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没有想到，这位看起来很不讨人喜欢的新课长居然会如此对自己口吐真言，这反而让他有另外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如来看着这江舟，似乎对人类的认知又多了一层。
如果你一开始就把他当上帝般供着，他就会很看低你，觉得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而你一开始对他态度很恶劣，让他超级不爽，然后突然对他好一点，他对你的态度就会发生根本性的改观，觉得其实你这人还蛮不错的。
这大概就跟男女恋爱是一个道理，你拼命讨好的人往往对你不屑于顾却偏偏爱上一个对之不屑一顾之人。
也就是所谓的得不到的永远是最美好的。
“可是如果正如你所说的，我这个审计又该如何审下去呢？”
江舟的脸上露出一丝难色。
如果如来没有告诉他这些，就算他明知道这里面存在着猫腻，他还可以心安理得地听者那些课长忽悠自己的言辞，然后将他们当成真的，完全完成自己的工作。
可是现在他已经知道了真相，这让他怎么面对呢？
“有一个方法就是……你就当做没有听过不就好了？”
如来朝他露出一丝奇妙的笑容来。
“怎么可能当做没听到？”
听到这话，江舟有些生气起来。
“不管你怎么看我这个人，但是有一点我要跟你说清楚，我也是很专业的审计！”
他语音都有些颤抖，看起来情绪颇为激动。
“是吗？那你还有另外一个方法。”
“什么？”
江舟瞪大了眼睛看着如来。
“可以跟我一起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
“？！”
有那么一瞬间，江舟沉默了，他打量着如来，而如来倒也不急，很悠闲地看着他。
两个人就这么相互对视了半晌。
在这个时候，江舟突然意识到刚才这个家伙莫非是故意那样说着来试探我的？于是，他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喂！我说，如果刚才我同意你的第一个方法，你是不是就不准备说你的另外一个方法了？”
“哈哈！”
如来一下子笑了起来。
“你很聪明嘛！”
“嘁！”
江舟忍不住轻叱了一声。
“我果然还是不喜欢你。”
“这话我每隔几天都会听到，真搞不懂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喜欢跟我表白，而且还都是男人，我就那么受欢迎吗？我对男人也没什么兴趣诶！”
“是‘不喜欢’！你没听见吗？”
江舟白了他一眼。
“不过，我很奇怪。”
随即，他的面色突然变得认真起来。
“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告诉我？你明知道我的立场的吧？还说要跟我一起解决这个问题？正常情况下，难道你不是应该跟其他人一样藏着掖着忽悠着我吗？为什么？”
“因为他不是正常人呗！”
这时候站在一旁的刘艺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
“……”
听到这话，两个人都微微一愣。
“额，就当我没说好了。”
刘艺也觉得自己讨了个没趣。
“那么你们聊好了，我还有别的事情，就先去忙去了。”
而且他是个非常懂得进退之人，他非常清楚什么场合自己应该主动离开比较合适。
这也是如来比较满意他的地方，虽然工作能力不足，而且还偶尔喜欢嘴贱，但是他这种察言观色的能力却非常出色。
“因为如果我是站在公司层面的角度的话这种问题当然是解决掉比较好。”
等刘艺离开后，如来才继续说了这么一句。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帮助我？”
“站在……公司的层面？”
江舟的眼中显露出一丝迷惘。
“我听说你是前不久才从下面的作业员提升为课长的，为什么……你要站在公司的层面考虑问题？一般人……”
说到这里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即便如此，如来也完全明白他想说什么。
一般人不是都是站在个人的利益角度考虑问题的吗？只要自己的绩效指标达标不就ok了么？为了公司？怎么可能会有人为了公司？都是为了自己的那份薪水才对！
“我还以为你是个直白的人，原来也是这么假的啊！”
江舟摆出一副‘我看错你’的神情。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之所以我要站在公司层面考虑问题并不是因为我大公无私，而是因为这也是为了我自己。”
如来的脸上露出一丝轻笑来。
“为了实现我生活在这个世界的目标，这是最基础的东西，对于我来说，这家公司也不过是我实现目标的载体罢了，换成别的公司也是一样的。”
“……”
江舟顿时瞪大了双眼，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人，明明只是一个小课长而已，却要用老总的眼光去看世界。
是自不量力还是目光长远？
不管是哪种情况，至少他江舟就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突然，他心中涌起一种对如来的羡慕之情来。
他和身边的绝大多数人一样，对于自己的人生从来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随波逐流地毕业、就业、恋爱、结婚……
而自己到底想成为怎样的人根本就无所谓，不！应该说根本没有去思考过。
但是这个如来不一样！
从一开始，他就已经给自己设定了目标，并且在坚定不移地朝这个方向行动。
“那么，你怎么想呢？要跟我一起改变吗？还是说你仍旧要拿这个指标来抓我的把柄呢？”
“怎么可能啊！你都跟我说了这么多了！”
江舟有些埋怨地看了如来一眼。
一开始，他的确是想抓住如来的把柄好好教训他一顿的，但是不知不觉间话题就聊得深入了起来，甚至对他的感官也发生了不少变化。
现在，怎么可能还会那样想。
“可是要让那些人承认他们将不良品私自处理掉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吧！又不是谁都跟你一样，而且像你这种类型的人我可在这公司还没见到第二个。”
听江舟这么说，如来便笑了起来。
“那么你是打算跟我一起干了？”
“也……也不是了……”
江舟似乎还有那么些不坦率。
“这毕竟也是我的工作，我是为了工作，又不是为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