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缁衣听到龙英的话后十分惊讶,说道:“剑山的剑?你和林师弟刚才都在现场,自然没有任何嫌疑,而除了你们两个之外,剑山之中如今的极境宗师就只剩下大师兄了。不过大师兄的极境剑道是剑山派传承已有百年之久的古拙剑道,与刚才那一剑的道相差实在太远。”
龙英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然后说道:“你说的很对,这个人绝对不是大师兄。此人剑法莫测诡谲,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阴险毒辣,不过却又偏偏阴险的如此正大光明,就好像是当面明确的告诉你,我要算计你了,丝毫也不回避,但依旧让人无可防范,足见手段之高明。”
“天下间还有这等剑道?那你为何又觉得此人来自剑山?”
“剑山的剑法与江湖中其他任意一家的剑法都不相同。每位剑山弟子在初境之时无不是从学九问、观石悟剑等过程按部就班的一路走来。所以,与仙剑门那种好似空中楼阁一般的剑法不同,剑山的剑法好像一个活物,更像是一个人,从小到大都牢牢印刻上了剑山的痕迹。”
龙英继续说道:“即使是达到了极境,这些痕迹也不会完全消失,依旧如影随形。尤其是在遇见同等境界高手的时候,只要一次出手用了六七成的功力,就再也无法隐藏身份了。”
“你是说刚才那一剑,还只是那个人六七成的功力?”
“差不多,反正他肯定未尽全力。”
“真不知道,天下间谁能有如此武功,只怕还在武帝武成极之上吧?”
龙英淡淡一笑,对柳缁衣说道:“缁衣,你该不会也以为,这偌大的两座江湖,就只有名剑录上的那个十位高手吧?”
听出了龙英言语之间的嘲笑之意,柳缁衣的俏脸也不禁一红,说道:“你就会笑话人,难道你事先之前就知道江湖上还有这样的高手存在?”
“我在南京沈师兄的家中,曾见过何师伯。”
柳缁衣闻言大惊,说道:“你说的是何炳秋何师伯?”
“还能有哪个何师伯?就是他,不过那时候我还未进入极境,虽然也觉得何师伯气机深沉似汪洋、境界高明不可测,但毕竟眼界有限,根本没看出来师伯那时候真正的实力。还恬不知耻的在师伯他老人家面前显摆了几下,现在想起来真是羞愧万分,忝列门墙。”
“难道刚才出剑的那个人就是何师伯?”
谁知龙英摇了摇头,十分肯定的说道:“也不是。”
“那还会有谁?”
龙英意味深长的说道:“这我也不知道了。不过我现在更好奇另外的一见事情。缁衣,你说林啸到底为什么会来神刀门呢?”
“我也不知道,林师弟刚才说他是为了天罡刀而来,不过他要天罡刀又有什么目的呢?”
“恐怕他要的不仅仅是天罡刀?”
柳缁衣略加思索,立即明白龙英的意思,不过似乎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于是开口问道:“龙师弟想要的难道是十二圣器?”
“缁衣,今天这场战斗之中,你可曾见到了灼华剑?”
龙英这句话正好提醒了柳缁衣,她立即也想起来了,说道:“当年林师弟携灼华剑离开剑山,十六年后再见,却为何只见林师弟只身前来,根本不见灼华剑的踪迹?难道进入极境之后,连圣器都不需要了么?”
“即使进入了极境,一剑在手与赤手空拳的差距也还是很大的,更别说这把剑还是天下间的第一神剑。我们也不必在此胡乱猜测了,此事十分重要,我打算让天涯与断肠人去一趟江南,务必摸清楚那个西楼真正的底细。”
“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西楼是林师弟的根基所在,我怕仅凭天涯与断肠人很难能够打探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而要是我去,不说成功几率肯定高了几分,即使事情失败,林师弟也不会太为难于我,没有性命之忧。神刀与仙剑两门刚刚夺取,各种事情千头万绪,还是让天涯与断肠人两个留在这帮你吧。”
龙英虽然舍不得柳缁衣亲自涉险,但柳缁衣说的十分有道理,龙英也反驳不得,所以他只好说道:“如此也好,万事小心,天下再大,没你不行。”
柳缁衣听到这寥寥的十六个字,却感动的几乎哭了出来。
凌广之与肖太平被一位神秘剑客救走,却也不见那人多说什么,仅是一路飞驰,二人无法,值得将轻功提升至最高,尽力跟上他的脚步。
不多时,三人便离开了神刀门励武堂管辖的地方,来到一处安全之所,那位神秘剑客终于停下了脚步,但还是闭口不言,反而是凌广之率先说道:“老前辈,我们又见面了,只是这番见面,凌广之又欠了你一条命。”
那位神秘剑客转过身来,原来是一位老者,估计已经年过古稀,头发花白,但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只见他瞪了凌广之一眼,然后说道:“你说的是哪门子屁话?命还有欠不欠的?难道你的命是我借你的不成?还又欠了一条?难道老夫有三条命,然后借了你两条?”
凌广之与肖太平两人闻言面面相觑,看着这位出言不逊,没有半分高手风范的老者,顿时觉得十分尴尬。不过凌广之到底是之前就认识他,估计多少了解一些这名老者的风格,所以还没有像肖太平那样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于是听凌广之说道:“前辈高风亮节,救人不图回报,但凌广之心里肯定是要记得的。”
“你光记着顶什么用?”
凌广之更加惊讶,心想这位老者今天就自己,难道是想留着自己的命还有别的用途?他为人一向桀骜不驯,即便是老者对自己有着两次救命之恩,他也不想寄人篱下,任人摆布,所以他毅然决然的说道:“前辈救我两次,恩同再造,凌广之必会结草衔环以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是若想以此为要挟,想让我凌广之俯首帖耳,听之任之,我誓死不从,绝无可能。”
“你一个四十多岁的糙汉子,长得这么丑,还不会伺候人,我要你俯首帖耳有什么用?能有十几岁的小姑娘善解人意?”
凌广之的黑脸被羞臊的通红,胸口一起一伏,显然是在强忍着怒气,但貌似效果不佳,不多时便忍不住了,被气得吐出一口鲜血。
可谁知此时那名老者立即收起了为老不尊的神态,扶凌广之坐在地上,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淤血已经逼出,赶紧运功疗伤,否则后患无穷。”
旁边的肖太平这时方才明白,原来老者刚才明面上是出言调戏,实则是为了帮凌广之疗伤,不禁对这位武功奇高、心思缜密的神秘老者态度大为改观,刚想说些什么,但突然担心起自身,便立即运功内视,检查伤情。
不过老者却打断了他,对肖太平说道:“你就不必了,你没和龙英过几招,他也没全力以赴,况且龙英也还没把不周决修炼到至高境界,若论前三板斧的神威凌厉,倒也马马虎虎,不过这后续的悠远绵长,可差着远呢。但林啸那小子的剑却委实不可小觑,凌广之便面上瞧着没什么,可我却发现其经脉中有几处青色剑气潜伏,若不及时处理,轻则有损武功境界,重则危及生命。”
肖太平对老者抱拳施礼,说道:“感谢前辈的救命之恩。”
“没什么可谢的,我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肖盟主,日后我还会找你帮我做一件事情,希望肖盟主能看在今日之缘分,万万不要推脱。”
“前辈哪里的话?日后前辈但有差遣,肖太平万死不辞。只是我十分不解,以前辈的盖世修为,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到?而您都做不到的事情,我这点能耐,又能帮得上什么呢?”
“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时候未到,等时候一到,肖盟主自会明白的。”
见老者不愿如实相告,肖太平也不再继续追问,就安静的在旁边等着。不多时,凌广之疗伤完毕,从入定中清醒过来,现在他当然也明白了老者的一片好心,不过大恩不言谢,虽然心中感激涕零,但嘴上并没有多说什么。
老者倒是先对凌广之说道:“和肖盟主一样,我希望你今后可以为我做一件事,至于什么时候做,做什么事情,到时候我自会告诉你。”
凌广之点了点头,就表示自己答应了,而老者倒也没多说什么,直接下了逐客令,说道:“你们俩走吧,我们就此别过。最后再给你们一句忠告,不达极境,不入南朝。”
二人再次谢过老者,便一同离开,向北方而去。路上肖太平自然向凌广之询问过老者的真实身份,不过凌广之却回答道:“他到底是谁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剑法如神,有个妻子曾指点过我刀法,有个孙子是先天剑体,而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南迦密林。”
凌广之与肖太平两人已经离开,但奇怪的是那位神秘老者却并没用走。过了没多久,却见一道黑影到来,面戴黑纱,身形绰约,正是从仙剑门急匆匆赶来的盗盟盟主百合。
可这位百合盟主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十分惊人,只听她说道:“爹,您来了。”
那名老者却并不惊讶,只是平静的说道:“恩,我不得不来,凌广之与肖太平两人今后对我们都有大用处,尤其是凌广之,你母亲曾说过,能阻止龙英一统武林的,就只有凌广之了。可这两个傻子偏偏还死心眼,为了一个神刀门便自不量力的要跟龙英和林啸拼命,所以还得麻烦我老人家过来辛苦一趟。”
这时老者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突然怒气冲冲的数落百合,说道:“当年你要是肯跟我学剑,今日我又何必出手救这两个蠢货?可你却死活不学剑,偏偏自己去鼓捣那些乱七八糟的旁门左道,这么多年来也没看你鼓捣出什么名堂。”
可谁知百合却不为所动,说道:“不论我多么想学剑,剑法也永远不可能赶上师姐。”
听百合说完,更是提起了‘师姐’二字,老者顿时没了脾气,唉声叹气的说道:“你师姐却是剑道奇才,奈何终究不能为我所用,可惜,实在可惜。”
“师姐女中豪杰,胸怀天下,可不屑于与我们为伍。”
“难道我们就不是为了天下?”
百合不置可否,转而问道:“江左呢?”
“我已经让他去天机阁了,新一期的名剑美人录迟迟还没发布,你母亲已经催了好几次,再拖下去,我怕她真要生气了。”
“本来想着这次来中原,还能见江左一面呢,他既然已经不在这里了,那我也走了。”
“闺女,跟爹还藏着掖着的,你要是着急去找林啸的话,就赶紧去吧,他往北面走了,估计是依然惦记着凌广之手里的天罡刀呢。”
百合在黑纱之下的俏脸不禁一红,恼羞成怒,对老者说道:“为老不尊。”
“尊不尊的都是别人的事情,我不关心,我只关心我闺女的终生大事。”
百合冷笑一声,似是早就看穿了老者心中所想,反驳道:“你是怕我私自入中原,出手帮助林啸,离开的日子久了,担心西极宫那边出什么变故吧?”
老者被自己的亲生女儿道破心事,却也不羞不臊,只是尴尬的一笑,然后说道:“哪里的话,你咋能这么想爹呢?不过闺女,你十多年没回南迦了,有空还是回去看看吧,你母亲嘴上不说,但我知道她心里其实是十分挂念你的。”
“我早就说过,师姐一日没找到,我就一日不回去。”
百合说完,身形一晃,立即化作一道黑影,飞速向北而去,只留下那位老者呆在原地,形影相吊,半晌后,老者方才自言自语的说道:“女大不中留啊。”
随着老者的一句话,神刀与仙剑两门的大战尘埃落定,两个月后,得到关于两战详细情报的沈天行,提笔在一张崭新的白纸上写道:
嘉和二十三年,春末夏初,未明教兵分两路,同时攻打仙剑与神刀两派。九重天上,仙剑门第五代掌门楚谪仙以一人之力大战未明五王,重伤之际,破境大乘,悟剑红衰翠减,力挽狂澜。幸得盗盟盟主百合出手,未明教方才化险为夷。
此役,剑山沈风与古若花二人初露锋芒,本初子午剑法再现江湖。江南林家幼女林青绾更是收获颇丰,得仙陵神剑认主,一夜之间连得两剑,一剑有灵,破子虚乌有大阵,两剑启明,变黑夜为白昼。
励武堂前,神刀门第四任门主凌广之,联合北国承天府府主肖太平,力战未明教教主龙英与西楼林啸,极境之战,天翻地覆。战后,神刀与仙剑两派归明王龙英所得,不复存在,而凌广之与肖太平二人下落不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