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阔躺在床上,不住的呻吟着,咳嗽不断,本以为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太过操劳,才会遭受这种大病,可是为什么偏偏会在这种时候,他所有的孩子要么死于意外,要么远调帝都,本以为那个南宫雨潇是个可造之材,怎么还是二十前晟睿留下的祸端。
到最后,留在他身边的,竟然是他最不喜欢的儿子,南宫云轩。
这一切都未免太过巧合,他知道南宫云轩,那人从小争强好胜,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让他对自己这场病产生了怀疑。
他隐隐觉得,这病,显然是有人谋划的。
来的医生都说他的是疲劳过度,而负责安排所有事宜的最高指挥,就是南宫云轩本人不错,可能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个南宫云轩已经将他的权利渐渐架空,只差他一死,再寻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他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下一任君王。
“文一……”他低声呼唤着一直照顾着他的贴身侍卫,文一听见了他的呼喊,赶紧靠了过来,侧身倾听他说话,国王艰难的喘着气,低声道:“你还记得詹文邕是怎么死的吗?”
那个叫文一的侍卫想了想,猛地觉得当时詹文邕的病症和现在国王的病症几乎一模一样,他震惊的时刻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二人的病因都是疲劳过度,病症相似也是难免。
“这又说明什么呢,陛下?”
南宫阔拼尽全力坐起身来,脸上青筋暴起,高叫道:“怕不是……南宫云轩那小子……丧心病狂!”
文一吓了一跳,紧张的看了看四周,国王捕捉到了他这惶恐的神色,不免气从心起:“你在害怕什么?这个国家,难不成早就是他南宫云轩的了吗!”
文一低下头,轻声道:“殿下,您昏睡的这几天,南宫云轩把您手下的旧部尽数调离了帝都,还有几个已经惨遭杀害,现在里里外外都是他三王爷麾下的人马。”
南宫阔听着文一说着,他一点都不感到意外,这个南宫云轩,凡是都做的滴水不漏,能力又是出众的紧,他就算隐约觉得那人阴险狠毒,也没有证据证明,而是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是不是多疑了,现在看来,真是养虎为患,可笑之极。
当年为什么会让晟睿给他制作后代,这是来自二十三年前的报复啊,二十三年前,他灭了903全族,如今,他要被自己的儿子给害死。
他南宫阔自打坐上这位置就从来没有输过,他从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给我拿笔和纸过来。”他说。
文一默默的取来了纸和笔,扶着国王坐起,南宫阔拿过笔,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南宫云轩欲弑父夺权。
写完,还未等反应,南宫阔抽出了文一腰间带的匕首,文一惊讶的看着他,只见那人拔出匕首,向自己手上划去,文一赶忙拦住了他。
“您这是做什么?”他死死的抓住国王的手腕不放。
“连你也敢违抗我了吗?”他抬眼看见国王温怒的双眼,讪讪的放开了手,看着南宫阔划破自己的拇指,让血滴在刚才的纸条上。
南宫阔将纸条叠起来交给了文一道:“去找詹文邕的儿子。”现在还是用最原始的方式告知最好,现代通信应该被南宫云轩他们的人完全监控了。
文一手下了纸条,简单的行了个礼,迅速的离开了这里。
南宫阔想起数日以前那个詹博旭无意间帮了南宫云轩的忙,现在听来真是讽刺。
文一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国王住的宫殿,沐胤看着这人的行动,觉得有几分可疑。这人据说是年轻的时候就跟着国王,现在国王生病,他一直都是贴身照顾,初步不离,现在这样匆匆忙忙的出去,是去报信吗?
“拦住他。”沐胤低声说着,身边的几个侍卫应声下去,将那人围住。
文一看着他们,有些温怒:“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这是谁手下的侍卫?”
“我的。”沐胤应声道,他缓步靠近,和文一对视着,“谁不知道您文侍啊,国王的贴身侍卫。”他的语气一点尊敬的意思都没有,满满的嘲讽之意。
文一也不慌,不紧不慢的说着:“既然你沐胤知道这一点,现在这又是什么意思。”将他围在这里,绝不是什么好意,怕是他们已经看出了自己的目的。
沐胤笑了笑,恭恭敬敬的给他行了个礼,文一有些不解,就在他疑惑的瞬间,一把尖刀忽然从后面刺穿了他的身体,他痛苦的看着前面,直愣愣的倒下了。
“失礼了。”沐胤起身嘲讽的说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的手下去搜索那人身上的东西,在袖子里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是国王的笔迹,旁边还有一滴血以证身份:南宫云轩欲弑父夺权。
“那个老东西发现了。”沐胤喃喃道,他吩咐下面的人将文一的尸体处理了,自己则跑去找南宫云轩。
南宫云轩刚刚收到了六区沐胤父亲的消息,说是他派出的四个顶级杀手三个被杀,还有一个回去报信,说是郑雨潇被天捕族族长天捕驭风救下,还给他带了一句话回来:
那人冰冷的神色忽然浮现在南宫云轩脑海里面,他气的捏碎了手里的茶杯,这个郑雨潇命为什么如此硬,要是她养好伤回来复仇,那招天火焚城该如何应对。
还有天捕族的那些人,为何处处都要和他对着干!
就在他思考的间隙,沐胤在门外站着,说是有事来报。
南宫云轩让他进来,那人给他看了一张纸条,那是他父亲南宫阔的字,上面还有一滴血。
“国王的贴身侍卫文一已经被我们杀了,这是从他身上拿到的……”
南宫云轩看着它,不禁皱起了眉头,他未曾想到自己的父亲已经起疑了,这事真是愈发的麻烦了。
他将纸条还给了沐胤,有些不情愿的起身,自己前去父亲的住所,处理这麻烦的事了。
事到如今,我也是不得已啊,父亲。
南宫阔卧在病床上不断的咳嗽着,他感觉像是要把自己的肺都要咳了出来,今天的药他都没有吃,因为他总觉得,自己这病,总是和这药有些莫名其妙的关联。
忽而他听见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心说文一的动作真快,还未等反应,只听见来人恭敬的说着:“父亲大人……”
南宫阔吃了一惊,但是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他知道南宫云轩这时候来意味着什么——怕是文一早已被他们杀害,这人现在是来杀他的。
南宫云轩优雅的走来,坐在南宫阔的病床旁边,温和的看着他:“父亲,您还好吧?”在他说话的间隙,外面的人为他关上了门,只留他们两个在这里独处。
“是晟睿让你杀我的吗?”南宫阔想起了二十三年前从那个派去执行命令的人提取出的记忆,晟睿死的时候嘴角最后一缕诡异的微笑,像是看见了未来一切的微笑,尽管那人带回来的试管都让人仔细的检查过了,没有不合格的基因,但是他怎么能忘了,那个极负盛名的男人,有足够的能力谋划一场迟到了二十三年的复仇。
南宫云轩第一次看见自己父亲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些别样的色彩,不免有些兴奋:“看来这个晟睿给父亲留下的阴影不小啊,可惜了,”他说,“没您想的那么可怕,现在,只有您的三儿子,想要你的性命罢了。”
“我待你不薄。”国王咬牙切齿的说。
“是吗?”他笑了笑,“你从来都没有给过我机会,在你眼里,任何人都比我更讨你喜欢,明明我才是最适合做储君的那个人,我才是!你为什么总是打压我?”
“我没有……打压过你,”国王咳嗽了几声,“你好好的做你的王爷不好吗?我把军事权交给了你,你还不够吗?”
“要不是北水入侵,我连立功的机会都没有。”南宫云轩苦笑着,“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做储君吗?”
南宫阔看着他,他第一次觉得他的儿子竟是如此的陌生。
“我哪里做的不好,处理起国家大事,我是做的最好啊,所有的事情经我之手,哪一件不是办的有条有理?南火国交付到我手里,只有更加繁荣昌盛的份!”
“你做不了一个好君主……”国王冷冷的说,“你少了几分仁慈。”
“仁慈?”他冷笑了一下,“您就很仁慈吗?当年您上位的时候,不是第一时间剿灭了903全族吗?”
“那是他们企图谋反!”
“我可听说当年您可是查都没查,只听从詹文邕的只言片语就把捕杀令下了。”他顿了一下,看着国王,道:“我和您比起来,还差的远呢。”
说着,他向一边的桌子走去,将自己怀里的药粉洒了进去,倒进了温水,搅拌了一下,又端着这杯子回到了床边,恭敬的说:“父亲,这都是您逼我的,这药,还是您自己喝吧。”
“你要弑父?”尽管早就有所考虑,但是当自己儿子真的要毒药摆在了自己面前,他还是有些不愿相信——他在身边,养了一条毒蛇。
“我没有弑父。”他平静的说,“您是积劳成疾,最后不治而亡。”
南宫阔看着他微笑的样子,刚想呼喊什么,南宫云轩瞬间掰开他的嘴,把毒药尽数灌进了他的喉咙。
南宫阔挣扎着,死死的抓住南宫云轩的袖子不放,南宫云轩也不恼,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直到他断气,他才默默的掰开他的手指,为他合上眼睛,将他的身子摆正,盖上了棉被,看上去国王像是睡着了一般。
他转身离开,走到外面的瞬间,他笑了,他大笑着,拼命的笑着,大滴大滴的泪水不自主的流了下来。
先王南宫阔积劳成疾,不治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