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昏暗的土地上面,云层格外的低沉,压的人有几分喘不过气,现在算起日子来应该是晚上,可是未曾看见半点月光的痕迹,抬头望去,只会看见那些从未停止过窜动的黑影的模样。
南宫珩站在西金皇宫的大殿上面,俯瞰着这座破败阴森的城市,他的赤色的瞳孔在这昏暗之处显得格外出众,白子扬匆匆忙忙的回来了,他还是身着那声黑色的衣服,带着黑色的鸭舌帽和口罩,自从他选择跟随他以后,每次他出去替他做事都是这一身行头,南宫珩不知道他这么做的意义何在,明明那些人应该都知道他的身份,他自己每次出任务已经没有隐瞒身份的必要了。
难道遮住了自己的面容,就可以掩饰自己的罪孽吗
真是愚蠢。
他来到了台阶之下,向他行了个礼,南宫珩笑了笑,问道:“那些麻烦解决了吗?”
“已经解决。”他说。
中土的那些人不自量力,竟然企图在夜色下偷袭,他以为他带人正午时光吞噬了西金已经很说明问题了,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的人还是那么的愚蠢,整个世界阳气最盛之时,都没人是他们的对手,何况是夜幕之下。
那个人点了点头,白子扬起来了,缓步登上了台阶,站在他身边,那人看着这黑色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手背在身后,指尖有规律的摸索着自己的骨节,若是在旁人看来并不会太在意,只道他这是无意识的动作,但是白子扬跟了他许久,怎么会不知他是在占卜。
他忽然冷笑了一声,道:“鬼面具去哪里了?”
“不知道,她一向如此,不知踪影。”
“果然是去找那个人了,”他冷冷的说着,白子扬没有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女人真是奇怪的紧,要是让他知道她面具底下的容貌,指不定是个什么反应呢。”
他的语气阴森古怪,让人不由得胆寒。
白子扬心里有事,有些神失,就在这个瞬间,南宫珩转身过来,对他似笑非笑的说:“我们就这这里等着她,等她回来,就把前日抓到的那只小白兔送她。”他笑着,不知道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他不过是要看看,这个鬼面具,究竟是魔君,还是郑雨潇?
天捕族营地的后山,月色渐渐朦胧,本来明亮的月光渐渐被黑云遮住,鬼面具靠在一棵大树旁边,四周的蝉鸣鸟叫瞬间停歇了,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没有过一会儿,一个暗紫色头发的高颧骨的女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给她行了个礼,抬眼看着她,嘴角挂着笑意。
“你笑什么?”她冷冷的说着。
她玩笑道:“主人和那人关系不一般吧,夜虺看得出来,他叫您日后自己去取……”自己话音未落,只觉得自己肩头一痛,她被击倒在她对面的树上,背后有些吃痛,还未反应过来怎么了,鬼面具抬脚死死的踩着她的肩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个阴森恐怖的鬼面在这朦胧的月色下面显得愈发的可怕,她死死的踩着,夜虺不住的惨叫着,她似乎是松开了些力道,下面的那个女人不解的看着她,她冷冷道:
“做好你该办的事就行了,你没有资格对我议论纷纷。”
她声音不大,但是却比任何一种声音都令人害怕。
夜虺浑身不住的颤抖着,她咽了一口唾沫,恐惧的看着她。
“听见了吗?”她加重了脚上的力度,夜虺不住的惨叫着:“我知道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议论主人……”
她一遍遍的说着,鬼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自己的脚,夜虺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肩头,慢慢的站起身,她低着头,不敢直视那人的眼睛。
“回去不要与别人说半个字出去。”她低声道,夜虺“偌”了一声,话音刚落,二人瞬间就化成一道火焰,消失在了这夜色之中。
南宫珩静静的跪坐在西金皇宫的主殿,在面前的小桌上,不断的摆动着那些看似零零散散的石块,白子扬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的动作,尽管自己看不懂他究竟在做什么。
“您不是早在二十五年前就将这件事完全占卜完了吗?现在您在做什么?”白子扬不解的问道。
那人笑了笑,道:“我来看看这个世界的这一批新生代里面,有没有我们当年水平的预言家啊,”他喃喃道,最后坐直了身体,看着那些石块的模样,笑道:“真是令人失望啊,这些孩子脑子都不行啊,这样下去这个游戏真的一点意思也没有了。”
白子扬低着头,没说话。
南宫珩眼睛闪烁着红光,看着远方的天空上不断飞舞的黑影,他似乎已经看见了不久了未来他们作为这个世界的创世者的模样了。
“来了。”他一面说着,一面狡黠的笑着,就在他抬头看的同时,他看见了那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朝他这边走来,他默默的起身,白子扬向后退了一步,也看见了那两人走来的模样。
“魔君大人回来了。”南宫珩笑道,语气里面却一点欢迎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有几分讽刺的意味。
鬼面具还不聋,自然是听的出来他话语里面的意思,她用她低沉沙哑的嗓音反问道:“怎么,我以后去哪里还要跟你请示批准吗?”
夜虺站在她身后,没好气的看着同样站在那人身后的白子扬,四人对峙着,气氛有几分微妙。
南宫珩笑道:“您何必如此紧张,我不过是有礼物想要送给您罢了,见您不在,有些失落。”
“什么礼物?”
他冷笑着,拍了拍手,只听见通往后室的走廊里面传来的动静,鬼面具不住的朝那边看着,似乎是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她咽了一口唾沫,这个声音她怎么会不认得,就在她错愕的同时,两个鬼影架着那个栗色头发的女孩子出来了,她一面挣扎着,可是都是徒劳,她手上有些轻微的擦伤,上面还有她已经干涸的蓝色血块。
鬼面具沉默了,她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看着南宫珩的眼睛,他笑道,“给您的礼物,您慢慢享用。”他又一次行了个礼,离开了这里,白子扬跟着他走了。
络茸不断的挣扎着,叫喊着,直到那两个黑色的怪物将她甩在了那个鬼面具面前,她抬眼看着微光之下那人的身影,沉默了。
鬼面具不住的颤抖着,幸好有这暗光为掩护,没人察觉到她的异样,她紧紧的握住了自己的右手,而后松开,自己又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络茸怔怔的看着她,眼眶瞬间红了,她抬高了身子想要看清楚那人,可是那个鬼面具一点缝隙都未曾露出,她用她颤抖的声音一遍遍的说道:“姐姐……是姐姐吗?”
她眼里闪烁着泪光,她茫然的看着这灰暗的一切,脑海里不住的回忆着她看见的在西金这片土地上的屠杀,她的眼泪落了下来,她努力的摇摇头,看着那个隐匿在阴影里面的鬼面具,不住的道:“你不是我的姐姐……我的姐姐不会像你这般冷血……”
鬼面具轻笑了一声,她慢慢的蹲下身,直视着她美丽的面容,沙哑的说着:“我怎么就不会这般了?”
这是络茸第一次听见这人说话,她着实一惊,这人的声音异常的沙哑低沉,像是来自于地狱的回声,她惊惧的看着那张面具上的容貌,竟然说不出半分话语。
那个鬼面具伸出手,解开了自己脑后固定面具的带子,络茸怔怔的盯着她,她伸出右手,抚上了自己的面具,她缓慢的将面具像右移动,络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她死死的看着她,看着她面具底下的容貌渐渐的裸露在自己的眼前。
那人微微的露出了她的半张面容,那个眉眼,那个脸庞,不是郑雨潇又是谁?
她站起身,重新戴好了自己的面具,络茸还是保持刚才的姿势,跪在地上不动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自己眼前的,杀戮的鬼面具,真的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两年前消失在这个世界的姐姐。
泪水像是决堤一般涌出,她伸手拉着她的裤脚,哭着,一遍遍的问道:“姐姐……你真的是姐姐……”
鬼面具任由她拉着,也不说话也不动。
络茸不住的摇头,哭泣:“不会的……你不是姐姐……我的姐姐是个好人……她不会像你这般的……”
鬼面具忽然冷笑了一声,络茸看着她,沉默了。
“好人……”她讽刺的说着,“郑雨潇当年做错了什么事,只因为她是魔你们就这般对她吗!她无愧于天地良心,结果呢!你说啊!结果呢!”鬼面具失控的大吼着,她忽然一把扼住地上那人的脖子,络茸不住的挣扎着,可是一切都是徒劳。
“你们都认为她是魔,她确实是魔,可是她可曾做过半分伤害这个世界的事情!她可曾做过你们认为半分不对的事情!你们冠冕堂皇的活着,我是魔又如何!你们这些叛徒的后裔,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们才是魔!”
她撕心裂肺的吼叫着,手上的力度不断加大,络茸被她掐着喘不过气了,她面色通红,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
鬼面具慢慢的放开了手,络茸跪在地上,不断的咳嗽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姐姐会成为现在这般模样,她不知道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成为现在这个鬼样子。
“你们现在活得倒是幸福啊。”她冷笑道,她怎么会忘了自己刚刚醒来的那个夜里看见的那些事情,自己的心就像碎掉一般,她都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了,她就像这黑暗里面的蠹虫,苟且偷生。
“姐姐……”络茸哑着嗓子,拼劲全力拉着她的裤脚,恳求道:“你快回来……不要再这样了……”
“真是令人心烦。”她冷冷的说着,“不如现在了解了你来的干脆。”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络茸只觉得自己脖颈下面一阵刺痛,下一秒她听见了面前这个人的惨叫之声,她身边的那个女人扶住她,络茸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脖颈,手上全是自己湛蓝的鲜血,她看着面前的那个鬼面具,她痛苦的捂住自己的手,不住的颤抖着。
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她身边的女人招呼那两个黑影把她带走,她被拖回了先前关押自己的地方,她不住的回头看着那个鬼面具,心里不知道是何滋味。
“主人你还好吧?”夜虺紧张的问道。
鬼面具摇摇头,看着自己手指间还在外冒的黑烟,她不住的颤抖着,抬眼只见白子扬静静的站在楼上的隔层,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他的眼神很是复杂,但是也只是闪过刹那神色,他在那停留了一会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