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社会物欲横流，人们崇尚金钱名利地位，价值观的扭曲导致人际关系复杂。为了适应这个社会，一些人变得精通世故、处世圆滑。做人随波逐流无原则，处事表现的相当媚俗。人的身体虽然是站立的，但是思想却是跪着的，没有独立的人格、独立的思想。对于自己的领导、上司溜须拍马，侍奉得比自己的亲爹还好。对于自己的下属或比自己弱小的人却作威作福、横眉冷对。
父亲的突然离世，陈超凡工作调动成了泡影，正所谓人走茶凉，原本巴结陈超凡的校领导由温柔热情变成严肃冷酷，家属院的局机关领导们由原来热情打招呼变成点点头，连“嗯”一声都省了。陈超凡看懂了这个世态炎凉的圈子，他反而觉得一身轻松：“什么名利、荣辱、地位，都去他娘的，全是虚伪无情假仁假义，我呸！”他内心想着：“这世界太无趣了，这些人太势利，有什么屁意思，戴着个假面具生活不累吗？只要自己过得轻松就好，何必这么折磨自己呢？”
“超凡，马上春节了，给你说多少遍了，趁过节去阎局长家里坐坐，把你工作调动的事提一提，你怎么就不上点心呢？”于红梅生气地对窝在沙发里的陈超凡发脾气：“爸生前就给阎局提过，阎局也答应的好好的。再说咱爸也是为了工作，劳累过度突发脑溢血去世的，局里面在你的工作上给予一定的照顾也是理所当然的。你不趁这个机会去争取，再过了这个年，谁还记得起这个事。再说了，春节期间但凡有点想法争取上进的人，不都在走动吗？“上进，上进。”你不去进贡怎么能上得去。两瓶茅台酒和一万块钱都装这个袋子里了，你今天就去。”
“你别说了好不好，我不去!大过节的提着礼物去领导家，明显就是去送礼，让别人看见我是丢不起这个人。再说，我现在过得好好的，干嘛非得调局里去，机关里哪点好？勾心斗角一群势利小人。常言说得好，机关、机关，机关算尽才叫“机关”，花钱买罪受我吃饱撑得。”陈超凡一听于红梅唠叨这件事就上火。
“你，你无可救药，我和你已经没有共同语言了。自己没点上进心，看人家上进就是势利小人，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你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虚伪！因为自己做不到就找个自欺欺人的理由罢了。自命清高只能害了你自己，你怎么就不能现实一点，你也努力努力，证明自己行不行？”于红梅一听气不打一处来。
“好了，好了，我不想跟你生气，大过年的吵这些有意思吗？你能不能别这么急功近利，工作不就是个生存手段吗？只要给开工资在哪干有区别吗？”陈超凡不想为这件事大动肝火。
“我急功近利，你眼里别人脚踏实地就是有野心，和领导走的近就是虚伪巴结当官的。别人想做出点成绩就是浮躁，你这是嫉贤妒能，你知道吗？”于红梅火更大了。
“好，好，好。我是嫉贤妒能，我虚伪，行了吧。市实验小学验收你们绿化面积不够，你把篮球场堆沙子铺草坪。没有电脑室，你借其它学校的电脑摆教室里充数。县抽测四到六年级的一班，你把全年级成绩好的集中到一班考试。这就是你做出的成绩，弄虚作假瞒上欺下，县里给你发奖状，表扬你时你脸红不红。”于红梅现在是城东小学的教导处主任，在学校创建和全县抽考中成绩突出，陈超凡一生气揭了她的老底。
“你混蛋，你这个没出息的，我瞎了眼，嫁了你这个没用的混蛋！”于红梅彻底被激怒了，她扑上去扭打陈超凡，陈超凡只能用两只胳膊阻挡。于红梅用力掐扭他的胳膊，两只脚像暴怒的小驴不断踢向陈超凡的小腿。陈超凡躲闪着，结婚后他在身材上更加发福，被追打一阵就气喘吁吁，败下阵来。
打累了，于红梅坐沙发上抽泣，陈超凡坐在沙发上沉默良久：“好了，别哭了。都怪我，好不好，我和你性格上有很大差距，论个人能力和事业心我都不如你。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我太了解我自己，我从小到大每一个阶段都是不好不坏，没做出什么成绩。记得中学时最高的奖励就是写作文获得了县三等奖。你和我不同，从小就是学霸，能力超强。我知道，如果你家里有点关系，你就保送上大学了，咱俩也不会有今天。以你的能力离开学校去局机关会有更大的作为。作为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男人，我不怕别人说三道四，我支持你，还是你想办法调入机关吧。待会我去阎局家送礼，向他提出把你调入局机关工作。可是，阎局外号“活阎王”，心狠、手黑、好色，拿了人的好处不一定办事，事我去跑成不成只能看天意了。”陈超凡说完想去搂于红梅，于红梅生气地扭地头站起来进了卧室。
阎局长家住陈超凡家不远的县机关家属院，正值春节期间，机关大院人来人往都是拜年送礼的。陈超凡知道这个时机送礼一定要把握好时机，他拎着酒像做贼一样溜进阎局家的单元。阎局家在三楼，他耳朵帖在阎局家门口听了一下，仿佛阎局正在给别人谈事情，他只能悄悄地躲在三楼半的台阶上等候。约莫过了十几分钟，一个人离开了阎局家，他等了一会，确认没人了才下来敲门。
“超凡呀，快请进，老阎，超凡来了。”阎局长的夫人开了门：“超凡啊，你来就来了，咱们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你还拿什么东西。”
“阿姨，给您拜年了，我给阎局拿两瓶酒过年喝，还不知道合不合阎局口味。”陈超凡把酒放下。
“超凡呀，你阎叔正在书房练字呢，你们去书房聊吧。”阎局长夫人把超凡引到书房。
阎局长家书房古色古香，一张硕大的书桌雕刻着精美的纹饰，桌面上笔、墨、纸、砚都是上乘之物，书桌后面是整面墙的书柜，摆满了古今中外名著。阎局正挥毫泼墨，“厚德载物”四个字即将完成，其书字迹夸张笔画张扬，并无章法可言。阎局长志得意满，在陈超凡的夸赞下收了笔，从精巧的小盒里取了印盖了章。
“阎叔叔，没想到您书**底这么深厚。这幅字笔墨苍劲雄健洒脱，我和这幅字有缘分，这幅字我要了，能得阎叔墨宝真是太荣幸了。”陈超凡到底也是见过世面的人，马屁拍的恰到好处。
“哪里，哪里，我这是闲来无事，信笔涂鸦。超凡要是喜欢，尽管拿去，你阎叔我就喜欢没事时画两下，字拙劣得很。”阎局长放下笔笑着说：“超凡，坐，坐。见到你就想到陈局长，虽然我和陈局仅共事两三个月，但我们两人一见如故，陈局在工作上也给予了我非常大的帮助。可惜，天妒英才，陈局长英年早逝。哎！超凡侄子，你有什么事尽管来找你阎叔，可不要客气。”
“阎叔，我在工作上多亏叔照顾，这不过年了吗，我来给叔拜个年，工作上我决心扎根一线好好努力不辜负阎局栽培。只是，小侄有个不情之请还要麻烦阎叔。我爱人于红梅在咱们县城东小学任教导处主任，她这个人很有能力，工作成绩突出，也很有上进心。她对自己要求很高，也一直积极要求进步，想麻烦阎叔能不能找个合适的时机把她调到咱们局机关工作。”陈超凡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自己的要求说出来。
“哎！这个事很难办啊。现在举国上下都在精简机构，咱们局机关也是人满为患，实在没有空缺呀。你看这样行不行，除了局机关外，其他单位只要合适我来协调。”阎局长拍着腿为难地说。
“我知道这个事让阎叔很难办，这个事也不能急于一时，如果有合适的机会还请阎叔帮帮忙，我先谢谢阎叔了。这么晚了我就不打扰了，阎叔的墨宝我就不客气了。”陈超凡知趣地抓紧时间告退。
出了阎局长家门，陈超凡把帽子压得低低的，下楼时迎面碰到他学校校长拎着礼物也来拜年，他校长并没有认出他，他低着头下了楼。回到家，于红梅正坐沙发上看电视：“这么快，礼收了吗？”
“收了，还回了份大礼。”陈超凡说完把那幅字扔一边。
“阎局写的？”于红梅展开说道：“这几个字不错，装裱一下挂我办公室里正合适。”
“我给阎局说了，我打算扎根一线好好工作，想把你调进局机关工作。阎局说这事现在不好办，局里人满为患没有指标，问我其它单位有合适的他可以给办，我没表态，还是请他找机会把你调进局机关。”陈超凡简单说了一下。
“除了局机关其它单位去有什么意思，现在没指标能不能先借用，慢慢再把关系调进去？现在好多人不都是这样吗，先上车后买票。”于红梅说。
“这个我倒没提，看来这事也不是送一次礼就能办成的事。阎局家送礼拜年的人不断，我看这事也很难。我看算了吧，你还是选择离家近的学校调过来，离家近点安安稳稳过日子吧。”陈超凡试探着说。
“遇到一点困难就放弃，你也就这点出息了。你不想想怎么把事办好，这就打退堂鼓，你就甘心平凡一辈子吗？说句不该说的，要不是你爸，咱能有这么大的房子住吗？我们单位好多职工结婚多年，孩子都多大了还住在单身宿舍里，天天盼着能分个四五十平方的房子就心满意足了。不是我说你，“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就要有志气要向上攀登……”于红梅数落着陈超凡。
“水往低处纳百川，人往高处不胜寒，怎么过不是一辈子……”陈超凡打断于红梅的话。
“人在高处不胜寒，那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是一个人高高在上的一种风度和气势。我算看透你了，你只不过会自欺欺人，自甘堕落罢了。我的事以后也不让你操心，咱们各走各的路，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于红梅也没让陈超凡把话说完，生气地进了卧室甩手关上了门。
于红梅的闺蜜李洁然一年前调到县实验小学，和陈超凡成了同事。虽然不在一个单位，但两人关系一直很好。李洁然也结了婚，他丈夫刘伟，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县人事局人事管理科科长，还管理着两个下属单位。其中一个是县人才交流服务中心，负责县人事考试工作。刘伟能量很大，口才很好，出了名的能说会道。毕业于江城市工业大学，他和母校合作利用县人才交流服务中心的平台办了个函授站，进行大专和本科学历函授培训，抓住文凭热的时机落得个名利双收。正因刘伟同志太能干，刚到三十岁脑袋上已近于寸草不生，显得年龄已有三十大几。而且他海拔高度刚到一米七，和漂亮的李洁然坐在一起，让人自然而然联想到鲜花插到牛粪上。马上过年了，李洁然约好于红梅两家人一起吃个饭，提前过个年。私下里于红梅已向李洁然透露过想调动工作的事。
“这个事情实际上也不难办，从人事上来讲局机关人数都有一定的配额，但是这几年也都在逐年增加。政策上要精减机构，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嘴上说做减法实际上做的是加法。我们一个人事局就有八个科室，下设十二个下属单位，你说说得有多少人”听到于红梅提到想调动工作的事，刘伟张开大嘴说起来：“你们局，阎局长说了算，多活动活动做做阎局的工作。而且你们阎局上任也快一年了，人事上也该调整了，抓住这个机会上个平台。小于不也在我们函授站读本科吗？马上就毕业了，要文凭有文凭要能力有能力，以后更是前途无量。”
“哎！你看看，要是陈局还在，这还算个事吗？现在这个社会就是人走茶凉，红梅妹子现在还在郊区上班，离家这么远，也该调过来了。老刘，你别光逞个嘴能，抓紧给想想办法。”李洁然附和着说。
“我们李局长和阎局关系不错，小于，我找个机会约上他们一起，找个合适的地吃个饭，让李局长侧面帮忙做做工作。”刘伟说道。
“那可麻烦刘哥了，我敬刘哥一杯。”于红梅高兴地举起酒杯。
“你别给刘哥添麻烦了，现在求人办事不容易，调过来和李姐一起工作多好，你们两姊妹又能天天在一起，别总想着往机关调，哪有那么容易的。”陈超凡不想欠人情。
“咱们两家这个关系不用这么客套，这事我来安排，我们李局前几天还说要约阎局吃饭呢，年前也没几天了，这事我得抓紧时间安排。”刘伟明显比陈超凡成熟许多。
“刘哥，你们函授站不是要添置几台电脑吗？我哥们做电脑生意，如果方便的话照顾一下我哥们的生意。”不识时务的陈超凡为高亮介绍起生意来，气得于红梅狠狠剐了他一眼。
“你是说高亮吧？我带你刘哥去他那买过一台电脑，问我们要了六千多，你说得挣我们多少钱。最后可能他有点不好意思了，送了我们一套音箱。虽然只是一起工作了半年，好歹也是同事一场，赚钱太黑了。”李洁然摇摇头说。
“李姐，高亮为人很仗义，不会赚你们太多钱的，你可能误会他了。”陈超凡为高亮解释。
“小陈，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就电脑城这些奸商心最黑，欺负我们不懂电脑，要不是赚得多能送音箱吗？”李洁然不高兴地说。
“超凡这人就是热心，自己家的事不过问，整天帮朋友瞎忙乎。超凡，你也敬刘哥一杯呀。”于红梅生气地在桌下踢了陈超凡一脚，脸上却笑盈盈地说。
吃过饭，于红梅生气地走在前面，把陈超凡甩得老远。陈超凡给高亮打了个电话：“老弟，新年好，什么时候回家过年啊？”
“超凡哥，我哪有你那个福气呀，你现在肯定放假在家闲玩吧。我现在正是一年中最忙的时候。”电话那头高亮说。
“今天和你上班时的老同事李洁然一起吃饭，这个人你还记得吧？”
“怎么不记得，她还带个秃头到我这买过电脑呢？”
“是呀，她今天还说这事呢，骂你是个奸商，赚了她好多钱。”
“什么！这种人，我操！我给她的都是公司价，看在你打招呼的面子上，我能赚她钱吗？再说我高亮是那种杀熟的人吗？我记得还白送了她一套音箱，做人怎么能这样。”高亮一听气得骂起来。
“坏就坏在你送她一套音箱上，你不送她音箱她还不以为你赚她多少钱。这种人就是心眼小又会算计，算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别生气了。记得过年回家来我这喝酒。”陈超凡挂了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