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落尘脸上的迷茫变成坚定之后,终是如了少女的愿,他微微唅首,决定去那个未知的灵山。
“我叫杨紫悦,你叫什么名字?”女子笑得灿烂,全然没有了方才的刁蛮,落尘心中微动,初时对她的不满与排斥此刻也已烟消云散。
“风落尘!”落尘语气虽淡,却没了往昔的那股冰冷。
“风落尘?”
“呵呵!很好听的名字!”
杨紫悦的心情似乎很好,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落尘身上的道服,继续问道:“敢问少侠师从何门啊?”
想起天墉城,落尘脸色微变,没有说话。
杨紫悦无聊地撇撇嘴,终于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时间不多,我们得抓紧,你还能御剑呢?”
闻言,落尘试着运转体内真气,却发现丹田之中空空如也。他皱了皱眉,无奈地摇摇头。
“我载你吧!”女孩眼珠子转了转,忽然露齿一笑,语气颇有几分保护弱者的自毫。然后便见她将弯刀抛出,法决一引,紫光闪耀间刀身霍然放大数倍,悬浮于身前。
她首先跳了上去,然后非常优雅地向落尘伸出了手,脸上的笑容灿烂得有些过份。
少年抬眼看了看那只白玉般的纤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情有些怪异,沉默片刻之后,还是很不自然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然而,就在两人手即将握住的时候,紫悦的身子猛然一振,脚下的刀不知为何剧烈摇晃起来。然后,一声痛呼响起,她“砰”地一声华丽丽地摔在了地上。
摔一跤并不要紧,关键是摔得太难看。
女孩面孔朝下,趴在落尘脚边,摔了个传说中的狗吃屎!
“你没事吧?”落尘忍不住咳了两声,看着地上将脸埋在土里一动不动的人,语气仍是淡漠的。
“紫——灵——牙!”紫悦愤怒地用手抠着地上的泥土,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
“你发什么神经!”她大吼一声,突然从地上跃起,一把抓住紫灵牙。然后猛地往地上一摔,重新踏了上去。
“呃……上来吧!它可能就是怕生!”少女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耳朵。
落尘瞥了一眼被她踩在地上的弯刀,微微汗颜,迟疑片刻,还是缓缓走了过去。
然而,不可思义的事情又发生了,少年每走近一步,刀身就跳一次,振得紫悦一肚子火。
“你激动个什么劲儿?丫的不就一帅哥吗?你至于这样吗?”少女拿起刀一阵瞎折腾,气极败坏地吼着,突然似想到了什么,有些鄙夷地道:“敢情你还是个母的?”
刀身本如软鞭一般无力地垂了下去,可一听这话顿时挺直,朝着紫悦的脑门就拍了过去。
看着这样滑稽的一幕,落尘却是微微皱眉,神情若有所思。
“算了!我们步行吧!”很久之后,他突然开口。
路,很长!身边突然多了个极不安份的家伙,着实有些不习惯。
“你是哪里人?”
落尘记得这已经是她第八十八次问这个问题,于是瞥都没瞥她一眼,全当没听见。
“你多大了?”
少年依旧沉默,双唇抿成一条笔直的线。
“你的剑术在哪学的?”
……
“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
回答她的只有加快的脚步声。
“喂!你干嘛不说话?”
“哑巴啦?”
“聋啦?”
“闭嘴!”落尘终是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一声低喝打断了少女的问话。他不曾料到,此女竟如此聒噪。
而紫悦鼓了鼓腮帮子,竟果真安静了下来。
之后的几天,几乎也是在沉默中度过,落尘除了初时对紫悦的身份作了一个基本了解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这让得性情活跃的紫悦实在受不了,这个人怎可闷到如此地步?
因而,人们时常在路上会看到此种情景:一娇俏少女总爱对着一冷面少年的背影龇牙咧嘴,挤眉弄眼,俨然一副抓狂的模样。
后来杨紫悦也曾多次旁敲侧击,想问出落尘的身份,可这厮不说实话就算了,连编个谎话敷衍下都不愿意。
当她自言为灵山巫女入世历练时,落尘心中有一丝轻微的触动,这个身让他想起了娘亲,他没有怀疑这个看起来貌似有些刁蛮任性,喜怒哀乐全表现在脸上,并且说话直白的少女,只要是个人就可以看出这是个涉世未深的黄毛丫头。随后落尘又有些后悔,巫族与妖魔乃天生宿敌,若她和她的族人发现了自己的身份,说不定不但不会救自己,还会杀了自己。
转念一想,不去灵山必死,自己虽为妖身,却从未害过人,自己毕竟是为了救此女而中毒,去了或许会有一线生机。如此,落尘心中也放宽了不少。
十五天后,凉州。
此刻落尘一头青丝仅被一条墨色锦带高高束起,身着一袭暗红劲装。给人一种霸气诱人的感觉。然而他背后背着的一把冰蓝长剑,更是徒增了几分俊冷洒脱。惨白而微微发紫的脸上,一双锐利的寒眸隐隐散发着一股不意察觉的桀骜不驯。
看着满大街琳琅满目的饰品,紫悦两眼放光,口中啧啧不已,一脸欢喜地东摸摸西看看,就差没流口水了,那模样简直就是土憋进城。落尘无奈,脸色颇为难看地跟在她身后。
这不,此女又在某摊位前不走了,摊位老板是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子,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转,随即笑道:“姑娘可有相中的?”
紫悦没有理他,眼神在摊位上整齐摆着的一片发簪上游移不定,半晌之后,她突然伸出玉手拿了一根琉璃玉簪仔细端祥起来,老板见状面露喜色,正欲说什么,只见她似乎很是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又伸出手小鸡啄米般地挑了一把簪子,落尘忍不住额上滑下三条黑线。
那老板也是愣了愣,然后试探地问道:“姑娘确定要买这么多吗?”紫悦想也不想地点点头道:“多少钱?”老板接过簪子数了数,笑道:“一共十支,每支二两,也就是二十两,我在给姑娘打个折,给十五两吧”
话音刚落,少女却是没忍住,一掌拍在摊面上,整个摊子登时剧烈地晃了几晃,她瞪圆了眼睛吼道:“什么?十五两,你抢劫啊!”周围人的目光刷地一下都射了过来,脸上都写着同样地两个字:泼妇。
随即纷纷有人用同情的目光看向紫悦身旁的落尘,落尘不去理会,只是略有错愕的看着她。摊位看板更是惊得浑身一抖,呆在了那里,半晌才陪笑道:“姑娘别生气!十两……十两好吧!”
水灵灵的眼珠子转了转了,少女摸了摸小巧的鼻子,挑眉道:“五两!”老板拧紧了眉,面露为难之色,道:“姑娘这……我不能做亏本生意啊!姑娘若是钱不够,就少买几支吧!”
“咔……”,
话音刚落,一支玉簪已在紫悦手中断为两截,老板这一惊非同小可,知道遇见了高人,忙一脸肉疼地道:“五两,就五两,行了吧我的姑奶奶!”
得瑟地哼了哼,紫悦接过玉簪之后,却是掏出二两银子丢给了老板,那人正欲开口,却生生被她一双怒目给瞪了回来,这丫头临走还不忘阴阳怪气地补上一句:“哎……什么世道!连这小老儿都来坑我!”众人跌倒。
落尘看着眼前女子微微皱眉,心道这人究竟是不是巫女,如此蛮横无礼,丝毫没有巫女风范,心中对她的那点亲切感此刻已被深深的鄙夷所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