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鸠殇耳畔,陆语芙的话他听到了。但并他没有回头,他心中明白,陆语芙是有目的的。
檀沛偷偷找了个替死鬼去了趟冥界。
冥宫中,冥王淮苍正和主事青珊争论着什么。
“淮苍,你不能坏了先王和妖界的约定!”
“不用再说了,本王心意已决。”
“可是……”青珊还想据理力争一下,可淮苍已经打断了她:“哪怕是两界开战本王也在所不惜。本王决不能眼睁睁看着白杞死去,本王对她的感情,你不懂。”
只这最后这一句你不懂,便把青珊堵得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而淮苍竟也不理她,罢了双手,自顾自地走开了。
青珊像是失了神,恍惚间竟来到了冥宫的中央。这中央有棵大树,看粗细起码也是百年以上才能长成的。然而此时这树却是一副垂死的模样,枝颓圮,叶凋敝,一丝生气都没有。
青珊看向那棵树,心里涌起一股子悲伤来,只见她缓步上前,轻轻抚摸着树干,柔声说道:“姐姐,我要如何劝住他?他这心里只有你,可我万不能看他亲手把这冥界毁于一旦,我该怎么办……”
说着,青珊眼里泪光波动。
要说这淮苍青珊还有白杞三人的关系,还得从百来年前说起。
这白杞和青珊是亲姐妹,而白杞又是老冥王亲自指给淮苍的未婚妻,坏就坏在青珊也偷偷爱上了淮苍。淮苍本并不愿与白杞成婚,但这并不是因为青珊的缘故,而是淮苍本是个性情中人,自幼喜爱自由不羁,不愿遂了老冥王的愿。
说来也奇怪,娇娇弱弱的白杞竟然阴差阳错救了淮苍一命,从此淮苍如同变了个人般,百般向着白杞。然而就在二人即将成婚之时,白杞却因为青珊变成了这冥宫中央的大树。
淮苍悲痛欲绝,从此便与青珊疏远开来。本以为这样,大家各自安好也相安无事,然而这段时间白杞却开始出现死亡的迹象。
淮苍心急如焚,一向聪明稳重的青珊也拿不出主意。昨日淮苍感应到妖界的曼珠沙华重开,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能让花草重生。
没有一丝犹豫,淮苍当即决定要只身前往妖界面谈妖王,青珊百般阻挠,正在这时,宫人来报,称妖界主事求见。
淮苍大喝一声:“好!来得正是时候!”而一旁的青珊心中却是隐隐的不安。
檀沛告诉了淮苍陆语芙用奇血救回曼珠沙华之事,谎称因被冥王对白杞姑娘的感情深深打动,故而来给淮苍指条明路。
檀沛的说辞漏洞百出,可是淮苍哪里顾得上这些,檀沛一走,他便立即决定要把陆语芙掳了来。他说:“哪怕是两界开战,本王也在所不惜。”
“值得吗?你用这整个冥界去换?!”青珊质问他。
“青珊!本王真是看错了你,白杞是你的亲姐姐,当年她为了救你,甘愿化成这树。可如今她有难,你竟不肯帮她。青珊,你好狠的心啊。本王绝不能眼睁睁看着白杞死去,本王对她的感情,你不懂。”
淮苍摔手离开,青珊心中如同被千万把刀割一般,心中涌起的酸楚无处排遣,恍恍惚惚中便到了白杞身旁。
心中的悲伤再是稳不住了,青珊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可她又不敢哭出声来,这冥宫上下还得靠她,她不能丢了爱情,又丢了尊严。
昨日鸠殇不曾予她回应,陆语芙自觉无地自容,好在今日鸠殇也并未寻她,两人也算是相安无事。话说自上次妖市上把酒促膝后,半烟也陆语芙的关系亲近了不少。虽然半烟仍旧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但偶尔还能跟陆语芙说上两句玩笑话。
今日二人在殿中下棋,陆语芙从半烟口中得知了妖冥两界约定之事。
“我也只是听说,千年前妖冥两界联手讨伐作恶多端的魔界,然而因为王的决策失败导致冥后在战乱中丧生。战争一结束,老冥王便下令断绝和妖界的一切往来,并且封锁了两界通行的门路。”
陆语芙听半烟说完,不禁感慨道:“原来这老冥王也是个情种啊。”
半烟走了步棋,看了不看她一眼,说:“陆姑娘倒是好生羡慕?我倒觉得这不该是帝王所为,为了一己私欲,断了妖冥两界千百年的情谊。”
“那是你不懂爱,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东西,人人得之幸之。这世间太多人求而不得,为了爱他们宁可抛弃所有!”
“哦?”半烟举起的手在空中一怔,笑问道,“那你可是?”
“当然,哪个女子不是?”陆语芙摆摆手。
“那好,我问你,让你在你所谓的‘爱’和你陈国的‘国强民富’中作选择,你选哪个?”
陆语芙愣住了,国师的话忽地浮上心头,“选哪个,当然是……是……”陆语芙一时语塞,见半烟含笑看着她,她定了定,卯足了一口气吼道,“当然选我陈国子民了!”
半烟笑得更明显了,她点点头道:“对,你作为公主自然有这觉悟,老冥王却没有。可是语芙,你真要选你陈国子民?”半烟摇摇头,继续道,“我不信。”
陆语芙本就有些心慌意乱,不晓得为何,她的脑子里频频出现昨日跌入鸠殇怀中的情形,特别是那眸子中的温柔,光是回想起来就让她失神。
不行!陆语芙心中暗暗打断自己,怎么能在这种事上把自己搭进去呢?况且人妖殊途……
陆语芙打定心意,不乐意地说道:“你懂什么叫爱吗?这世间的爱分很多种,有大有小,你们妖不懂啦。”
半烟轻嗤一声:“芙儿到底是凡人,不知这爱是世间最烈的毒,多少妖界男女为爱折腰,丢却性命灰飞烟灭的大有人在,失了肉身毁了修为的更是数不胜数。妖对爱的理解,比起人来,还更要奋不顾身千倍、万倍。”
半烟的话让陆语芙思绪联翩,她忍不住想问:鸠殇也是那样吗?他不是有爱过吗?他心里,是不是……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没能问出口。
下了一天的棋,陆语芙腿都坐麻了。这殿中灯火通明,陆语芙安心睡下了。
朦朦胧胧中,陆语芙好像置身在一片混沌中。
“这里是,墟城?”
陆语芙惊讶,自己怎么会到墟城来,“我在做梦吗?”陆语芙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好疼!这是怎么回事?
正当陆语芙百思不得其解时,前方昏暗中出现了一丝微光,走近些才发现,原是一衣着华美的女子提着宫灯前来。
女子声音空灵,轻声道:“陆姑娘,我家主人有请。”
“我吗?你家主人是谁?”陆语芙问那女子,可女子并不言语,只对着陆语芙轻轻一笑,那笑似乎有魔力,陆语芙只觉有股力量直戳眉心,而后便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跟着那女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