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永恒,至少有138亿年,也就是宇宙迄今的年纪。
至于地球,这颗行星大约形成于45亿年前。
人类则已经存在了,至少200万年。
至于未来,根据物理学所说,大约在距今75亿年后,地球会因为太阳膨胀而遭到吞噬。
而宇宙在那之后还有至少130亿年的寿命。”
躺在凤阙台上的沈星河,看着头顶无尽星空,突然记起大学选修课上听到的一段话。
在动辄以亿万年为度量衡的宇宙时间尺度面前,人的一生,实在是太短暂了。
“如果没有五年前的陨石意外、也没有五年前的方舟计划,自己会度过怎样的一生呢?”他想。
可能会纠结一下,读研还是工作?
可能会揣度一下,要不要换个城市生活?工资够不够房贷?
可能会犹豫一下,要不要相亲?要不要和一个还差不多的女孩子结婚?大概率是生不出孩子的,倒也不用商量要不要丁克……
有生之年,如果没有爆发全球性战争,如果没有遭受飞来横祸,如果没有遇到绝症重疾,应该会度过平凡而平稳的一生吧?
来日方长。
又按部就班。
从起源之地回来后,两年过去了。
起源之行后,陈默把能想起的关于通天塔的记忆都说了出来。
通天塔就像一座信号塔,能接收、发送和收集英灵——
它就像是一个中转站,连接着这片所谓的“王者大陆”与另一个未知世界。
这片王者大陆,原本有着它自己的运转模式:
东风祭坛以祭祀之名诞生英灵侍奉,起源之地以起源之义吞噬完成使命的英雄。
稷下学院则是寻找英灵侍奉,完成英灵与侍奉的匹配,最终诞生英雄。
通天塔掌管英灵来去,接收英灵又回收英灵。
长城守卫军,或许就是王者大陆的杀毒软件。
然而,知道了“是什么”,却仍不知道“为什么”。
通天塔与墨子的一同毁灭,老夫子在起源之地消逝,再加上一问三不知的健忘庄周,以及家主带头不务正业的长城守卫军,这片大陆基本上算是功能停摆、百废不兴了。
等到那些时空结界泡泡,一个个“噗”的爆掉,那就算彻底死机了吧。
沈星河翘着二郎腿,双手枕在脑后,无可无不可地瞎想着。
“在这浩瀚宇宙的某个角落,一定还有另外的沈星河,过着另外的人生吧。”
“亿万星球,亿万星河,亿万人生。”
“只不过这个我,恰好在一片奇怪的大陆,和一群奇怪的逃难者,活在一个奇怪的长安之内。”
“好让这个泡泡尽可能的存在更久。”
“但是突然被切换的人生,真的很奇怪、也很不甘心啊……”
与其他人不同,沈星河是被沈镜下药直接放倒冬眠的。没有经历与过去的自己、与家人、与地球的告别仪式,醒来就是被安排好的全新人生。
有的人表面上毫无在乎,并不代表心里毫无芥蒂。
沈星河不幸就是这样的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芥蒂不仅没有被冲散反而被冲刷得更加清晰。
“不甘心呐,凭什么要你帮我做决定呢?凭什么自始至终我没有知情和选择的权利呢?”
沈星河眼前浮现了沈镜最后给自己的视频里,那寂寥的神情和佝偻的身形。
时光快速倒退——
成年后几乎不再来往。
从不做先开口的那个人。
永远敷衍着沈镜说有空吃顿饭。
固执地认为沈镜背叛了婚姻还要拿真爱做幌子。
明明受伤害的也有自己,为什么感觉整件事情只有自己做错?!
“按你认为正确的方式去做,就一定是对的吗?所谓的保护,就一定不是伤害吗?”沈星河眼眶发热。
想起过往那十几年自己的伤心原来只是一厢情愿的笑话。沈星河不禁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
“想回去吗?”头顶突然传来了七月的声音。
沈星河心神一慌,连忙用袖子擦擦眼眶,没想到半夜睡不着上高台都能被人逮到。
七月却像是没看到,自顾在沈星河身旁坐下来。
七月:“我也有遗憾。遗憾就像插在心脏的刀,每一次想到都会疼。它在梦里是活的,会越来越鲜明,越来越无法摆脱,它从你的心里长出无数藤蔓,从你的眼口耳鼻钻出来,不断缠绕,直至让你窒息……”
关于七月的克隆人身份,以及她与戚冰、朗峰的纠葛,以及几乎算是怀着对沈镜的报恩想法才上的方舟……全部种种,沈星河很早就知道了。
但两个人并未过多的交流自己的感受,也未再向第三人提起。
“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沈星河和七月,对于彼此的伤心虽然无法完全感受,但却可以相互理解。
这不妨碍他们,为了彼此的悲欢,去一起努力。
沈星河心里一动却面色未改,依旧懒懒地看着星空:“回哪去?怎么回去?”
七月:“回到我们开始后悔的那一刻。怎么回去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七月侧头看着沈星河,眉眼弯弯、笑意温柔。
见沈星河眼睛发亮地望过来,七月故作生气、拍拍手佯装起身:“你在想什么,要给姐姐说呀。老是让姐姐猜,你特么是宝宝么?”
沈星河不禁老脸一红,连忙起身拉七月,“哎,我这不是没想好么……唔……”
七月却并没有给星河宝宝自我辩解的机会,伸手揽上他的脖子,径直亲了上去。
“这几年带孩子带的,真以为我只会开去幼儿园的车啊……”七月一边想着,一边用舌头顶开沈星河牙齿。
直到被七月重新推倒在地上,头顶星空倒转,晕乎乎的沈星河才暗暗地想:“卧槽,吓死宝宝了,这特么不是开往幼儿园的车啊……”
凤阙台上,满目的不合时宜,又满目的无边风月。
真真是——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沈星河从东风祭坛抱回去的孩子是个眼如点漆的小姑娘,两人合计就叫“星月”了。
而冯翅那几个孩子,都姓了冯,小名从小一喊到了小十。
因此,七月真的因为开幼儿园班,减少了很多,嗯,夫妻生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