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Chapter 46.那些该不

    “你以前觉得光城是个什么样的城市？”

    我总是觉得这个女医生非常奇怪，因为她说的话似乎总是上句不接下句，让人非常怀疑她是不是真正的心理医生，可是即便我非常怀疑她的专业性，但对她提出的问题我还是回答得非常认真。

    ——光城是一座非常现代化的城市，有钱人好像很多，但是非常……非常有人情味，每一次似乎在遇到街边的乞丐的时候，总是会有人扔下那么一两块钱，像是车祸和拦路抢劫这样的事，我从来就没有遇见过，上街问路的时候，人们也非常愿意回答。人们都说，随着日子越来越好，犯罪率也一直在升高，但是我一直都没有那么觉得，在我心里，光城一直算是一个非常好的城市……

    我的手开始渐渐地颤抖起来，我自己都能感觉得到，打这些字的时候我有多心虚。其实很久以前的时候，我就知道，光城并不是一座完美城市，但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还是有的，只是我从来没哟想过，那些人居然少得可怜。

    “那你每一次看到有人在街边乞讨，会给他们钱吗？遇到有人问路，你会给他们指路吗？”

    我点了点头，这些不过是力所能及的事情是，遇到乞讨的人的都会象征性地留下一块钱，虽然我知道，他们其中有些人是骗子。但，在这些人之中一定会有真的需要帮助的人，不是吗？

    “这就是移情发生的原因。因为你总是帮助别人，所以你也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在需要帮助的时候别人也会帮助你。可当你真正需要帮助的时候，别人无视了你的请求，于是你很失望，觉得这些人非常讨人厌，你对这些人失去了信任感，心里却没有寄托，这个时候，如果出现一个会保护你的人，甚至在你心里，默默上升到了可以比你父母还厉害、还能保护你的时候，你就会把这份感情放在那个人的身上，这就是移情。”

    这个女医生说的话让我心里开始有些恍惚……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女医生说的能保护我的人，好像……就是夏烨。

    “移情还算不上什么，最重要的是，如果以后，你要是开始遇上一些暴力的事情，比如说有人欺负另一些人，如果他们欺负人的时候，周边有那种冷眼旁观的人，像是这样，只要这个暴力事件中有一个点是和你那天发生的事情契合的话，非常有可能让你一下子就丧失理智，轻一点的症状就是，你会不自觉地去找那些打人的人复仇，病得再严重一点的话，你可能会找上那些冷眼旁观的人，要是走不出来的话，你最后会开始自虐。自虐不是说往自己的手臂上割伤口那么简单，像是让自己饿上几天，几天几夜不去休息一下，都是属于不自觉地自虐。告诉我，你发现你生病的时候，是因为什么事情。”

    女医生的问话实在是太直白了，直白到让我不想回答那些问题。明明才刚刚认识，她就这样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我身上发生的事情，这样的进度是不是太快了些？

    我抿着嘴，手一直放在手机上不动，不知该不该动手，那个女医生还是斜靠着沙发，悠闲自在地喝了一口咖啡，抿了抿嘴，才说到：“我再解释一下你得上这个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原因——因为遭受到严重的物理性伤害，心灵上受到了胁迫，心理状态失调了。这种状态是在经历了创伤后出现的正常结果。一般来说，症状会包括做噩梦、性格大变、感情解离、人变得有疏离感或干脆禁欲、失眠、逃避会引发回忆创伤的事物、易怒、过度警觉、容易受到惊吓、失忆，你这种状态不算是最严重的。”

    算了，写吧。

    ——第一次发现的时候，是因为有一群女生在街边打一个女的，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了，但是没有一个人上去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打那些女生，觉得她们实在是太惹人厌了，像那种人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所以就动手了。最后一次，其实也就是第二次，是因为有一个男的打了一个女生，我去要求那个男生给女方道歉，然后不知道是哪一个点激怒了我，我就打了他一顿。

    我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所有的实话，不敢跟这个女医生说第二次是我先去找茬的。

    女医生看着那些字，脸上的表情依旧是悠然自在的样子，一点波动都没有，然后就张开嘴说道：“两次打完人之后，你的感受怎样？有报仇了的快感吗？”

    ——并没有那种快感。第一次打完人之后，反应过来之后只觉得非常害怕，觉得变成那样的自己非常可怕，也害怕那些女生把这件事情告诉老师，害怕别人知道这件事情，第二次打完人，我也只是觉得害怕，然后哭了。

    她看完这段话之后，挑眉看了我一眼：“居然还会觉得害怕，你这病看起来一点都不重呀，如果心里足够强大的话，靠自己都能调整过来。”然后她手指轻轻划一下，把屏幕往上滑了一下，好像是在看刚才我打的话，轻轻说了一句：“这女生看起来对你挺重要的。”不知道是在喃喃自语还是在和我说话，让我心里觉得非常不舒服。

    这个女医生说的话，总是让我想到我对夏烨的感情。说实在话，之前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对夏烨的感情，我觉得那就是爱，我爱她，希望和她在一起，即使最近又有一点担心和她在一起的未来，但是我依旧没有怀疑过我对夏烨的爱，可事情似乎总是在不受控制地发展着。女医生提出移情这个概念的时候，我开始不受控制地想着，我是不是真的喜欢夏烨，我对她的爱算不算得上是一种移情？如果这份爱可以用“移情”这两个字来形容的话，是不是意味着我的病治好以后，我就会不喜欢夏烨了？

    “你回去吧，好好想想今天的话，想想到底愿不愿意跟我说实话，下次来的时候再告诉我你的答案。”

    女医生的话又让我惊出一身冷汗来。

    她居然知道我在说谎？是哪里出错了吗？

    女医生起身，开始往里面走去，过了不一会儿，我爸出来了，对我招了下手：“走吧。”

    我和我爸离开了这个小区，他又把我送到了苏诚默的公寓去，并没有问我一句，今天晚上要不要和他住在一起，路上也没有和我问我和那个女医生说了那些话，这大概就是爸爸的好处了吧，要是遇上我妈，她早就开始按耐不住地问东问西了，一点**也不给我留。

    回去的时候，苏诚默的公寓里只有我一个人，苏诚默那家伙又不知道往哪边野去了，夏烨大概是在哪个地方蹲点吧。也好，一个人比较好一点。

    去看心理医生的时候，我没有吃饭，这下回来的时候那饥饿的感觉就上来了。虽然没有做多少事情，但我感觉自己非常累，没有什么心情做饭，就直接泡了一碗泡面，那样吃这就好了。苏诚默的公寓里只有香辣味的，我觉得这个味道不怎么样，但还是吃完了，剩下的碎面连带着汤汁一起倒进了厕所里，洗漱之后本来打算上床休息，但是因为泡面的味道沾上了里面的毛衣，所以干脆洗了个澡，顺便把毛衣洗了，把东西都晾在了阳台上之后，就上床休息了。

    大概是因为太累了，大概是因为女医生的话唤醒了我的记忆，那一天的事情再一次清晰地出现在了我的梦里。

    那是阳光明媚的一天，临近暑假，忘了是还剩几天，考试还没有开始，但是放假的兴奋感已经势不可挡地袭来了。那个白天，天非常亮，上午的课才结束，我正打算回家吃饭，然后在路上直接被一个人堵住了，那个人留着络腮胡子，眼睛非常亮，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古代小说中的江洋大盗一般，当他出现在我面前的第一个瞬间，我就被他吓住了。

    他打开了一辆车的后备箱，拉着我直接往里塞，我非常害怕，整个人奋力抵抗着，嘴里大喊着：“救命！救命！”周边的人不算少，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举动那么大，几乎所有路人都看见了来着。那个时候的我，拼命呼救着，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帮忙，或者说，有人想上前来帮我，但是却被自己身后的同伴拉住了。

    我被塞进了后备箱里，带到了废旧的汽车厂，不知道那些机器是有多久没有开始开工了，络腮胡子把我绑在了升起来的千斤顶上，而那个千斤顶明显生出了铁锈。周围还有些破破烂烂的汽车，有的看起来就像是那种发生了重大事故的车子。我很累，但是即便是呼救也没有用，周围根本就是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喊多了还口渴。络腮胡子把我绑在这里就没有回来，被锁了两天，我一点东西都没有吃，最后他来了的时候，带着一把剪刀，放了些狠话，然后掰开我的嘴，揪出我的舌头，直接剪掉了一半。

    他放我离开了，我跌跌撞撞地跑着，最后因为实在是受不了疼痛，也可能是因为没有体力了，也可能是因为饿晕过去了，我倒在荒无人烟的公路边，最后幸运地被人发现，送到了医院，等我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另一个天地了。

    醒来的那一刻是什么感受来着。

    没有为自己的舌头哭泣，没有因为获救而激动，只是麻木，只是……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