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锦衣看着朱雀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
他不知道出云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先是一直为朝廷服务的颜家公然宣布退出朝堂,从此不再过问朝廷之事,国库霎时空虚了一大半。紧接着便是户部尚书李珣真一家全被灭门,朝堂更是受了更大的打击。
一边是财,一边是权。
出云公子莫不是……想要做这朝堂的主人?不,或者更大胆一些,他怕是想要做这天下的主人罢……
慕锦衣攥紧了拳,他不敢想象,自己的祖父和父亲耗费毕生的精力打下来的天下,就这样落入别人的手中。可是,他又能怎么办?越帝早就对他手中的兵权觊觎已久,如今离恨天也渐渐开始行动,他腹背受敌,实在是分身乏术。
从百花宴的那一出就可以看出,越帝分明是想用一个世家的女儿来牵制他,只怕是会一步步的架空他的权力,到最后来一个诛灭九族,他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坐着他的皇帝宝座。而如今看来,用来牵制他的这个女子,只怕就是玉雪姬了。
若是说他一开始还对玉雪姬有些好奇,但是随着他对玉雪姬的探查,却发现这个女子的背景一片空白。再加上如今知道了她就是百里卿,便更觉不安。百里卿与他一样,都是自幼便上阵杀敌的人,她这样的女子,必定不会只想做一个王妃这么简单。
慕锦衣越想越乱,稍稍平复了心绪,便走出了门,朝着慕王府走去。
而他走后,门边的一红一青两道身影才缓缓出来,看着慕锦衣离去的方向。
正是朱雀和颜如玉。
“你这一出戏倒是演的不错,现下他起了疑心,便会更加忌惮百里煜。”颜如玉看着慕锦衣的背影道。
朱雀微微一笑。“若是想分离百里煜的势力,便只有这一条路。虽说慕锦衣并不怎么看得起那老皇帝,但说到底这也是他的国家,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还是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百里煜,到那个时候可就麻烦了。算计他手中的权力有什么用?算计人心才管用呢。”
看着朱雀眼角的精光,颜如玉笑着摇了摇头。“你可真是……这算计人心的功夫,离恨天也就属你。不过……这也是你我的国家,而公子并非越国人。若是真的有那一天,你真的忍心?”
朱雀听完,愣了一愣,随即道:“……这是公子的命令。你我还能怎样?”
颜如玉蓦然。
是啊,这是方无痕的命令,就算他们不愿,又有什么办法呢?
二人对着空气感慨了一番,便各自回了。
*
玉雪姬对着桌子上的圣旨,犯了难。
果然不出她所料,越帝果真把她赐婚给了慕锦衣。圣旨传下来的时候,虽然玉墨书和赵姨娘皆是震惊,但玉雪姬心里却并没有什么波澜。早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有什么稀奇的。不过让她稍微有些意外的,却是玉三被赐婚给了太子胞弟,如今尚未封王的十六王爷百里臻。
这是什么道理?
听着隔壁玉三的哭声,玉雪姬无奈的捏着眉头,圣旨才刚发下来,宫里头便来传话让玉雪姬和玉三入宫谢恩。可是如今这样哭下去,何时才能入宫?
玉雪姬有气无力地向蓝儿道:“你去看看隔壁那位,问问她什么时候才能哭完,过会子还要入宫呢。”
蓝儿应了下来,便想出门去看看情况,结果才一打开潇湘阁的门,便看到玉三红着一双眼睛,左边是玉墨书,右边是赵姨娘,三双眼睛皆用相同的眼神看着玉雪姬,倒教她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你们这是……”
“玉雪姬!”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玉三打断了,着实让她吓了一跳。“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为什么你就被赐婚给了慕王爷,而我却要嫁给一个无权无势的小王爷!你……你绝对不是玉雪姬!你的这张脸,根本就不是玉雪姬!她脸上的那道伤疤,明明就是我……”
似乎是突然反应了过来,玉三慌忙住了口,下意识的去看玉雪姬的眼睛,却发现了她唇边的冷笑。
“妹妹这话说的可就奇怪了,我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姐罢了,哪里会用什么法子?还有,妹妹说我不是玉雪姬,可有什么证据?难道只凭借着一张脸吗?妹妹可不要忘了,是你先用药迷昏了我,再往我的脸上划了那样一道伤疤,如今却还好意思来质问我?”
看着玉雪姬的眼睛,玉三莫名有些心虚。本想反驳,可是她却说得句句在理,竟教她不知如何作答。
而玉墨书沉积在心中好久的话,似乎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便问了出来:“雪姬,你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真的你?我从未找人教过你才艺,也未曾有大夫来治过你的脸,你如今这些……作何解释?”
玉雪姬惊讶的转过脸看着玉墨书,她实在是不晓得,他的脸皮到底有多厚?才可以如此恬不知耻的说出这些令人发指的话。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小妾欺凌,不加帮助,反而放任不管,这是一个父亲应该做的事吗?即便她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可他就能忍心看着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如此被人迫害而不制止?天底下竟有这样的父亲。
“丞相大人还真是偏心啊,”玉雪姬冷笑着看向玉墨书。“只是因为妹妹没有被许配给太子,便认为是我从中作梗?真不知我一个千金小姐哪里来的本事,竟能左右皇上的决定?”听着玉雪姬突然严厉的语气,玉墨书心头一凛。他感觉,接下来玉雪姬所说的话,可能让他没有办法承受。
果然,玉雪姬说完这句话,似乎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冷笑了声,似是变戏法一般,拿出了一张印了血印的纸,甩到了玉墨书脸上。玉墨书下意识的向那张纸看去,却赫然发现“断绝关系”四个字,顿时心下一惊。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玉墨书脸部因为愤怒而微微抽搐。玉三用红肿的眼睛看着那张纸,心里竟有些不甘。她这是什么意思?她在文武百官面前出尽了风头,被赐婚给了慕锦衣,然后便要与玉家断绝关系?她未免也太不把她当回事了罢。
“什么意思,这张纸上都已经清楚明白的写出来了。从此之后,我玉雪姬与你玉家再没有任何关系,你也再不用看着我犯愁,我被赐婚给谁,最后嫁给谁,都和你没有关系了!”玉雪姬说完,戴上了面纱,头也不回的从玉墨书身边走了过去,家丁上前想要拦住她们,却才出手便被蓝儿打了回去,玉雪姬和蓝儿抢了两匹马,朝着皇宫的方向奔去。
看到蓝儿的身手,玉墨书更加气愤。他年幼的时候好歹是学过武的,只是后来从政了便荒废了。虽然蓝儿只是下意识的防卫,可是他却知道,不是常年学武,绝不会有她方才的身手。就连玉雪姬身边的婢女……都是学过武的?她……她必定不是玉雪姬!
而若是他此刻回去翻翻他的书房,便会发现他偷偷写给北漠皇帝的那些书信和丞相府的地契,全都不翼而飞了。
姐姐,我终于为你报仇了!
玉雪姬在踏出房门的前一秒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