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依旧燃烧着,棣山的草木无声的消失在这场战争中,空中不断升腾的是滚滚的烟尘,是哀怨的哭嚎,还有结束一切的慨叹。
这个世界本应该美好,听潺潺流水滋润万物的博爱,感绵绵山川寄居生灵的胸怀,看浩然天空翱翔飞鸟的豁然,与自然耳鬓厮磨,牵手晤谈,才能真正领悟这美丽的世界,她的体态,她的回眸,她的一切的一切,却在连天的大火中化为灰烬,曾经的山川流水,红花绿树,百鸟啼鸣,如今的一片废墟;曾经生机勃勃的棣山,确实如今她脚下无尽的荒芜。
黑雾渐渐消散,久违的日光毫不吝啬的倾泻而出,撒在十六区的土地,金灿灿的,暖洋洋的,这让已经生活在黑暗下很久的人们觉得有些刺眼,但是没有人躲开。
这次的日出,好美,它是重生的喜悦。
雨潇跪在棣山山脚下,晨曦的光迎面撒来,她有些不适应的眯上了眼,身后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影子,一切都结束了。
她记不清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了,只记得漫天大火燃烧着棣山,驭风紧紧的抱着她,跟她说一切都过去了。
她在昏死之前已经用火圈围住了全部狼人,詹先生他们的人安然无恙,其余的大火已经被钟离玄凯,也就是他们口中的五王爷扑灭,人员伤亡几乎降低到最小。可是那些狼人——可能还有救的狼人——已经被三王爷催动大火化为灰烬。
所有的狼人都被烧死了,没有一个活口,活活烧死。她抓着南宫云轩的领口问他为什么不救他们。为什么……
“不然呢,你有更好的办法?”他冷漠的说,狠狠的甩开她的手,“火是你放的,人是你杀的。”
火,是她放的;人,也是她杀的。
真是好奇怪,那时候的自己确实那么冷血,竟然想要杀光所有人。若不是驭风及时出现,是不是自己真的会将十六区燃为平地。她伸出手,看着静静躺在手心的芯片。
终于明白为什么师父千叮万嘱要自己绝对要随身携带了,真的好恐怖,她真的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那股嗜血的**在心中翻滚,像是涌出大坝的洪水淹没最后的理智。
自己,是罪人吗?
腕上的白色绷带开始渗出血迹,自己被狼人抓了两次,都没有变异,他们也许有救,可是却全部都葬身火海。驭风将芯片藏在手里,紧紧的抱住自己,才让自己恢复冷静。詹先生说,别太自责,别太执着,若不将他们全部杀死,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遭殃。若是让一个逃了出去,就是放出了一个致命的病毒,会在全世界疯狂传播,最后,整个人类文明会毁于一旦。
她懂,她明白。
可是,心好痛,好难受。
她一直跪着山脚下,驭风在后面陪着她,和她一起沉默,从天黑到破晓,从清晨到黄昏,一天一夜,詹先生将她拉起来的时候,她已经无法站立了。老先生将她背到车上,带回了帝都。
她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三天,无论詹先生怎么劝,她都不做声,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躯壳。
直到第四天下午,她才缓缓打开门,看着他。老先生上前抱住了她小小的身子,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没事了,你没有错,没事了孩子,都过去了。
外面的媒体对这次事件的猜测纷纷纭纭,都在寻找那个红衣女子。詹先生对外一直宣称那是一个女孩子感染了狼人的病毒才导致情绪失控,造成最后错误的局面,不过好在事情圆满的解决,危机的解除让他们欣喜大于对这些细枝末节的追查。
雨潇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云卷云舒,下意识的掩了衣领。她现在依旧披着那件红色的大衣,只不过,这一次,她是不会在那么轻易的脱下来了。
詹先生轻轻的推门走了进来,向守在一旁的驭风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缓步走到雨潇旁边,坐在她身旁。
“詹先生……”雨潇缓缓的转过头,眼里闪着泪光,“我是不是该被送进监狱?”
“为什么这么说?”
“我是个恶魔……我……”她哽咽了。詹先生轻轻的抱住她,用一种极其温柔的口气说:“我说了,这不管你的事,你没有罪,你阻止了这次灾难,你的功,比过大。”
雨潇看着他,似乎还是不相信。
“别多想,我去处理一些事,得空再来看你。”他慈爱的摸了摸她的头,离开了房间。
已经两个星期过去了,洛茸不见了,钟离玄凯也没有消息,他们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点踪迹都寻不到了。回想起来,这好像一场大梦一样,很不真实,好像一觉醒来,她还在自己的林间小屋,青鸟还在修理着草坪,师父还在后山,而驭风,还是以一只狼犬的样子,呆在自己身边……
猛然间,师父的话不断的回响在耳边。她打了一个寒战,紧了紧自己的衣服,有些后怕的回头看了看驭风。如果说大衣不能离身的原因她现在是清楚了,但是驭风……为什么?
“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驭风看着她,认真的说。
“我知道。”雨潇对他苦笑了一下,“对了,我一直想问你,那天……为什么芯片在你的手上?”那天,她记得将他安置在树下,当时他已经没有了意识,后来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最后,还是他唤醒了她。
“我不知道。好像有人喂我吃了什么东西。但是我醒来的时候,什么人也没有看到,手上已经握着那个芯片了。”
真是奇怪,雨潇心想,到底是谁啊。
雨潇看着天,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驭风,我总觉得,事情还没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