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见许洛洛回来，站起了身，说道，“洛洛回来了，那我们收拾摊子走吧。”
“娘，”许洛洛看着几乎没有动的咸鱼，问道，“卖的……不好吗？”
吴氏抿嘴，无奈地笑了笑，来时八桶咸鱼，回去也一样八桶，吴氏把咸鱼一一搬上手扶车，说道，“就卖了三条，还是廉价地卖，三十四文钱。”
许洛洛插在兜里的手，拽着四两多银子，原本想着拿出来给吴氏，可是一对比吴氏卖咸鱼的三十四文钱，许洛洛反而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难过。
虽然都是靠劳力获得，对得起天地，可是许洛洛终究是开挂了，对于同样付出血汗和劳动的吴氏来说，确实很不公平。
许洛洛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放开了拽着银子的手，许洛洛上前接过吴氏的绳子，帮忙一起绑扎，固定鱼桶不被打翻，许洛洛没敢说话，反而让吴氏有些疑惑，吴氏问道，“怎么了，看下去好像不太开心，干活的时候被人欺负了，还是被老板骂了？”
“没有，”许洛洛用力一抽，打了一个结，说道，“就是有些累。”
搬运完，吴氏拉车，许洛洛和许音儿在两侧推着，年幼的弟弟则坐在车尾，他这点体重倒也不觉得负担。
吴氏一边拉车，一边闲聊道，“在集市上，听到不少人说买到了春笋，真是稀奇……”
许洛洛一听，顿时瞪大眼睛，连忙追问道，“娘你看见了？”
“娘一直守着鱼摊，哪敢离开寸步，”吴氏回头看了一眼鱼桶，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不过看这个样子，守一年也没用，这咸鱼是不容易坏，但也不可能一直保存，怕是等到坏了，都卖不了一两银子。”
家里还有好几桶，十两银子怕是要赔死，赚回一两都难，吴氏不再言语，埋头往前，往回家的路走去。
才到村口，许老太太便不知从何处杀出，拦住了去路，吴氏放下车把手，看向双手叉腰的许老太太，说道，“婆婆，你怎么来了。”
许老太太生怕旁人听不见，吆喝道，“这光天化日的，我咋就不能来了？我又不像某些人，净干缺德事，见人还不嫌丢脸，一个劲的往外跑，招摇过市。”
一看就是找茬的，许洛洛也趁机休息了会儿，问道，“奶奶，能好好说人能听得懂的话吗？”
“死丫头，不跟你计较，今儿个我是来找你娘的，你一边待着去。”许老太太年纪大，可是筋骨好啊，关键这嗓门也特洪亮，据说年轻的时候还去集市上卖过唱。
这大冬天的，吴氏却累得满头大汗，推车的手，到现在都有些发麻，吴氏看着逐渐围过来的村民们，对许老太太说道，“婆婆，有话的话，回家再说，没有几步路了。”
“哟呵！”许老太太挡着路，就是不肯让开，说道，“现在你咋知道丢脸了？你害老大家的时候，咋就没有想到这一步？”
这是来打抱不平的？许洛洛说道，“大伯家的鱼塘出事，跟我娘没关系，看鱼塘的人，也是我，奶奶你干嘛针对我娘？”
许老太太上前两步，用力指了指许洛洛的脑门，说道，“是啊，你！看死了整个鱼塘的鱼，你以为你的名气就小了？你这个小灾星！你别以为老婆子我不知道，不就是受了你这个克星娘的指使，前去祸害你大伯家的？骗走他们家的鱼！”
“奶奶！”许洛洛气不过，却又不能对奶奶出手。
“来，大伙儿都来瞧瞧，”许老太太吆喝道，“瞧瞧这不知羞耻的寡妇，祸害亲戚，骗走所有的鱼，还死乞白赖地拿去集市卖，啧啧，这脸皮，厚的跟啥似得。”
吴氏无语，脸色也难堪，虽然一直忍受许家人门后说她的不是，但是这么当着面，吴氏也受不了，吴氏说道，“婆婆，知道你平时向着老大家，但是你能不能讲点道理？这些鱼，我们是赔了钱的，什么叫我讹诈了他们家的鱼？一没有偷，二没抢，哪里见不得光了？”
许老太太见吴氏顶嘴，更是来劲，说道，“哟！哟！现在了不得了，克死了我儿子，现在没人管着你了，跟个刚放出去的鸡一样，可以四处撒欢了，所以目中无长辈，巴不得气死我这个老婆子，好让我快进棺材是吧？”
许老太太说的“鸡”只是一个比方，倒也不是真的那么侮辱吴氏，但是作为现代人的许洛洛来说，怎么听都不舒服，“奶奶你真的很过分，我要你跟我娘道歉……”
“洛洛！”吴氏拦住许洛洛，无论如何，许老太太都是长辈，而村里人绝大部分都是文盲，相对于道理，他们更注重辈分这种事，也爱嚼这方面的舌根，吴氏走向许老太太，说道，“婆婆，我没有顶撞你的意思，但是你可能误会了，这鱼我们没有讹诈，赔了十两银子，今日去集市卖，也才卖了三十四文钱。”
这种状况下，吴氏还能这个态度好好说话，许老太太再想刁难，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许老太太问道，“真的就卖了三十四文钱？”
“全都在这里，”吴氏掏出钱袋，倒在手心里，又道，“婆婆没有要咸鱼，怕是不喜欢这腥味，媳妇也不是没想过给你送新鲜的鱼过去，但是婆婆你也知道，这鱼它不是新鲜抓的，这快过年的，家里这个样子，婆婆也明白，正好手里有这些钱……”
许洛洛瘪嘴，见不得吴氏这么受委屈，倒是许老太太眼冒金星一般，死死地盯着吴氏手心里的文钱。
吴氏将钱递上，“今年的鱼确实不好卖，这些钱，婆婆拿去用吧，备些吃的，或者给四叔增添些笔墨。”
许老太太一把夺过，低头就数了起来，口中还抱怨道，“别说得这么清楚三十四文钱，心口不一，说多了去！”
许老太太哪里是给老大家打抱不平，分明是借机揩油。
许洛洛看着奶奶势利的模样，又看看吴氏脸上的无奈和苦涩，许洛洛的心里一阵刺痛，是啊，吴氏若不这么做，许老太太就没完没了，休想她们进村口顺利回家，不过如此一来，许老太太也不好再来滋事。
许音儿不敢吱声，因为她一开口就会被骂是个傻子。许泯德虽然小，也知道这三十四文钱来的有多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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