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付完魏家的人马车回家的魏颐言听下属说五驸马携公主去了府上后,就有些不想回家了,只是一想到云意一个人在府上,而五公主和孔楠秋的套路又比正常人多那么多,最后也只能是握着拳让车夫快一点。
马车刚停稳,魏颐言就跳下马车带着魏一宁往院里走,隔着老远就能听见云意的笑声,看来里面的人现在还听和气的。
听见下人传报说魏颐言回来了,云意嗖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斗篷也不要就跑了出去。
看着她火急火燎的样子,云笙张了张口想提醒一句,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而另一边的孔楠秋现在心里只剩下满满的嫉妒,如果云笙对他又云意对魏颐言一半的在乎和热情,日子也就不会过得这么凄惨。
听着急促的脚步声魏颐言张口了双臂看着不远处的正跑过来的人,云意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像入水的鱼一样扎进了他的怀里。
“皇姐来看我了!”
这是云意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她肚子里的孩子刚才踢我了!”
这是第二句。
“再过几个月,我就要当姨母了!”
三句话结束,魏颐言脸上的热情褪去了一大半,而云意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松开环住他腰身的双手后,拉着他的袖子往里走,边走边说。
“到时候孩子出生了,咱们该送什么礼合适啊?我最不会挑礼物了,要不是还是交给你这个既当姨父,有当表叔的人来做吧。”
从遇见到回屋不过十多米,云意就围绕着云笙和他肚子里的孩子讲了半箩筐的话,跟在他们身后的魏一宁,渐渐的就感觉周围好像有什么是不对劲了。
等三个人到了屋子里,魏颐言脸上几乎已经没有笑容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让孔楠秋也膈应了一会儿,他不过是来做客,不是混吃混喝,也不是讨债,何必一副嫌弃的眼神看着他。
“微臣给长宁殿下请安。”
虽然不开心,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不过请完安,魏颐言就找了椅子自己坐下,不靠近云笙,也远离孔楠秋。
“驸马辛苦了,今天我和世越不请自来,还希望你不要责怪。”
“殿下说哪里话,殿下和五驸马大驾光临,让寒舍蓬荜生辉。实在是微臣的荣幸。”
坐在魏颐言身边的云意,听着两个人由客套逐渐往针锋相对上走,就迷茫的看向了孔楠秋,对方没有理她,就她只好找魏颐言。
“你们两个做什么呢?都是一家人,这样说话,是在气谁呢?”
说完,还悄咪咪的掐了一把魏颐言,警告他不许甩脸色,不许抬杠。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一起用膳吧,用了膳,皇姐你也该回府了。”
“好啊,听说你这的厨子是驸马特意从祁月寻来的,那我今天可得好好尝尝鲜。”
云笙说完这话,云意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厨子是从哪里请来的她不知道,因为她从来没有关心过,可云笙为什么会知道,还故意提起。
见她发呆,魏颐言起身的时候捏了捏云意的手背,唤醒了在沉思状态的云意。
四人移步饭厅,平时觉得很合口味的菜肴,今天云意却提不起兴趣,她还纠结在云笙的话里,一直走不出来,她不相信云笙会无缘无故说那样的话。
见云意茶饭不思的样子,魏颐言对孔楠秋和云笙的怨念就更大了,上门蹭吃蹭喝还不知道说话注意点。
“快吃,再发呆菜就冷了。”
云笙用公筷给云意夹了一块羊肉,现在寒冬将至,为了给云意补身子,魏颐言特意找人从疏秋国运了些羊回来。
云意拿起筷子笑了笑,然后低头专心吃饭。用过饭天也还早,云意忘记在用膳前发生的事,找来两把剑,非要看魏颐言和孔楠秋过招。
“无趣!”
两个刚才呼吸看不顺眼的男人,在这个时候却难得的统一了看法。
云意是真的想看看孔楠秋出手,她知道孔楠秋是高手,却不知道他能高到何处去。
“你就去比一场嘛,就一场!”
竖起食指的云意拉着魏颐言的手走到一边苦苦哀求(撒娇),只是从进家门起就受到冷落的魏颐言这次也难得的没有答应她的要求。
“不去,想看人耍剑,叫魏一宁出来便可。”
回头看了一眼那边不知道在说什么悄悄话的云笙和孔楠秋,云意咬咬唇踮起脚凑到魏颐言耳边谈条件。
“今天你要是打赢了他,今晚…今晚都随你。”
本来好无动于衷的魏颐言听完这话,低头瞥了一眼鼓着脸颊的云意,用眼神无声的问了一句:你确定?
云意点头。
“嗯,只要你赢了他。”
话虽如此,但云意现在心里想的却不是这样,她哪天晚上不是得由着他,根本拦不住的好吗?不如主动点,还能换一些福利。
魏颐言抬起手摸了摸云意的后脑勺,最后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去那边坐好,不许乱跑。”
云意听完,立马松开他的手,跑到云笙身边坐下,幸灾乐祸的看着孔楠秋。
被云意看笑话的眼神看得莫名其妙的孔楠秋还没有开口,就突然感觉身后阵阵杀气传来,慢慢的直起腰回头,看见几丈开外魏颐言正手执长剑看着他。
知道是云意在其中捣鬼,孔楠秋又看了一眼云意,见她眼里满是看热闹的态度,心里真的是后悔死了。
“你这是做什么,什么时候你魏颐言也是会被女人差遣的了?”
孔楠秋的话里有满满的恶意和满满的奚落,但是却没有伤到魏颐言分毫。
“你就不想让五公主见识见识你的剑法?”
打蛇打七寸,魏颐言这话还真的是戳到了孔楠秋的要害,他下意识的去看云笙,却见她脸上只是恬静的微笑,没有鼓励他去比一场,也没有要劝说的意思。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院子里的两个人就已经打得不可开交,围着炭盆,倚着云笙的手臂安坐在椅子里的云意看得是津津有味,好多年没有看魏颐言出招了,她都快忘记他究竟有多厉害了。
“皇姐,你觉得谁会赢啊?”
同样看热闹,却平静的出奇的云笙淡淡的一笑,看着院子里两个男人。
“我不知道,你觉得谁会赢呢?”
“魏颐言!”
没有犹豫,云意把自己的一票投给了枕边人。
许是没有想到云意会这么肯定的回答这个问题,云笙古怪的看着她,最后开了口。
“你怎知他一定会赢?”
“很简单啊,孔楠秋这些年一直都以翩翩公子的形象示人,他才不会破坏自己在你心里温文尔雅、如沐春风的样子。”
这个回答只换来云笙的一笑,她发现自己现在是越发的难跟上云意的思路了。
“还有啊,他现在是我的驸马,不管他能不能赢,我都要相信他可以赢。要相信相信的力量。”
起初并没有明白云意的意思,直到云笙自己你那句话在心里念了两遍之后,终于是明白了。
“皇姐,周家和周婕湄,你想怎么处理?”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你有什么想法吗?”<b
r />
“没有,我还没有遇到过那种情况,不过如果那种糟心的事落到我身上,我大概会不择手段的给自己出口恶气。”
云笙笑了笑没有说话,这一刻她竟然有些羡慕云意的好运气,嫁给一个自己了解的人,一个不太复杂的家族。
“嗯,有道理,既然错的是她,那我自然不能白白受委屈。”
从她决定嫁入孔家起,她就走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然后胆敢阻拦她前行的人,都要有能力接住她的报复。
“有需要的,尽管让穆离来找我。”
虽然魏颐言叮嘱了不要掺和进去孔家的事,但云意觉得如果她能眼睁睁的看着云笙受委屈,那她也就不是真的云意了。
“嗯,说起来还真的是有,现在我这身子一天比一天重,去哪里都不方便,你若是得空了,就替我进宫给母后请安去,该说的话就说,不该说的可千万不能提。”
皇后膝下就长宁一个孩子,长宁也只有皇后一个母亲,这些天她都不会进宫,现在各方势力都在等着她或者皇后或者顾家出手,她不会给别人机会。
“你放心吧,我也不是傻瓜,知道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提的。前些天皇兄说,周家这几年似乎是有些不安分,自从她们家的大小姐嫁给四皇兄当皇子妃之后,就有些不自量力了。”
周家手握军权,所以才被心高气傲的景贵妃看中,不论将来哪个皇子继位,都难免有一场角逐,只是没有人、没有钱、没有势,就只能沦为历史上的一粒尘埃。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以皇后为代表的顾家会效忠七皇子,二皇子虽然已经从小就患上腿疾 ,这些年却难得的在一众皇子中最得圣上赏识。
云意起初以为自己的昏君老爹是因为不担心二皇子谋了他的江山和皇位才对一个只能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青睐有加,后来发现她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昏君爹爹确实就是突然开始重视那个患有腿疾的兄长。
“闲事莫理,你就好好的当你的小公主,别的事交给我们处理,周家现在老将军年事已高,说话也就越来越没有了力度,下面的小辈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开始放弃周家传承了几百年的骨气,一个忘本的家族,迟早会被人践踏。”
“其实也不算是蝇头小利了吧?我怎么觉得周家还蛮喜欢做这种交易的,这样将来说不定他们家族还能出个皇后、贵妃,再把下一代好好培养的话,未来的帝王都可能流着周家的血。”
一个家族要想不被世人遗忘,最好的办法就是这样,现在声名显赫的景家,就是用这个法子从一个商贾家族一步步走上了权利的巅峰,成为了和皇室关系最亲密的家族。
“那到也是,那些大家族都是一个个削破脑袋的把女儿往宫里送,却从不知道宫里的日子有多危险。不得宠的话会被宫人欺负瞧不起,还会被家族放弃。得宠了就会碍着别人的眼,这个世界上总是一山更比一山高,就算是爬到了最顶上,那又如何,还不得时时刻刻提防着被人拉下来。”
自幼跟着皇后身边的云笙小时候一直不懂她的母亲明明是一国之母,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为什么还要时不时的受景贵妃的气,受她父皇的冷落,长大后她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哪怕是他父皇,也没有人敢说他就没有遗憾没有害怕的事。
“如果有选择的机会,我想那些宫妃更愿在宫外做一个普通人,嫁一个普通人,过完普普通通的日子。”
宫里的女人太多,多到连内务府都偶尔会忘记一些人,就更别提“心系天下”的君王,而且天家也最是无情的。
这次,云笙却没有再反驳云意的话,她一直也是这样想的,如果当初有选择,她的母亲大概不会接那道册封的圣旨。
那边两个人起初还有些收敛,到最后已经开始认真起来,尤其是孔楠秋,几乎是每一剑都往魏颐言的要害刺去,魏颐言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对方刺一剑,他自然得双倍返还。
而刚才畏畏缩缩生怕被点到名的魏一宁已经抓了一把瓜子,单腿倚着门柱开始看戏了。
而一开始兴致勃勃想要看他们比划的云意已经彻底忘了屋外还有两个人在比试,云笙还偶尔抬抬眼皮看看那边的情况,在此之前她估计过孔楠秋会武,却不知道他的武功这么高强。
“意儿,驸马他武功这么好,不会对你动粗或者以下犯上吧?”
看着魏颐言行云流水般的剑法,云笙是真的开始担心起来,而且在魏颐言还是魏二爷的年代,他的名声可没有好过,在京中一票纨绔子弟中,却能靠着各种□□脱颖而出。
“额…怎么会啊,他不敢的。”
动粗是不敢,但是以下犯上这种事,魏颐言已经做了许多年了,从她还是一个天真、可爱、善良、活泼…的小公主开始,就一直被魏颐言欺负。
“那就好,我还记得当年在国子监,他打你手板,你哭着跑回宫里告状的事,气得母后差点差人去抓他入宫大刑伺候。”
一想起当年云意哭得稀里哗啦,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像眼睛丑兮兮的样子,云笙就有些想笑。
“……”
看云笙的表情,云意就知道她忍的很辛苦,那也怪不得她啊,当年她还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公主,谁知道遇上了魏颐言版的恶夫子。
那时候,云意不听话会被打手心,背不出书打手心,写不好字也他令堂的打手心,那天为了演的逼真她提前藏了些辣椒粉,因为她在这里没有见到洋葱这种催泪神器,但是小瞧了辣椒粉的威力,量有些多所以哭得丑到自己都难以直视。
这么辉煌的黑历史,云意是不会和云笙解释的,用魏颐言的话来说:她就是喜欢做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
不过这些事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虽然魏颐言从各种蛛丝马迹中分析出了她把辣椒粉用到了歪门邪道上,可自那之后小书院的戒尺就消失了,她哪怕把房顶掀开也没有被他训斥过。
“皇姐,那么久远的事,咱们就让它过去吧。总之呢,在公主府里大事小事都是我做主,到了外面他也会和我商量。”
其实,她最想说得是另一句话:其实这些年真正被欺负、被虐待的人是魏颐言。
只是,这话说出去除了那几个知道内情的,谁也不会相信,所以她就忍住了。
“那就好,这些天因为孔家的事,我都没有时间来留意你这边的情况,我这个当姐姐的还真的是有点不认真呢。”
“别这么说,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小宝贝,等他呱呱坠地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拦你,皇姐夫应该也没有精力拦着你。”
在云意眼里,周家那种跳梁小丑,将来闲下来了也可以慢慢收拾,没必要急于一时。
“嗯,现在你们都盯着我肚子里的这个,看来我要是不小心些,都说不过去了。”
姊妹两个喧闹了一会儿,再抬头的时候,那边的两个人已经慢悠悠的往屋子里走了,那两柄长剑插在泥里,周围满是残破的树枝和树叶。
那一棵大榕树,枝叶也被削去了大半,树干上也有剑气留下的伤口,树浆顺着伤口缓缓而下。
“诶,这就结束了?谁赢了?”
松开云笙,云意接过丫鬟手里的汗巾,抬手去给魏颐言擦汗,云笙也想如此,却被孔楠秋拦了下来,自己拿起帕子擦汗。
“没有输也没有赢,这个结果你可还满意?”
孔楠秋低头问云笙,他们刚才打的时候就发现了,刚才嚷嚷着看戏的人,其实早已经出戏了。
“累了吧,天儿也不早了,咱们回府吧?”
云笙笑着岔开了话题,把手递给了孔楠秋,在他的搀扶下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