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来生,那么我们来生再见!”“兄弟,老子先走一步!”“为什么要背叛我?”……一声声莫名其妙的话语显得那么遥远,却又仿佛就在耳畔。我的心为什么会那么痛?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无尽的黑暗再次袭来,只剩下心中那一声声的执念“我是谁?”
再次从睡梦中醒来的华祯,发现自己头颈下枕着的熏香木棉枕头果然不出所料的又一次被泪水打湿,满脸的泪痕甚至也依然犹在。
“该死!该死!该死!”一把抓起被泪水打湿的枕头就往床外狠狠丢去,身为堂堂七尺男儿,又不是悲情伤物、多愁善感的弱女子,竟然每天都要面对着泪湿枕巾的尴尬场面,这如何能够让人受得了!
自从出生十几年以来,这就一直是困扰华祯,甚至是华祯全家的一个老大难问题。刚开始,大人们还以为只是孩子年幼哭闹,也并没有太过在意。不过,随着华祯年龄的逐渐增大,这个问题却并没有消失,这就引起了全家人的紧张。
尽管这些年来,延请了无数名医高人,可是却一直没有一个确切的合理说法。各种各样的珍贵药材倒是吃了不少,可是,正面的效果半分也没有,倒是让小华祯平白受了不少苦,惹得打心眼里疼爱孙子的老祖宗对着宫里的御医破口大骂“庸医”!
坐在床上,华祯重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让自己保持在一个良好的状态,因为今天可是华府的大日子——老祖宗的百岁寿辰!自己可不能任性,让万分疼爱自己的老祖宗高高兴兴过好这个寿辰才是正事。
华府在成阳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第一代老国公是成阳国开国皇帝手下第一大将,和后来的王国宰相并称王国双壁,辅佐成阳皇帝从一介在街边卖草鞋的平民,一步步成长为整个东南大陆最强王国的开国之君。
在老国公去世后,历代华府家主也一直备受皇帝信任,在军中手握重权,甚至当代的成阳皇帝幼年丧母后,还由老祖宗照料过很长一段时间,和老祖宗的感情不是母子胜似母子。所以,今天不仅是对于华府,甚至是整个成阳王国,都是一个大日子。
此时,屋外的天色才刚刚蒙蒙亮,早起的下人们就已经开始忙碌了起来。管事们,怕影响到老祖宗的休息,特意压低着声音,井井有条的将命令逐一传递下去,而接到各自任务的人,也特意放轻了手脚,按吩咐有条不絮的完成自己的任务。等华祯梳洗穿戴完毕,走出自己卧房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副忙碌的景象。
“少爷起来了?国公爷刚才吩咐,如果少爷醒了,先去用点早点,然后直接去书房那里。”正在四处检查是否还有纰漏的华府老管家,见到华祯从自己的院子中走了出来,赶忙上前将刚才国公爷的吩咐转述给自己的小主人。
“王爷爷,辛苦你了!这些事情就交给其他人去做就好了,你这么大年纪了,这两天忙前忙后的也没有好好休息,可要保重身体啊!华府可离不开你!”华祯见到老管家的面容很是憔悴,于是关心道。
“哈哈哈!少爷不用担心,老头子身体好着呢!想当年追随老国公突袭草原的时候,七天七夜都没合过眼,愣是把那些蛮人杀得片甲不留。现在,就是这几天休息的晚了些,没事没事!我还要看少爷你娶妻生子呢!到时候,还要看着小小少爷长达成人呢!”老管家不知不觉就把话题扯远了,说的在一旁的华祯很是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赶忙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远遁而去。
等到华祯吃完早饭,来到自己父亲书房的时候,里面已经早早坐满了从各地赶来参加华府老祖宗百岁寿辰的达官显贵。平时还显得十分宽敞的书房,此时已经挤满了人,级别较低一些的官员,甚至只能和家属女眷一起呆在书房旁的偏厅之中。
见到华祯走进书房,认识的人马上热络的主动打起了招呼,即使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也毫不吝啬对着华祯送上一箩筐的夸赞。对此,早已免疫的华祯一一礼貌回礼,然后继续向自己的父亲走去。
“祯儿来了啊!快过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个伯父,这是钱镇,钱将军,黑旗军团军团长,一直驻守南部边疆。”
“钱伯父好!黑旗军团鼎鼎大名可是如雷贯耳!”
“哈哈哈!哪里哪里!我只是受国公爷余荫罢了(华祯父亲是黑旗军军团首任军团长)!记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这一转眼,你就已经长大成材了!”钱镇不着痕迹的拍了一下华祯父亲的马屁,谦虚道。
见两人已经打过招呼,华政继续介绍道:“这是飓风城城主,格雷!这是铁狼军团军团长,戈尔-华夫。”
“格伯父好,戈尔伯父好!飓风城的风花果可是闻名整个大陆啊,不过,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亲自品尝。戈尔伯父的铁狼骑兵可是让整个草原蛮人闻风丧胆啊!”
“贤侄,风花果只有一个时辰的保鲜期,所以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来我飓风城,到时候我一定好好招待你!”格雷顺着华祯的话回答道。
“都是国公爷指挥有方,职下才能狠狠教训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草原蛮人!”戈尔-华夫也顺势拍了一下华政的马屁。
说好的军人耿直呢?见过这几个远离都城,在边疆长期驻守的军队高官,华祯对于军队高层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看来自己父亲说的一点没错,没有一个真正耿直的军人,可以顺利在军中混到高位的。
就在华祯心中胡思乱想的时候,已经介绍完毕的华政重新和众人落座,开始随意交谈起来,而华祯则小心的站在一旁,认真听着众人的谈话,一边等待着皇帝陛下的驾临。
就在华祯站的两腿打颤,两眼发花之时,突然,屋外传来隆隆的巨大响动,伴随着这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华府建筑的木石砖瓦结构开始震颤,丝丝的灰尘从屋顶飘落而下。
“难道是地震了?”此时,这个念头顿时浮现在所有人的脑海之中,大家赶忙开始匆匆往屋外转移。不过,当惊魂未定的众人来到院中空旷之地时,却只见天空中隆隆划过数个巨大的火球,而华府的位置似乎正好处在火球划落的方向之上。这个发现,让在场的众人顿时大惊失色,胆小的甚至已经瘫软在地。
“下陨石了!大家快逃命啊!”不知道是谁吼了一嗓子,在如此天威之下,反应过来的众人此时也不顾不得什么达官显贵的仪态,完全使出了各自吃奶的劲,尽可能的试图远离滚滚而来的巨大陨石。
华祯和父亲华政试图冲破人群前往老祖宗那里的企图,很快就被四散逃离的滚滚人群打破,只能被裹挟着一起远离陨石可能的下落点。但是,即使你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劲,相对于天空中高速下落的陨石,你又能跑得了多远呢?
眨眼之间,数颗陨石已经狠狠的砸中地面,巨大的冲击波瞬间横扫整个华府,富丽堂皇的建筑群刹那间就只剩下断壁残垣,而四散的人群也被轻松扫到在地。正当华祯挣扎着想要从地面上爬起来的时候,一股滚烫的鲜血一下子就喷吐在他脸上,然后,就感觉后背上的重压瞬间消失了。
等到华祯重新回过神,却发现自己的父亲正奄奄一息的侧躺在自己身侧,而胸口处,一根小臂粗细的金属棒赫然破胸而出。“嗡!”的一声,华祯的脑子瞬间变得一片空白,本能的伸出双手想要试图按住父亲胸口巨大的伤口。
“真儿,不要管我,快去找你老祖宗她们,你娘她应该也在那里,快去!”见到自己儿子惊慌失措的样子,华政完全不顾自己已经身受重伤,赶忙大声呵斥道,说话间,就又是一口鲜血吐口而出。
“父亲,求求你不要说话了!”华祯的双手已经沾满鲜血,满脸泪水的向自己的父亲央求道,“我这就去找老祖宗她们,你一定要坚持住!等我回来!”
“快去,好孩子,我等你回来!”华政艰难的笑了笑,安慰着自己的儿子。可是,自幼习武有成已至大宗师境界的他又怎么会不明白自己现在的状况。如果只是胸口的这根金属棒,还要不了自己这个大宗师的命,可是,为了保住华祯,强行撑开气功罩抵挡巨大的冲击波,已经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震得粉碎,纵使神仙也难救了。现在,只希望老祖宗她们能够逃过这一劫。
“哎约喂!好感人至深的父子真情啊!看的我都要落泪了!”就在华祯起身要往老祖宗处赶去的时候,一声刺耳的嘲弄声,突兀的传进了华祯父子两人的耳中。两人转头向发声处望去,只见三个身材高大,全身身着金黄色铠甲的武士,正慢慢悠悠的往这里移动过来。
是的,就是移动,而并不是走!注意到对方三人离开地面,却并没挪动一丝的双脚,华政的内心不由往下深深一沉,即使是像他这样的大宗师,也很难轻松的做到这一步,实在想不出在整个成阳国,还有谁能够做到。看来这次恐怕凶险万分了!
华政调动内息强撑着开口道:“三位高人,实在恕小人有伤在身,不能起身相迎。恕小人眼拙,能否告知在下,诸位尊名!”
“大哥,这些蝼蚁实在太弱了,你看就连小小的冲击波都受不了,也就活下来两个,一个还快要死了,还废什么话,直接抹去得了!”一个手持精钢锏的武士理都没理华政,对着刚才最先开口的那个武士说道。
“就是!好久没有杀个痛快了!解决了这两只蝼蚁,我们就去那城里杀个痛快,我们比比谁杀得多!”另一个跟在后面的武士也随即插口道。
“我这不是闲着我无聊嘛,随便逗逗他们,打发打发时间嘛!算了,这就解决了他们!”说着,就随手将手中的长剑向华祯父子两人挥出。
一直在留心关注着对方华政,此时大喝一声“快走!别回头!”,然后手上发力,将华祯远远的推送了出去。一句远古的誓言,迅速从华政口中被颂咏而出:“以生命为证,正义终将胜利!”
随着这句不同于任何大陆语言的誓言被颂咏,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华政仿佛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全身的气势开始急剧攀升。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本身所拥有的大宗师境界。
“咦?想不到这方世界居然还有战神殿流传下来的血脉,有点意思!”看着眼前气势攀升的华政,对方并没有急着出手,反而站在一边赞叹了一句。不过,既然对方并没有出手,华政也不急于进攻,毕竟能够为自己儿子多争取哪怕一点点时间,也是好的。
看到华政的气势逐渐已经停止了攀升,其他两人有些跃跃欲试,不过,被领头的武士所阻止,只能颇感扫兴的退到一边,静观他和华政之间的交手。
此时,远处疯狂逃离的华祯心里明白这是父亲在用自己的生命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不过,自己哪里能够独自逃生,一定要找到老祖宗和娘亲,即使是死,一家人也要死在一块!下定决心的华祯强忍着内心巨大的悲痛,用手狠狠抹了下早已被泪水模糊了的双眼,继续往前方奔去。
三个金甲武士,此时,并没有过分去关注逃跑的华祯,在他们看来,一只小小的蝼蚁,绝对不可能逃出他们的手心,等解决了眼前这个有点难缠的家伙,再去也不迟。
“还是托大了啊!没想到战神殿的血脉居然能够迸发出如此潜力!”摸了摸脖颈处被掌中剑划开的伤口,领头的金甲武士心有余悸的对着华政感叹道,“不过,你又能够支撑多久?嘿嘿!只要我避开你的攻击范围,很快你就撑不下去了吧!毕竟,这种献祭誓言,可是有时间限制的啊!哈哈哈!”
“卑鄙!”华政心中暗暗着急,对方的话显然道出了他现在面临的窘境。
“卑鄙?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哈哈哈!”随着,领头金甲武士的大笑,旁边另外两个观战的武士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的很快,华政已经渐渐濒临极限,对方却狡猾的游而不斗,始终保持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外。就在这时,对方抓住了华政的一个破绽,一拳直接击破了他的护身罡气,然后,一脚就将华政踩在了自己脚下。
“老头,很不错啊!区区蝼蚁,居然跟我缠斗了那么久,尽然还成功伤到了我,这些足以让你自傲了!现在,你就去死吧!”说着,伴随着一股护体神光脚下发力,就踩了下去。
“求求~~你~~放过~~孩……!”这句话还没说完,华政的口中已经大股大股的涌出大量的鲜血,原本明亮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
此时的华祯已经找到了老祖宗她们,只是,平时可敬可亲的老祖宗和自己亲爱的娘亲却正安安静静的搂抱在一起,并没有回应他声嘶力竭的呼唤,除了从口鼻耳中流出的未干血迹,一切显得是那么的安详!安详的那么的可怕!
“噗通!”一个圆滚滚的物体砸在了华祯跪地的双膝之前,打破了这可怕的安详!这是父亲的头颅啊!“啊!!!!!!”紧握的双手早已被自己的指甲刺破的鲜血淋漓,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却一点也掩盖不住眼中暴涨的血红。莫名的气势围绕着华祯开始攀升,地面开始皲裂,一股罡风刮过,一块坚固的大石瞬间变成粉末。
“这是怎么回事?”原本轻松写意的三名金甲武士,瞬间感觉到了极大的不安,这是发自内心最深处的对于危机的感知。
“是那个孩子!快阻止他!”毕竟是领头的,第一个发现了问题的源头,也是第一个向着华祯出手的。没有一丝迟疑,金色长剑带着异常夺目的神光就向着华祯当头劈下,可以看出,对方已经对这一击拼尽了全力。
不过,接下来的一幕,却让金甲武士三人瞠目欲裂。只见华祯甚至连头都没抬,只是随意的伸出了一根手指,对着劈将而下长剑轻轻一点,神石铸就的长剑居然就如同玻璃般破碎成了无数碎块。这可是神界制式装备!没有神将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办到!可是,在这个蛮荒的一方世界,怎么会存在如此恐怖的存在?这让三人甚至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手中的武器是不是残次品来。
可是,很快他们就知道了,这只是他们自己的一厢情愿的瞎猜。立身而起的华祯身上此时再无半点原先的稚嫩,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俾睨天下的霸气!威压之下,金甲三人组甚至已经完全五体投地的紧贴地面,连一丝神力都无法调动。
“你们是谁?来自何方?为什么要来到此处?”不带半点感**彩的话语从华祯的口中逐一吐出,却不是成阳王国的语言,甚至不是这块大陆上任何一种语言,而是神界的神语。
这让地上趴着的三人皆是吃了一惊,区区一方小世界的土著,居然会高贵的神语!尽管他们也是神界的一员,但是,神语显然离他们这种底层的杂兵很遥远,只有神将以上的神界成员才有可能掌握一部分神语,至于完全掌握,那就只有神界诸神了。不过,神语诸多神妙中的一种就是说话者只要愿意,就可以让任何人都可以听懂。
华祯的神语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量,让想要有所隐瞒的三人不由自主的说出了答案:“我们是神兵,来自于神界,归雷神托儿统辖,隶属于,雷神三军团中的狂暴者军团。
军团下辖六个大队,每个大队拥有六个中队,而每个中队又拥有六个小队。每个小队编组会各有不同,少则一个小队拥有十二个小组,每组配神兵十名,多则一个小队拥有二十四个小组,同样也是每组配神兵十名。
我们三人属于第二大队第三中队第五小队第三组。这次降临此方世界完全是因为执行完任务后,想要顺路放松一下,所以并没有上报行踪,此行也并没有其他目的。”
“神界?好熟悉,好久远的名字啊!”华祯听完三人的回答,并没有接着问下去,而沉默了许久,然后却又莫名的感叹了一句。
“那么,谢谢你们了!”也不见华祯有任何动作,金甲三人组就忽然间如同被风吹过的青烟般,消散在了这一片天地之间,再也找不到一丝存在过的踪迹。
不过,消失前,意识到不对的金甲三人组领头者还是喊出了心中的疑问:“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不停的自问中,无边的黑暗再次袭来向华祯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