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青城的上空布满了黑压压的乌云,沉重而无边,颓废和烦躁充满了每一个人的胸间,让身处钢筋水泥之中的人们犹如困兽,急于找到一个出口。
穆清瑶坐在心安堂的沙发里,看着杯子里飘忽不定的白烟发着呆。小紫此刻正在轮回戒指里闭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一个人的心安堂显得大而空落,无端使人觉得压抑。穆清瑶在心头轻叹了口气,拿起杯子,想喝一口热茶,借机温暖一下自己。谁知刚一低头,鼻子里一热,一滴红色的血滴入了杯里,在茶水里孕开了一朵妖艳的花,而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了一道若有似无,压抑而隐忍的哭声。轻蹙了下眉头,心里头再次叹了口气,穆清瑶放下手中不能喝的茶水:“好了,别再哭了,说说看,我能帮你什么?”不说还好,一说了,哭声不但没有停歇,反而还有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势头。当第二滴血流出鼻管的时候,穆清瑶火了,左手“嘭”的一声拍在了面前的茶几上,“你信不信我有一百种方法能让你立刻住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说的话,你以后也别想再说了。”哭声噶然而止,怯怯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别,别,别,我说,我不哭了,求求你听我说,帮帮我!”穆清瑶抽出一张纸巾,一边擦着鼻底的血,一边翻了个白眼:妈的,早这样不就得了,还害我白白损失一滴血,真是人太善良,连鬼都欺。伸手比了比对面的沙发:“坐下说。”
随着耳边一阵阴风掠过,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了一个女子。抬眼看了下,穆清瑶也不禁在心底赞上一句,好一个小家碧玉。只见对面的女子生了一张略圆的脸,及腰的长发披散着,露在外面的半月形的小巧耳朵,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捏一捏。一双大大的眼睛此刻正怯怯的看着穆清瑶,里面浅浅的蒙着一层水气,那眼神儿看着真真是叫人一个揪心。而最妙的还是那一张樱桃小嘴,虽说现在只剩下死人的惨白,但小小的,厚厚的,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浮想联翩。只是此刻她的身上穿了一件大红的嫁衣,上面用金线绣着的凤凰栩栩如生,款式也是新颖,一看就知道是为了她量身定做的,价值应是不菲。本是喜气的大红,但穿在一个死人的身上,却更是突显出她脸上挥之不去的灰败和青白。
穆清瑶不动声色地把这女子打量了一番,心里也有了个大概,应是红颜薄命,将嫁之时不幸陨命,心有不甘,想着再续前缘什么的。罢了,看着是个苦命的,如果所求不是难事,就都允了吧,也好让她能安心投胎。心下方定,穆清瑶假意咳了咳,开口道:“说吧,你今日找我为的是什么,如果所提是合情合理的,我倒是不介意帮你一帮。”女子听了,立马紧张了起来:“这个,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算难,我只求你能帮我救一个人。”“哦,救人这事,我想你该找警察叔叔吧。对了,你是鬼,找不了,那我帮你打110,帮你转述好了。”“不,事情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说,我也只能找你说了。听过之后,求你能帮帮我。”“那你说说看。”
女子定了定神,陷入了回忆之中:“我叫陈菲儿,今年24岁,是青城里无数小白领中的一员,我有一个未婚夫,他叫李浩,是青城市中心医院的一个脑科大夫。本来,我们定于今年年底就完婚的,你看,这件嫁衣就是李浩为我设计和定做的,很漂亮吧。可惜,两个月前的一场车祸却将一切都改变了。记得那天是周六,我们两个都不用上班,李浩说要开车带我去青城郊区看花海。本来一路上都挺高兴的,眼看着就快要到目的地了,可谁知,在转过一个弯路之后,迎面来了一辆面包车。这辆车为了超车,别到了我们这边的车道上,而且因为超车太过,当看到我们的车时,根本就刹不住车了。当时,面包车是正面迎着我这边撞来的,只要撞上,我必死无疑。当时我都蒙了,坐在那里动弹不得。突然间,我看到李浩猛打了一下方向盘,车轮发出”吱“的一声响,把我惊醒,这时我看到,自己己经偏开了面包车的正面,换成李浩正面迎了上去。我的老天,他这是要用自己的命换我的命啊,这怎么行,我不允许。我一把抢过方向盘,把方向往他那边打到了底。结果,两车还是撞上了,我和面包车司机当场就没命了,而李浩重伤,在重症病房足足呆了10多天才醒过来。其实车祸发生的当天我就知道自己己经死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还会以这样的形体逗留在阳间。当时我什么都顾不得了,只一心想着要让李浩活下来。我在医院守着他,刚开始他一直不醒,我在他耳边不停的说话,不停的想摸他,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没人知道我的存在,后来我只能看着他流泪。但是我一流泪,李浩就流鼻血,像你刚刚那样,流个不停,那么多的血,吓得我也不敢哭了,我一不哭,他的鼻血就停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再也不敢哭了。好在,最后他终于醒了,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出了院。我以为他会忙着帮我办丧礼的,结果他把我父母和他的父母都劝回了家,说是他会把一切都处理好。我就天天跟着他,看着他去买了一个大大的玻璃容器,往里面倒满了福尔马林,通上了氧气,然后把我的身体放了进去。白天,他照样若无其事的去上班,谁也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对头,只是到了晚上,他会把我的身体从玻璃容器里抱出来,帮我穿上这件大红的嫁衣,帮我打扮,然后就对着我整晚整晚的说话,说我们的过去,说他的自责,说他的生不如死,他说,他要陪着这样的我慢慢的死去。我每夜每夜的看着这样的他,心如刀割,但是却无法让他知道我的绝望和不舍,只能默默的流泪,这时候他就又开始流鼻血,但他一点都不在乎,还说老天怜他一片痴心,快要让他去找我了。
我当初拼了命的要让他活下来,我怎么会让他这样等死?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我突然间想起曾经听人说过心安堂,知道这里的人一定能帮我,所以我找来了。我求你了,请你帮帮我,我真的不知道除了你,我还能求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