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没凉[娱乐圈]》 46.甜蜜负担

    好不容易折腾完了, 陆其岳也把自己那身儿骚里骚气的外套给脱了。

    两个人也终于能排排坐, 好好谈谈了。

    好好谈谈这个词总觉得让人很有危机感, 什么情况下人会说好好谈谈呢。

    陆其岳从自己的大脑里扒拉扒拉，扒出了几个说完好好谈谈结果分手了的电视剧，自以为自己还算冷静, 其实林歆一看就知道他慌得一批。

    林歆觉得自己对陆其岳脾气也太好了, 她以为她这种性格的人, 如果男朋友抱了别的女人, 不管是否出于主观意愿, 她都会打断他的狗腿。结果陆其岳这事儿一出，她的内心居然有那种, 哦，还是会来的感觉。

    有点累，但是心里也清楚迟早会发生，毕竟娱乐圈常态，陆其岳早年live的时候有一次和粉丝握手，男粉劲儿贼大, 就差把陆其岳扔到观众堆里任别人为所欲为了。林歆当时在边上看着吓了一大跳, 生怕陆其岳被拽下来。

    “我反思了一下, 陆其岳，”她正儿八经地叫他的名字, “我觉得我俩在一起的时候我也有问题。”

    陆其岳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一直都发自内心地觉得林歆没有一点问题。

    林歆看了一眼他, 也不去思索他在想什么, 一股脑儿把话都说完了。

    “就这么一次啊，陆其岳，我就说一次，”她的语气老神在在，已经看不出来伤心疲惫的模样，而是恢复了一种近乎冷漠的自持，“就说说我俩为什么分手吧。”

    她举重若轻的态度让陆其岳有点儿张皇，手指都陷在了掌心里，就那么一点指甲，都把自己掐出了印儿。

    他就那样看着她，褐色的瞳子清澈干净，倒映她的影，可又能把他自己内心深处的不安完完整整地投映、传达。

    粉丝总是吹陆其岳的眼睛漂亮，尤其是当他拿着麦克风的时候，鼻子嘴巴可能被挡住，一双眼睛露着可以撩死所有女粉丝，光线一照就应了俗气的那句话，他的眼睛里有星星。他这个人虽然看着有点反应慢，呆呆的，可是看他的眼睛，又觉得这人就是稍微慢了点，却兼具一种不疾不徐又灵动的矛盾特性。

    曾经林歆总结为他的眼睛是有“爱”的。

    所以此刻她没有去看他的眼睛。

    她知道自己最容易被什么打动，又容易因为什么心软，可是她觉得，总不能接着心软下去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陆其岳看她不看自己的眼睛就知道要糟，恨不得把人的头掰过来看自己。可是他也知道，这次看起来，不像是卖萌就可以敷衍过去的事情。

    “我跟你在一起那几年，真的累，”她慢慢地就数，“我这个人，脾气也不好，也没那么……去和别人相处过，你这个人，看着又呆，进了娱乐圈感觉出来连骨头都不剩。”

    她想说都没能好好的算是谦卑的和人相处过，为了陆其岳她当年说了多少软话。她那么骄傲的性格不就那样磨得，也不知道是该谢谢陆其岳呢还是埋怨。

    不想说，说了陆其岳估计情绪就塌了。陆其岳最接受不了的就是这么点事，世情所迫下的骄傲的人折了骄傲，正直的人学了虚伪。

    尤其他们在一起，陆其岳特别特别害怕林歆妥协什么。

    林歆为了他的这份不加矫饰的爱付出了多少，为了爱可以不说，可是又必须要说。

    她叹了口气，语气很慢很慢，情绪很淡很淡：“能怎么办呢，刘哥那个时候对你们其实没那么上心，你还以为你抗争那一小下刘哥就答应让你谈恋爱了？当初还不是因为我就等于你半个经纪人，他就很想我走，然后你就能乖乖听话搞音乐，结果发现跟你说啥你都不听，非要我传达一下才行。”

    “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啊。”他小声地说。

    林歆笑了一笑：“是啊，可是因为这个，我多做了多少呢。”

    “早年乐彩没重视你们的时候，你们的场地我都帮你跑过，我对舞台摸得比你还熟，就因为你这点事儿，我摸透了网上所有音乐相关的榜单，又去琢磨国内外的奖项，你们第一个奖，mv的那个，还是我提醒的刘哥搞了一波，我网上还有几个粉头号儿，帮你拉票拉的要吐血。”

    这都是陆其岳以前不知道的。

    “我也没想让你知道，”林歆耸了耸肩，“你那个时候本来就转主唱压力大得很，每天搁那儿吊嗓子，我怕我要是一说你就又想放弃。”

    潜台词他们都知道。

    陆其岳当年挺自卑的，他觉得自己吉他很牛逼，但是对自己主唱真的没底，压力大就想哭唧唧，就问林歆我是不是我不适合这个舞台。林歆知道他这样问就是因为他在乎，他想留在舞台，就用尽全力去帮他。而且林歆是认真地觉得陆其岳是应该站在舞台上的，也认真地去帮了他，而她的某一部分努力是不为人所知的。

    “就说乐彩文娱的公关部，我都走的贼熟，”她自嘲地笑了一声，“不过这也得谢谢你，不然《一般好听》我写的不会那么受人欢迎。”

    陆其岳不知道这些。

    “后来你走上正轨了吧，乐彩又开始重视你了，就嫌我碍手碍脚，刘哥算有点良心咯，再加上你态度比较坚决，他也就扛住了，”林歆娓娓道来，“但你那些事儿我又不能掺和了，我当时想着，挺好的，我这干着经纪人的活儿又拿不着工资，是得休息会儿。”

    他就听着，看她的手就那样搭在沙发背上，有一下每一下地，手指敲着。

    这个动作陆其岳做，一般是喜欢手指划弄，像是拨弄琴弦，而林歆做就是敲键盘。

    都有这样类似的小动作。

    “可是你呀，也老不让人省心，”林歆勾了勾嘴角，“三天两头的，今天不敢看发售量，明天担心自己flop，隔一周又觉得完了写的歌不适合乐队，我也不得安心，就老听你说。”

    “可是我挺累的，真的，你想，你越来越红，我也就一普通大学生，我真的挺怕万一恋爱公开，一大堆人说我配不上你的，”她的右手停了一停，左手食指动了动往外伸，敲了两下，“我这人吧也受不起这个气，你呢又从来不会考虑这些，在出道这方面的态度又太摇摆。我又想说，又生怕我这一说你又动摇了。”

    “陆其岳，我知道你这人，说着哎不行我还是退圈吧，可是你退下来会后悔，我知道，”她换了个姿势，终于好好看他，“我觉得我挺能来事儿的，行动力也还算强，偏偏老往你身上栽，我在国外的时候我就老想着哎呀陆其岳这傻子我不在别抑郁了。”

    陆其岳的嘴唇微微圆合上翘，稍微垂下了眼像是个犯错的小孩子。

    “说真的，你那天跟我说交给你的时候，我是真的觉得，哎，这样也成，咱其岳也挺会事儿的，蛮好，”林歆的笑意慢慢就流露出来，“我想或许以后我能轻松一点，也享受一下你的照顾呗。公开恋爱算什么，现在我真的什么都不怕。”

    她的笑意很快收敛：“我就有点讨厌自己行动力太强了，那天晚上事情结束，我就把我的之后重新安排好，你别这么看我……我在回来之前早就准备了plan abcd，反正发生啥我也不手忙脚乱就是。快乐camp也安排了，之后的明星作家专访，签售会，还有作品计划，还有……”

    说到这里，有一点难以启齿似的，但说出来又松了口气：“以后我俩的生活。”

    陆其岳听到这个词，猛然抬头。

    室内灯光昏黄，她的脸边像是镀了一层光圈，有小小的绒毛，印在他眼里就是柔和美丽的样子。他突然就想起了油桐。他偶见过一两次，一次看见的时候觉得那花朵柔软动人，令人心旌摇曳，一次见又觉得它绚烂放肆，繁茂而又生命力极胜，霸占了他的眼睛他就看不见别的花了。

    他很少用什么去比喻林歆，总觉得她独一无二，不是简单比喻就能描述的，可是他又经常用一些花或者小动物去比喻她。

    或许是因为心里总想着，所以看见什么都想她。于是天地也像她，万物也像她。

    “歆歆，我能抱你吗？”

    他可怜兮兮地问。

    林歆愣了愣，本来要说的话也没说出来了，只是笑了一下：“你什么时候问过了。”

    都是直接抱上来的。

    他就张开双臂，用力地把她圈在怀里。

    “听到了吗？”

    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说前面的话的时候，我以为你要说分手了，心都要死了，”他的手捏着她的肩膀，“可是它现在又开始活蹦乱跳了。”

    什么垃圾比喻，林歆失笑。

    可是可能这就是一个歌手的浪漫吧。

    “我是不是特别像是你的负担？”他问她，也去感受她的心跳。

    林歆迟疑了一下：“算是甜蜜的负担？”

    “甜蜜多一点还是负担多一点嘛。”

    于是方言又跑了出来，软了吧唧的。

    可过了一会儿还没等林歆回答呢陆其岳说：“这样不行。”

    “？”

    “我又不是你儿子，什么甜蜜的负担。”

    林歆花了好长时间才从脑子里挖出来一小段回忆，说是小孩儿都是甜蜜的负担，一撒娇就觉得好可爱，闹起来像是小恶魔。

    他终于松开了那个接近天荒地老的拥抱，又捧着她的脸，让她的眼睛看着自己。

    “又来撒娇这一套啊。”

    她的语气还有点笑意。

    “就这一次。”他抿了抿嘴，嗓音有些发干。

    “我不想总是让你觉得我会给你造成负担，也不想让你觉得我只有面对困难感到痛苦的时候找你倾诉，不想每次和你说话的时候都要愧疚，痛哭，或者发泄。”

    林歆的表情慢慢凝固。

    “就像最开始那样，”他的眼睛弯了弯，带着希冀的水光闪烁，“开心的和不开心的，然后一起去做普通情侣会做的事情，不要总是考虑出道啊明星之类的身份那样的。”

    “好好儿地在一起，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