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事情就都有着落了。风暴将至,不过各位都是火中取栗的老手,任风浪再大,也有张网捕鱼的气魄手段。”本初退后两步,挥一挥手:“多少大事还等着各位解决呢,回见,大忙人们!”
“你给我等等!”
站起身的千秋月几乎和本初身量等高,当然得忽略她的大高跟。愤怒让她多了一层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双颊上的酡红又让她艳光四射,简直犹如执掌战争和美貌的雅典娜,连地下场的黑暗都给驱散了不少。
本初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大光彩,既然躲不过去,干脆大方的说道:“谈亚,能借给我一个小房间吗?我跟千秋小姐有些私事要谈。”
同样是一间粉刷了白墙的小屋子,想到头顶几百米之上就是气势恢宏的都市,总会有些错位的年代感。本初指着一面墙角,那里有个圆形的小洞,一看就是某种动物的手笔:“温暖干燥,啮齿动物最爱的环境,这个小洞足够它们成群结队的出没了。要我说地下原本就是它们的家,反而被人类鸠占鹊巢。”
千秋月冷笑着:“我不是小女生,就是一群变异老鼠冲出来,也别想让我尖叫。干嘛故意提这个?居心叵测的家伙!”
“你当然是个勇敢的女孩儿,”眼见美女的眼神越发不善,本初明智的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远不止于此。”
与千秋月的相遇,是一场不在计划中的偶然。那是在他创办未觉科技的前一年,正游历世界,寻找可以补充现有架构科技短板的办法。他独立定位到一处联合历之前的古代遗迹,如果真如他所料,那将是个“百年辉煌”时期留下的遗迹,一定会有所斩获。
穿过屏蔽层,进入遗迹的腹部,还没见识到旧时代科技的恢宏,他就提前遭遇另一个“惊喜”。这处在无数战火中幸存下来的遗址,能源系统竟然仍在工作,智能ai沉睡数百年,被一群毛手毛脚的闯入者唤醒,忠实的执行起“清扫”任务。如果还没穿过屏蔽层,那些人还能从容退走,选择隔天拜访,此刻却犹如三明治里夹在中间的黄油,只能等着被人一口吞掉。
闯入者是一群武装“科考人员”,探索过程中始终保持警觉,却仍旧被第一波打击揍得满地找牙。古老的撞击式动能武器,组成一片片钢铁弹幕,在空旷的地下威力被成倍放大,当第二波自走式重甲生化关节机器人登场时,杂鱼们都已倒在血泊里。
本初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美艳无双的少女,驾驭笨重的“地狱咆哮”初代机甲,为了守护濒死的同伴,独自与四架同样魁梧的机械怪物激斗。
那是甲虫和螳螂之间的战斗,“地狱咆哮”初代机拥有六足,一对前肢主要用于攻击,如同一只弓起背部、脑袋前探的粗壮螳螂。由于没有ai辅助控制,所有的动作指令几乎全要由驾驶者下达,以绝对的难以操控闻名。可一旦驾驶者的技巧足够高超,就能发挥出远超水准的灵活性,也完全不必担心被ai反制武器干扰控制指令。
目睹那场贴身肉搏之后,本初得出一个结论:这个比电脑cg还美的妞儿一点儿都不好惹。
至于“千秋月”这种名字,摆明了是个花名——年纪轻轻就顶着个花名混社会,不难想象,这一位成长的环境必然鱼龙混杂。
除了更加红颜祸水,眼前的女人跟七年前没有多大差别。千秋月是严格意义上的东方面孔,轮廓柔和,眉眼如画,一颦一笑皆有神韵。但是,在她眼神深处藏着隐晦的倔强光彩,那才是通向她心灵的窗口。极少有人能觉察这一点,毕竟少有人拥有与这种级数的美女对视的勇气。行内人总说,”蛛后都是有毒的”,必然是血泪总结的教训。
她微眯着双眼,眼看就要暴露本性:“你是不是在我身上用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为什么不管多乱七八糟的要求,我每次总会答应你?你一定做了手脚,就跟那次你控制住古代机器人一样!”
本初习惯性的摊开双手:“我不得不澄清一下,第一:我当时可没能做到控制,只是干扰了智能ai,让机器人停下来而已;第二:你从来都是个有主见的好姑娘,做出的每个决定都依从本心,为什么要怀疑自己呢?”
“杰克虽然蠢,有一点倒是看的很准,你就是个十足的老狐狸!一定是继承了什么蛊惑人心的巫术,现在连米兰达都对我爱理不理的,真不应该把她介绍给你!”
本初不会傻得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把我叫住不是仅仅为了骂我一通出气吧?”
“我是要提醒你,你已经欠了我很多,早晚要你连本带利还给我!现在账单列表里又要多出一项了——”千秋月取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白纸,在本初面前展开:“你要找的这个人,已经有眉目了。”
纸上是一个素描的人像,画中人是个男性,半边脸带着威严的仿佛神祇的面具,另外半张脸却带着阳光般的笑容。他的棱角分明,应该拥有维京人的血统,即使只是一个头部素描,也给人以伟岸的感觉。
表情在脸上凝滞,本初接过白纸,盯着画上的人像,许久不说话。他的双眼中渐渐被注入沧桑的味道,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悲,或许只是缅怀过去时承受不住记忆的沉重,因而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疲倦。
“是吗?比我预想中快多了,跟我说说吧,你怎么找到他的,他的近况又如何?”
本初抬起头向千秋月微微一笑,一刹那间仿佛时光错位,一个不小心,让她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千秋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机械的电子合成音:“你自己恐怕都没意识到,给我出的是怎样的一道难题。只有一张素描和大概的身体特征,没有社会id,没有基因序列,没有虹膜特征,甚至连名字都给出好几个,而且是‘仅供参考’。”
接下来是她的专业领域,本初只能乖乖听着:“最初先切入公共服务的接口,以种族特征和身高为标签,没有找到合适的备选对象。之后,我想起你说他酷爱太空,是个对星际航行充满幻想的发烧友,就准备对月球基地的常住人口检索。但月球基地和地面的系统区隔度太高,是两个完全独立的异构网络,很难实现远程鉴权,更无法使用外部计算资源对本地内容进行操作。好在我还能调动几个安置在月球基地的量子计算节点,只要运用得当,还是拥有一定的腾挪余地。月球基地的普查力度远高于地面,在册人员中几乎没有漏网之鱼。这一次我得到了几位备选目标,而最后帮我锁定人选的,还是你这位朋友的怪癖好。”
千秋月露出十分古怪的笑容:“你说他喜欢给自己乱起名字,过不了多久就要换一个,而且总是以神话人物为名。我的备选名单里就有这么一个人,系统显示他在月球基地待了26年,期间一共更换6次姓名,曾用名包括索尔、阿克琉斯、杨戬、阿努比斯和姬文命,现在他叫做洛基——看来这回我是找对人了。公开资料上的身份是机械工程师,职业篮球运动员,园林景观设计师,太空农民和外骨骼兵团指挥官。不得不说,抛开古怪的爱好不谈,你这位朋友真是个多才多艺,且精力旺盛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