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才出门口,便见姑姑扶了老太上过来。赶紧迎了上去。
“姮儿,你告诉我,是不是那个女人来了?”老太上一脸的怒色,气喘得极不平。我看向一边的姑姑,她微微点点头,我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说:“是!”
“老太上!你看你得护着真元才能跟她争啊?”
“争!我还要争什么?我这一般年纪了,左不过为了这个无稽山罢了,为了我的玦儿罢了。”
我赶紧到另一侧扶住老太上,她是颤颤巍巍急急地就往无涯厅赶。
常玦舅父正端坐闭目,一旁洛女的手还握紧了毫无放开的意思。老太上一进来,两人都惊了。慌忙站起来,可是常玦却强撑不及,侧倒在椅子中,一口血竟喷出。洛女慌忙发力,两手相握处,乳白光愈加强厚。
“我的玦儿,这是怎么了?”老太太,老泪纵横,一把抓住常玦的手。颤抖的手不知从何处下手去抚摸儿子,像是怕触到伤处。
“母上,儿子没事!母上放心,常羲暂时没有大碍,等我恢复了真元,再去寻她回来。”常玦,赶紧换口气,可能一时激动,真元动荡了。
“紫息,赶紧地把我的延丹给玦儿服下!”
“母上不可!”洛女疾呼。
“母上也是你叫的?我几时认你了?”老太上马上辞严色厉起来。
“是!是!是洛女僭越了。可是老太上,延丹是取混沌之精凝练的,本就不多。不到不得已,连你自己个儿也舍不得用。这会子还没到这程度!再说,延丹是不温不火不急不躁,各方平衡之物,惟其如此才能平衡仙体,达到不倒之效。可是现在玦哥哥中的是天火毒,热得不行。外面看是一般无二,可内里已经在焚烧五脏六腑了。我用我的真元游-走在他的真元中,一时守护,一时想渡出这火毒。但实在是剥离不了,火毒反客为主,几乎将玦哥哥的身子作了宿主。如果现在延丹下去,恐怕是更助了这火毒的力。此时火毒还不能独自成活,所以一时还不至于要了宿主的命,若是得了真力,能独活了,宿主也就于他无用了,反而会杀了宿主。所以,老太上在上,万不可服用延丹啊!”
老太太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作答,只说:“紫息,你陪我跑一趟,去求紫薇大帝,我就是豁出这张老脸也要救了我儿啊!”
常玦,勉强睁眼,说:“母上听儿言,看看是否有理。我们无稽山当年混沌分分离合时,就是不愿在紫薇大帝与诸神、妖、人之间站队分派,才独立此间,与世无争。若此时去求紫薇大帝,那正中下怀,难道无稽山以后听凭他北极神宫的调配么?
常玦换口气,老太上神情似缓和些。
“请母上,再思索。帝俊的凌霄宫如果知道我们无稽山与北极神宫有过命之交,又当如何左视无稽山。儿子不是怕事,可是这几亿年来,都是这样三方牵制才各界安稳。现在稍有偏颇,必定大战大乱在眉眼间。母上三思啊!怎可为我一人之生死,毁混沌以来众生之幸?”
我是似懂非懂地听着,似乎常玦舅父真真是大义所在。
“我儿,那便如此。古法,毒入身即入血,用我的血换你的血。你是我儿,血本可相容。我儿也不必担心,即使我一时缓不过来,还有延丹可以救命,此招听来艰险,但实则未必,胜算也有。”
“老太上,不可!”又是洛女。“请老太上细思,火毒已经入了脏腑,即使换了血,也换不得脏腑。”
“你这妖女,迷惑我儿至此,至此啊!……”
“母上错怪洛女了。儿子本是怀着必死之心去换常羲回来,不想,到了咫尺山,才晓得常羲真身已毁。她用魂魄锁住天火神,再用冥荒池带去的冰泉灵浇筑,虽然灭不了天火神,但至少可以控制毒火法力。不想时日久了,天灵泉的寒气蚀化了我们无稽山的灵气,所以常羲真元离散。而被她包裹的天火神在里面倒是安逸得很,一朝汇聚真元来个反击,所以蓝姬和常羲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儿子去时,先将自己一半的真元养了常羲,再进入天火神卵石内恶斗,才固封了他。可惜这家伙奸诈得很,我只防着被他反固封,却不想,他亦用一半真元化作火毒侵入我体内。我若要杀了这一半他的元真,便是要先杀了我自己。”
“真真是歹毒地自残式反击,任谁也想不出,也舍不得自己的真元宿居到对手的身体里。”姑姑这样说着,也只摇头。
“现如今,我私心想着,求姑姑和诸位看护好玦哥哥,我去天柱山跑一趟。”
“天柱山?”姑姑惊疑道,“那地方姑娘如何去得?一路异兽不断已非一般人可敌,即使到了,天灵水是老君炼丹专用的,每次都是老君亲自去取。那看泉水的兽是老君亲养的,别人都不能靠近。你又如何能轻易取得?”
“姑姑不必担心,想我乃洛水之女,天灵泉原属水族。只是他乃天水,我乃凡水。可是姑姑不知,混沌初开,每水必有兽守护,我洛水的兽与天灵水的兽原是一族。我这剑饰就是我父驯服洛水兽时用其毛发所编,当时只道是避邪,现在看来也可助我取水呢!天灵水与天水蛭共生,这两样都是天火毒的克星。我去三日可返,只是这三日中,麻烦大家守好玦哥哥的真元。”
“看来你是真心待我玦儿呢!以前倒是我多虑了。错怪你了!”老太上竟动起情来。
“老太上,哪里话,折煞我了。”
洛女礼毕而去。老太上吩咐紫息将她的血玉壶取来,把常玦的真元抽离安置在里面,由她亲自守候。至于常玦的仙体,只安放到冰窖中,让他几近龟息状态,延缓天火毒的活力。这样即使洛女晚回来几日,也可无忧。
我看着大家忙碌起来,老太上不放心常玦的仙体,让紫息去守着。自己彻夜守护着血玉壶,里面是她儿子的真元。我陪着老祖母,这是我自出生以来第一次与老祖母相依偎。晚上,烛光摇曳,桌子上血玉壶丹心一片微红,微亮,老祖母目光慈爱,一刻不离。一手却搂我在怀,轻拍我肩。
“你母上小时候可听我话了,也是这样,让我给她讲混沌初开的故事。那时我还年轻,讲着讲着,你母上就睡着了。后来长大了,学了些法术,跑出去野了,天地三界来往,心就野了。认识了帝俊,这原本也没什么,可是帝俊有两位夫人,这两人虽不来往,也无冤孽,可羲儿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怎舍得她屈居第三位,自然不允。恰好,不知紫薇大帝从哪里听了消息,先带了聘礼来提亲。我们无稽山就更为难了,我那夫君指着洪荒发誓此女两家都不许。不然他自绝于混沌!这才使紫薇大帝平复了心性。不想,你母上并不知晓此事。与帝俊私定了终身,在冥荒池怀了你。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走漏了风声,紫薇大帝竟然知晓了,赶到冥荒池与帝俊一场恶战。等我和你外祖父赶过去,哪里去找你和你母上。从此冥荒池一片衰败,只一群小花神住着。唉!也怪我年轻心硬,那时要多为你母上想想,早同意了这婚事也就没有后话了。证据确凿,紫薇大帝带着诸神来无稽山讨要说法,你外祖父也是开辟混沌顶天立地的神帅,如何受得了此等耻辱,一时愤然自裁。从此天地虽安平,我心怎不悲伤?将你外祖父的仙体安放在冰窖最底层,用定元神珠守牢。只求留一天是一天,所以常玦也是个好孩子,直至今日,只称少主,也是对他父上的敬爱了。至于你母上,我们一直查访,却终于没有结果。孩子啊!祖母对不起你,我也派人去咫尺山找过,只是竟然没能发现你被人间所养。这些年可苦了你了!”
我竟不知,老祖母有如许多的苦衷,也不知我的母上受了这许多艰辛。“祖母,我以后都对你好,你告诉我,我怎样才可以救母上?”
“你这孩子跟你母上一样懂事,救你母上的事,不急!你舅父说了,你母上一时应该无事,等他身子缓过来了再找你父上商量。我估摸着你父上未必知晓你母上的情况,只要他出手,斗个天火神应该不是问题。”
我在外祖母的怀里,从来没有过的安稳和暖和。只是想不知这洛女一路如何?
第三日的午后,接近傍晚了。几个小仙婢搀着洛女进来,老祖母一看这伤势就知道洛女遭了罪。竟也心疼起来。
“老太上,我,我取回了天灵泉,里面确有天水蛭。快唤玦哥哥来,来,来疗伤。”
“叫母上吧!孩子”老祖母说,一边扶了洛女。
洛女笑着流了泪,连唇都颤抖起来。
紫息带来了常玦的仙体,外祖母取出真元安放进去。
“母上,此事只有我可以做。我与玦哥哥对洪荒发了誓言,此身共生共死,所以只可以用我的血养天水蛭,天水蛭再回归时才不会迷路,才能换回玦哥哥的命。”
“可是孩子,我看你只剩一半真元都不到了,如何坚持得了?”
“母上,若是我死了,告诉玦哥哥,我不后悔做他的妻子,让他不要悲伤。”
话毕,洛女割开胳膊上雪肌,血流入玉盘中,混合着天灵水。不过半个时辰,几多天水蛭就涌动起来。老祖母用玉簪将他们挑起,喂入常玦舅父口鼻中。只见玦舅父先是四肢,肌肤内处处蠕动,再是xng腹腔内处处蠕动。
天微微亮时,洛女又割开雪肌,血一滴滴滴入常玦的口中,再铺成一道血道引入玉盆。玉盘里又注入几多血液。我这才明白,刚开始时洛女所说的天水蛭迷路一词。用她的血养的天水蛭,到了常玦体内,吃足了天火毒,必须要引导出来。这时还得用她的血才是天水蛭熟悉的。所以不会迷路。
我疑心洛女的血要流光了,果然一忽儿洛女晕厥了过去,老祖母命紫息取延丹强行灌入。扶至老祖母huang榻上休息。
再看常玦时,口鼻中爬出的天水蛭已是橙红一片,行至玉盘中便腐灭了。
老祖母舒口气,“这下没事了呢!紫息,取延丹来。”
“老太上,这延丹混沌至今,一共三颗,现今这颗用了可就剩一颗了。”
“延丹就是救命的,现在换了我儿子媳妇的命,值了。”说罢,她亲手将一颗灌入常玦口中。命人好生照看二人。自己起身时却是一个趔趄。幸好紫息眼快手快,终于没有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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