之人,大学毕业都好几年了,若是那些耳熟能详的名句他倒还记得一些,但真正记的全的却没有多少,还都是些情怀鲜明的名篇。
如果待会真要作诗的,八成是以洞庭湖为题吧。
关于洞庭湖的诗句,柳毅想了想,‘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的前面后面是什么来着?
只是奈何想了半天也没记起其他内容,无奈之下柳毅只得微微叹了口气,如果真输了大不了等下找个借口推脱过去吧。
“我看着这井绝对没有湖深,况且若是湖水与这井水相同,还要打这井干什么?”
“就是就是,而且这君山岛上又了无人烟,打井就已经是多此一举了,又怎么会打那么深。”
“张公子,你真要吊玉佩下去试?这块质地上佳,恐怕值上百两银子吧。”
就再柳毅苦思冥想洞庭相关诗篇的时候,井口已经聚了一圈人,嘈杂的讨论着。
原来刚刚张远山为了试探水深将腰间玉佩取了下来,以其上玉穗为线,玉佩为坠缓缓的放了下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玉佩越放越深,张远山手中的绳线也所剩无几,只是这井底似乎仍遥遥无期。
就在众人不免有些担心绳线不够用的时候,原本紧绷的线突然颤动了下,随后绵软无力的垂在水面之上。
张远山惊疑的提了提手中的丝线,轻飘飘的手感表明另一端已经空无一物。
“奇了怪哉。”张远山纳闷道。
柳毅看着张远山疑惑的表情,缓缓问道:“线断了?”
这口井并凡井,恐怕玉佩碰到了井中特殊的机关术法。
“嗯。”张远山抬起头来看了柳毅一眼,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柳毅指着水面上的丝线说道:“线已经弯了。应该是丝线太细经受不住玉佩的重量断了。”
张远山估计也是如此,只得无奈的将丝线缓缓收起。
至于玉佩,掉了便掉了。
虽然还没有探到井底玉佩就掉了,不过张远山手中收上来的线也有一大团。牵开之后,足有四五丈长。
洞庭湖深浅不一,最深有多深人们不得而知,不过岸边浅处是只有三四丈深。
李志清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洞庭湖水深不可测,听说很多地方都有十多丈深浅。”
赵元看着长长的丝线,也不扭捏,大方的说道:“不用再测了,说起来这赌的条件还是我占了便宜。这番打赌算是我输,我自罚三杯。”
“今日聚会,大家以文会友。我就先献丑抛砖引玉了。”
说罢赵元端起酒杯满饮三大杯,思考了一会后,抑扬顿挫的念道:“从来湖上胜人间,远爱浮云众生观。夕阳空天见心地,寥寥一水镜中山。”
ps:最后这一首诗是改自于唐代皎然的《送维谅上人归洞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