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旁美丽的花儿无有人注,峭壁上的山花却时有人摘,为之生为之死,都是甘愿。
齐炎,南离史上第六代皇帝,齐越的皇爷,雄才大略不可一世,却在三十盛年离世。宫里温和美好的皇后不喜,却魂牵梦萦临国筝筝铁骨的公主。一场强求,请贴下到临国,挟赢者之姿,以公主为和,公主来国一月,含剑而死,皇帝负痛而归,郁终。
也许求什么求不到,愿望才如斯强烈,成为执念。
楚阳,他想要求什么?
那双眼里的恨意如斯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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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走上前,执意推开秋湖伸上前来的手,静静凝视。
对着的那张脸上扭曲青白,挣扎痛恨,瞬息万变,渐渐沉寂为一片寒寂的森色。
“楚大哥,”我深吸一口气,淡淡开口,“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雨水沿着头脸浇落下来,凉冷潮湿的空气里,尽是腐叶的霉味。
“得到什么?”楚阳冷笑,冰凉的眼光穿过我仿似看着另一个人,“南云隐,我找的本不是你,要怪就怪这南离的国君陛下!”
“我很吃惊,为什么?”诧异惊怔难以言表。
“为什么?”他惊讶地大笑起来,语声里尽是嘲讽,仿佛我讲了一个极为愚蠢的笑话。
“你尊敬的国君陛下,为一已私心,杀尽我楚家满门,你问我为什么?!”
语声里的贬挟鄙视恶劣,弦外语音如此明显,眼里那么浓厚疯狂的血腥,这不是我认识的楚阳。
“怎么,南云隐,你不对此作点分辩?”
“楚阳,”我在夜色里静立半饷,平静开口,“陛下所作为何,我不清楚前因不能妄言。你瞧不上我,抱歉我并不对你曾经的折节下交予以感谢。你胸中恨意太深,气息难平,我无力宽解。要怎么处置,悉听尊便。但是,我决不是适合你用来威胁牵制的筹码。”
“是么?”华光闪耀的长剑凌厉地置于颈间,那双眼里的血色已经褪隐,只是浓厉的疯狂,轻轻一划,血珠成串下来,“这么无力的你,是否还有资格坚持你的说法?”
我看着近前那张疯狂中透着快意的脸,扭曲苍白伤心苦痛,连同一旁秋湖的愤怒,剑影的急迫,斐衣指尖紧扣的银针。
二娘去的时候,二哥数日伤痛,伤心到离开家门。
南曲去的时候,我却没有怎么伤心,因为无有深沉的感情。
生活就是这样,无论是你珍视的不珍视的,总有离去的一日,就算伤痛泪流,也一样无可挽回。
恨意不是好物,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楚大哥,数年前那个夜晚,我在野地醒来,是你所为罢。你认识齐王爷?”
“岂止认识!”
“楚大哥说得不错,我是很无力,”自己想了想也笑,“你看,就连这颈上的刀剑我也无力拂去。可是,我为什么要拂去,你不可能在这里杀我。退一步说,你现在就算杀了我,也无有所获。”
“我欣赏你的胆识。”脖上的剑在重重一顿后收了回去,然后向后举起来,“我现在是不会杀你,但——”
“楚大哥,”我看着他的手,“我记得数年前,你带我去烟云楼说要见个人,我一直在想,不知那是个怎样的人?”
停在中途的手略顿,我抬头笑了,“楚大哥,你看,雨停了!”
“什——!”
偏头间,几缕劲风带着发丝飞了出去,急退。几声胞响,白亮的小刀滚落湿土,楚阳已一脸惊怒地退了数步。
“你什么时候——?”语气里满是恼怒。
“嗯,我也知伤不了你。至于我何时学了这个,我想我总得有些自保的小把戏。”这么短的一瞬,斐衣已扑身上来,漫天粉末散了出去,连着数把,人退得好快。斐衣的毒可不是好惹,退慢几个这么功夫已横呈在地毫无生息。
“南云隐,你就算今日脱逃,他日——”
“楚阳,”我侧过面看看他,转身背向而行,他已经越退越远了,“我不作他日计,他日之事难断,”脚下深浅不一,远山近树一团黑漆,风过穿林,树枝轻摇,滴落水珠无数,“你如今卷土归来,想必是万全计。你一家被杀之事,我难有话说,可是,既然你要来,我总也是会——等着。”
我早已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了,要来的来又如何?
长立于渐寂的山林,半晌哑然,回头去看,他的面目已然模糊。
楚阳,一旦踏出,输赢皆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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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路上,秋湖一直不吭声,绷着个脸护着我一路疾奔。
我尝试着逗逗他。
“秋湖啊,我脖子很痛,也不知伤得深不深?!”话拖得长了点。
不吭声。
“好像还在流血,好坏让我包一下。”
“你,你太乱来!”他简直气急败坏甩开我。
我笑了几声,看看已然熟悉的路道,安全了,无须再赶。
“雨不是停了,斐的毒很历害。”
“要是雨一直不停!?”他斜眼。
“不是出来了。”
“公子以前就认识那个人?”剑影在一边插口。
“有段时间,我很喜欢这个人呐,可惜。”
像这样相见的机会,也就这一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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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