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的炭火烧得很暖的,空气中飘着晚香玉的香气。
婢女碧玉穿着棉花小袄,立在一旁,鼻头沁出晶莹的汗珠。
屋子里窗户紧闭。
已是黄昏,光线有些暗。
暖阁的香炉里的烟气缭绕,金氏坐在线雕牡丹鸡翅木太师椅上,光线一半打在她的左脸上,她的右脸陷入黑暗。
地上跪着的一位面容慈祥的壮年妇女。
“张嬷嬷,你可知道,浔阳侯府是我的地盘?”
那壮年妇女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知道。奴婢一定谨听夫人教诲。”
“这次你去了五丫头的屋里,自然是懂得该怎么做了,对吗?”侯夫人阳光照射的半边脸勾起一个微笑,漆黑深邃的眼眸里意味深长。
那貌似慈祥的张嬷嬷抬起头来,脸部的三分之二陷在阴影里,她的神态露出了心领神会的诡异微笑,“奴婢自然懂。”
“行了,退下吧,去碧玉那里领五十两黄金。”
张嬷嬷点点头,恭敬而熟练地磕了下头,跪安道,“谢过夫人。”
第二日的清晨。
夏明媚一早起来就梳洗打扮好了。准备等皇上召见她,给出金属冶炼的技术。
“小姐,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巧儿端着早餐进了房间。
红儿端着洗手的热水,笑道,“俗话説的好,做戏要做全套,小姐啊自然是要演给他们看咯~”
夏明媚笑道,“正是这样。”
正当此时,响起了敲门声。
夏明媚特意拢了拢头发,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仪表,做出严谨认真的样子,“红儿,过去开门,表现得焦急一点。”
红儿眉头一皱,火急火燎地过去开门。
“呀,是碧玉姑娘呀,有事快点说完,我们姑娘急着进宫呢~”红儿动作风风火火,表现得自豪而又心急如焚。
碧玉姑娘瞧着她这样,嘴角一个得意的微笑,“刚才宫里的公公来了话了,他说——”她得意地拉长语调,停住语气。
红玉“急忙”焦急地问道,“怎么了?!”
碧玉姑娘的脸上愈发得意讽刺,“他说呀——”
巧儿的嘴角有些微微的抽搐,她看着碧玉被红儿耍脸上还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儿,憋住笑,转头快步走了出去,以免露出破绽。
“说吧,碧玉姑娘,你这样可叫我们急死了!”红儿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恳切地一把抓住碧玉的手。
碧玉嫌恶地快速抽出自己的手,“公公说,五小姐不必进去了,我们小侯爷献策了,那个技术,简直太棒了呢。”
夏明媚的脸立刻“沉”下来,她的脸色此刻是“乌云密布”,仿佛时刻都会打雷下雨。
碧玉看着她的脸色,愈发得意,更是火上加油道,“而且,皇上可对小侯爷的计策赞不绝口……说小侯爷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
红儿立刻掩住口,“大惊失色”道,“怎么回事,小侯爷怎么一夜之间得到了金属冶炼的方法?”
碧玉登时大怒,一副忠字当头、忠心护主的模样,鄙夷地一撇嘴,“红儿你讲话可给我注意点!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们少爷才华横溢,你们别得不到好处就反咬一口!门口的是刚来的张嬷嬷,是老祖宗吩咐来伺候你们家小姐的,奉劝你们一句,别给我们作,把人又赶跑了,不然到时候谁有这个闲工夫找老祖宗,再给你们选人?!”
“啊哈哈哈哈……”一旁隔着墙壁听墙脚的巧儿捂着肚子,低声笑得喘不过气了,她一边笑一边腹诽道,小姐真是太阴险了,红儿的演技一流,两人一唱一和,简直一部年度大戏啊~
夏明媚看着她那样,摆出一副林黛玉“西子捧心”的模样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甩头,“哭”着“匆匆”跑了出去……
碧玉一见刺激夏明媚的目的达到了,心满意足地说道,“你们最好管好自己的嘴!不然有人会来管你们!”言下之意是暗示她们如若把真相说出来就找人打她们,说罢,碧玉看了看夏明媚屋子里朴素冷清的摆设,鄙夷地撇撇嘴,一扬下巴,双眼朝天、鼻孔对人地走了出去。
远山院。
老太君闭目,静静听着金儿的汇报。
“……今儿大少爷突然有了冶炼金属的妙计,被宣进宫里……太太身边的碧玉进了五小姐的院子里,原本打算献计的五小姐哭着跑了出来……”
老太君睁开眼,缓缓叹了一口气。
“如今咱们侯府虽是面上风光,实际上也只剩下个架子罢了……这件事,虽是办得不公道,可也没办法,假如龙起能因此引得圣上的注意,借此让我们侯府东山再起,那倒也是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银儿不由得多嘴道,“可五小姐……”这时候,金儿朝她使了个眼色,银儿顿时住了嘴。
老太君也不恼,缓缓道,“这件事,咱们侯府确实对不住五丫头。但五丫头也该知道,她一个女子要什么功业,自然是让她哥哥来领取这份功业才是最好的安排,这件事,我支持二媳妇跟龙起的做法。金儿,你去,把我的百宝箱拿来。”
金儿恭敬地行了礼,走到里间,取出藏好的钥匙,一层又一层地打开锁匙。
一阵耀眼的光华放出。
一个通体由贝母镶嵌的精巧百宝箱出现在金儿眼前。
她恭恭敬敬地捧起百宝箱,朝外间走去。
“打开它。”老太君吩咐道。
金儿恭敬地打开百宝箱。
房间里顿时大放光芒。
银儿朝百宝箱里望去,只见里面有好几套大放光彩、价值连城的头面首饰。
一向跟着老太君的银儿,自然是什么好东西都见过,但此刻,她屏住呼吸,一声儿不吭地被这几套首饰吸引住了!早知道侯府有钱,但这里面随便一套首饰,都可以买下一座侯府!
“金儿,你把这套珍珠首饰留下,其他的都收起来。然后将珍珠首饰连着这个百宝箱送给五丫头,就说是我见她大病初愈,给她的好彩头。”
金儿听了,连忙答道,“是。”
便拿起百宝箱朝外走去。
她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老太君念叨道,“这首饰,本是留给颜儿和几个媳妇的。五丫头为咱们侯府做了贡献,我自不会亏待她。”
一路上,不少人侧目。
“金儿姑娘,你这是作甚?”正在花园子赏花的夏晚颜侧着头,不由得出言打探道。
“老祖宗让我把百宝箱送给五小姐,说是这次大病初愈的好彩头。”
“百宝箱?!”一旁的夏晚晴不由得失声尖叫。她早就听说祖母有个百宝箱,里面的东西价值万金,往日里她多加试探,旁敲侧击地想看看,想要老太君送给她,老太君却总是不为所动。
而现如今……老太君竟是直接送给了夏明媚!她不由得又妒又恨。
而那金儿是个玲珑剔透的人,眼见得夏晚颜和夏晚晴脸色难看,便急忙出言解释道,“老祖宗只是将其中一套首饰和百宝箱送给了五小姐,其他的已经收起来了。诸位小姐若是想看,随时可以找老祖宗去瞧个热闹。”其实言下之意是你们若是也想要这些首饰,还有好多机会,但为了避免自己直言相告给几位小姐下不来台,托词说是瞧热闹。
两位小姐顿时神色稍缓,站在她们后边一直不做声的夏晚雪笑道,“金儿姐姐能否打开给我们开开眼?”
金儿不好推辞,便打开百宝箱。
三个小姐顿时眼前一亮。
这副珍珠头面,颗颗莹润,每一粒珍珠都价值不菲。
夏晚颜和夏晚晴两人对视一眼,一脸嫉恨。
夏晚雪却笑了。
“大小姐、二小姐、四小姐,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告退了。”金儿行礼说道。
等金儿走远了以后,夏晚颜想到百宝箱归了夏明媚,冷哼了一声,去找他母亲了。
夏晚晴好奇地凑近了道,“二姐,你为何发笑?”
夏晚雪的嘴角一丝冷笑,“四妹,你可见到了那首饰的材质?”
“材质?珍珠啊~”
“其实,老祖宗也没有多疼五妹……”夏晚雪的脚步在石桌前停留了一下,朝别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