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兄弟死后,齐勒老二变得越发谨慎,他雇佣了两个仆人,一个仆人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另一个仆人在外面巡逻,门窗紧闭,进出上锁,他自己也极少出门,即使出门也是仆人与他形影不离。银莲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下手。
话说麦爸和银力二人带足了水和粮食,又背上帐篷,凌晨出发一路直奔都护府而来。一路上风餐露宿行了半程。
麦爸:“你我一起出来,家里只有他们两个,我心中实在放心不下,咱们加快点进程,去都护府搬了救兵,就赶快回去。”
银力:“我已经将‘瑟登的余晖’和‘卡林的秘密’都交给了银莲,她不会有什么事的,至于你的妻子,她的性格柔软但是坚韧,更不会出什么事。”
麦爸:“你把那两样东西交给银莲,就不怕她独自一人前去送死吗?”
银力:“就算我不给她,她也会独自一人前去,到了那时,就真的是送死了,她继承了她母亲敏捷而矫健的伸手,至少不会受伤。”
麦爸:“你太着急了,要是你能让她等上几天,我们搬了救兵,就能稳妥的解决这件事”说着,李牧叹了口气“如果能回皇都的话,也许能有人治好李麦。”
银力顿了一下,道:“李牧,你已经不再是大信王朝的皇子了,甚至你的存在被视为威胁也说不定,三十年了,你不该以这样的身份出现。”
李牧:“现在我要去找的人,是我和李进幼年时的伴读,他不会告诉任何人,况且我早已没了争夺皇位的心,就是李进知道,也不会对我怎么样。他是一个心中有天下的人,我已经没有了牙齿,咬不到任何人。”
二人到了昆都城下已经是午夜,等到鸡鸣三声,守卫开了门,二人打听好都护府的位置。
到了都护府,两人被侍卫拦阻,李牧通报姓名,统领亲自迎接不表。
统领名叫高澄,身高与李麦相仿,十分精壮,双目劲而有神,胡子不长,刚好可以挂饭粒的程度。
高澄快步出来迎接,张口却不知如何称呼,行至李牧面前,才叫了声殿下。
高澄安排酒食,李牧无心细吃,说明自己现住何处,又告诉高澄李麦身受重伤。
高澄以为李牧前来求医,叹道:“殿下,越是枝繁叶茂的大树就越会产生阴凉的影子,您自小在民间游历,对人民疾苦体会致深,但是水至清则无鱼,对官员的要求太过苛刻,于民于朝都没有好处,这就是我选择辅佐三殿下登上皇位的原因,如果当时您肯改变主张……”。
李牧打断道:“李进好大喜功,终将民不聊生,他觉得我杀官杀得太多了,我倒觉得我杀的太少了,贪官污吏,如同蝇蛆,朝廷又不加治理,肉已经开始腐烂,离死亡还远吗。”
高澄道:“这是人的本性,无论改多少朝,换多少代,都无法改变,也无论哪朝哪代,都将因此灭亡,我所能做的,就是延长这个过程,至于当年殿下出走,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若是当年留下,也不会面临今天这样的事情。”
“嗯~”李牧用鼻子浓重地叹了口气,说道“我这次前来,并非是为了求医问药,而是借一些人手,前去报仇。”
高澄深吸一口气道:“皇帝也有心向卜拉曼用兵,所以去年重新派了在这里驻扎过十年的我再次来到这里。只是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准备好,您始终流淌着皇室的血脉,但是追随我的兵士都是国家的力量,是父母的儿女。我没有权利为了私怨而驱使他们”。
李牧知道高澄说的没错,这也是他的主张,只是这次没了办法,才来这里寻求援助,若果高澄真的把兵借给他,反而让他不知如何使用。
“既然如此,你为我们准备些粮食和水,我们休息半天,过午就走。”李牧说道。
高澄正无话可说,他劝留也不是,劝走也不是,十分尴尬。这时一个传令兵进来,趴在高澄耳边密语几句。高澄皱了皱眉头,起身对李牧和银力说道:“二位稍候,城外有些小事,我去去就来。”说罢,带起一阵风出门一路,上了城墙。
城下是一队萨尼罗人的士兵,盔甲已经有些破碎,他们在城下的沙子上写了一片萨尼罗文字,没有人看得懂,城门官觉得不是小事,便派信卒传达到大统领高澄那里。
高澄登上城墙,他在此处曾驻扎十年,精通卜拉曼语,萨尼罗人虽然不常见到,但是萨尼罗语他也懂一些,萨尼罗士兵们在城下写到:我们需要水,食物,和住处,我们可以付钱,或者以其他的方式付出酬劳。
高澄细点他们大概三百人左右。心里存疑,派斥候探查,然后,在城墙上向他们喊:“思得外耳有啊,缇可额如外斯特你们现在可以在我的城下休息,不要到处走动”。
傍晚斥候回报,没有发现周围有其他的萨尼罗人,卜拉曼人也没有,也未曾发现法力的波动。
高澄答应他们可以进城,但是要放下武器,萨尼罗人讨论一番拒绝了。双方僵持下来,他们派出一个人来与高澄交涉。最后高澄派人将食物和水从城上放下,萨尼罗人则支付了金币和骆驼。
沙漠的夜晚十分寒冷,萨尼罗人的帐篷早已破烂不堪,他们挤在一起互相取暖,但是无异于杯水车薪。人群里逐渐开始议论纷纷。最后他们终于妥协——同意放下武器,换取进城的资格,但要求不将他们分开住。高澄同意了,在军营里为他们专门腾出一块地方,供他们驻扎,同时命令士兵不要去打扰他们。
银力和李牧等了一个下午也不见高澄回来,想到一定有什么事情拖住了,二人也回复了七八分的体力,觉得事不宜迟应该立刻回黄沙村,虽然没有带回救兵但是至少要把人凑在一起,分开的力量要小上许多。
二人走到城门口,见大门紧闭,打听之下才知道外面有了萨尼罗人的士兵,便上城墙去看。
如今,萨尼罗士兵驻扎在城中,银力便劝李牧再逗留一晚,他要去萨尼罗士兵的营地寻求转机。
银力去了一夜,他曾在萨尼罗游历,交流不成问题,其实萨尼罗人是一个统称,兰基人,英格鲁人,班尼士人,道尔驰人……能力相近,长相相似,生活在萨尼罗大地上的他们的语言有一些差别,但是基本可以互相交流。原来曾有一个强大的帝国法由基曾统一萨尼罗的大半,但是对赫纳帝国的强行征服导致了帝国的衰败和分崩离析,法由基帝国也退回了他的故乡——勃亚林城,那个长满拥有白色叶子的白毫树的地方。现在又有一位雄心勃勃且有着和野心相称能力的法由基王子,正在重新整合整个萨尼罗。
银力去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回来的时候,带回一个萨尼罗人,银力介绍这个人名叫阿里斯丹,是萨尼罗士兵的头领,阿里斯丹浅色瞳孔,一头金发,胡子拉碴,须发要比大信人浓上一些,有着典型的萨尼罗人的特征。阿里斯丹的国家被征服了,拒绝投降的他们被新的国王赶出了故乡,本来又两千人,在沙漠中遇见了大批的食尸鬼,只剩下这些人,萨尼罗一直都有雇佣军的传统,他们愿意成为雇佣军和我们一起回到黄沙村。
李牧也觉得这是个再好不过的办法,解决了所有人的问题。
三人商议一下细节便去找高澄,高澄自然答应下来,并表示自己可以提供佣金和路上一应用品。
高澄自掏腰包,购置了骆驼,帐篷,足够的水和食物,并归还了之前没收萨尼罗人的武器,还为他们更新的坏掉的盔甲和剑刃。更是把自己的佩刀赠与李牧,道:“这把‘彻骨’是先帝赏赐给我的,现在它将回到皇室身边。”
李牧接过刀,“彻骨”连刀柄长约四尺,四指宽,单刃,极为锋利,他知道这把刀,这刀由大信王朝最有名的匠人打造,每夺去一个生命就会变得越发锋利,就算砍到骨头上也像割纸一样容易,因此得名。
准备妥当,三人告别高澄,向黄沙村方向进发。银力和李牧都不知道,此时的银莲在遇见预言师之后,已经两次刺杀齐勒老二未果了。
银莲在马兹拉逗留了二十几天,已经可以听明白一些简单的卜拉曼语。自从她上次杀掉齐勒老四和老大之后,一直在寻找机会完成最后一击。但是齐勒老二防守严密,显得相当谨慎,她已经失败两次了,第一次是她故技重施,在房子周围放火,想逼迫齐勒老二出来,但是迅速被他的仆人扑灭,自己还险些烧掉“卡林的秘密”。第二次她悄悄将食尸鬼的血掺在食物中,但是几天过去了,齐勒家一点异常也没有。
银莲白天打扮成萨尼罗的奴隶贩子寻找机会,晚上回三羊山的山洞休息。
这天银莲在马兹拉村子里行走,思考办法,却发现有人跟踪自己,今天是集市的日子,然而就算自己逗留在闹市对方也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而且还有越来越近的趋势。
终于在集市的最中央,那个人挡住了银莲的去路,银莲转身一看,竟然是阿提姆。
“你睡觉吗?”阿提姆问到。
银莲觉得很奇怪,但还是点点头。
“那你愿意和我睡觉吗”。
银莲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对方看穿了她的身份。
阿提姆继续道:“自从上次从布拉宗索回来之后我早起也没见过这么英俊的男人”
同性恋在卜拉曼人看来可是重罪,银莲顿时又好气又好笑,还很急,因为她刚刚看到齐勒老二带着仆人回家了。
“对了,你是个奴隶贩子,我过几天还要去一趟布拉宗索,你愿意同行吗”阿提姆见银莲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只好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下去,发出了邀请。
银莲从‘英俊的男人’后面根本什么都没听进去,她推开阿提姆,加速直奔齐勒兄弟的家。阿提姆显得失落而不失望,因为过几天他就要去布拉宗索了。
银莲抢先一步到了齐勒兄弟的家,村子里的人都去了集市,人很少,银莲很轻易的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披上隐形斗篷,几下翻上了房顶,几乎同时,齐勒老二带着仆人们从外面开门进了院子,院子不大,银莲一目了然,齐勒老二依旧留下一个仆人巡逻,另一个跟自己进了屋子,银莲见没什么机会,正要打道回府,之前进屋子的仆人却端着盘子出来去厨房拿食物。
没锁门!
百密一疏!
机不可失,银莲悄声翻下房顶,开门溜了进去。
齐勒老二,见仆人没有锁门,觉得十分生气和不妥,但是多日的平安无事让他放松了警惕,正在这时,门开了,仆人还没回来他只好亲自去关门。
银莲见齐勒亲自来关门,机会实在难得但是匕首还在腰间不曾拔出,只好弯下腰,移向一旁。
齐勒正在看着她!
齐勒正在看着她,银莲眼睛的余光看见隐形斗篷夹在门上,刚才齐勒关门的时候自己躲闪不及,竟然让隐形斗篷被门夹住了。她来不及多想,因为齐勒已经开始大声呼唤仆人们。她拔出匕首,直接刺了过去,齐勒也眼疾手快,抓住了银莲的手腕,银莲另一只手上去帮忙,也被齐勒抓住,两人僵持起来。
银莲想用匕首划齐勒,但是刚才拔得急,皮鞘竟然还在上面,齐勒也看出银莲的匕首并不能给自己带来实质性的伤害,竟然笑起来:“果然是你,一个奴隶贩子,在着没有奴隶的地方逗留这么久,我心惊胆战这么多天,为了引你出来故意留了个破绽,想不到你竟然可以隐形”。
说话间,仆人们已经开了门,银莲顾不上太多,用头一撞齐勒的鼻子,窜到门口,捡起“卡林的秘密”从两个仆人中间闪了出去。
银莲一路跑出马兹拉村,也不管后面追击她的人群,直接披上隐形斗篷,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马兹拉村民看到银莲消失,自然也停下脚步。齐勒站在人群前面,气的跺脚。
银莲一路跑回三羊山山洞,心有余悸。
银莲等自己终于能平稳呼吸的时候,一摸腰间,匕首没了。
“瑟登的余晖”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