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却是个不清静的晨,杀气已经来至。
大姐依旧做好了一锅稀饭,从酱罐里夹出了几个瓜条。叫着所有人出来吃早饭。
大门外的三人很熟络的径直走了进来。中间一身臧色锦段,眉眼俊冷的男子坐在了那盘瓜条旁,只见一只手拿起一根瓜条咬了一段,稍嚼了两口,便狠狠地吐在了地上:“阿姐这十三年真是难为你了,天天吃这种东西,看看人都老了不少呢。”
“娘子出什么事了?”感到不对劲的二哥带着二狗蛋从房间里出来,宛尘和卓轩也走出了房间。二狗子睡眼惺忪地望了望眼前的来客喊了声娘。
“娘子?阿姐你已经嫁与他人?哎,可怜的申将军至今都未娶呢!啧啧。”男子连连摇头。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女人放下碗筷,解开围裙,神色淡定。
“阿姐,你可让我找的好辛苦,知道你没事真的太好了。”男人开始假惺惺起来,上前握住了女人的手。
“哼,当年不就是你把我推下湖的吗?为何还来找我?我的好弟弟。”女人挣脱开弟弟的手,一脸看穿的望着这个十三年前已经在她心里死了的弟弟。
“阿姐,知道你没死,我这不就来找你了。”男人瞧了瞧眼前这个粗衣裹体的妇人,横眉冷对的看着自己。少顷,男人似乎已经对之前演的戏开始不耐烦了,一把从二哥手里抢过了二狗蛋:“大侄子,你倒是和你爹娘长的一点都不像啊。”说着一记扯下了二狗蛋挂着的玉坠子,扔在了地上。一颗红痣呈现在脖颈正中央,“好在我还记得太子这颗血痣。”
二狗蛋拼命的挣扎,呼喊着爹娘。宛尘想上前制止,被卓轩拦下了,二哥也想夺回二狗蛋,却也被大姐给制止了。
“你想怎么样?”女人握紧了拳头,原来平静的脸上微微有了些愤怒。
“我想怎样?十三年前我就跟你说过,我想怎样。”男人淡淡道。
“好,你先放过这些不相干的人,我自会把白旗令给你。”妇人深吸了口气,平缓下了情绪。
“白旗令。陈国白家军兵符?”卓轩自言自语道。
“那么大姐就是陈国第一女将白红英?而这位就是白红英的弟弟,现在号称掌管陈国半**队的白家军军领白明?那这个孩子该不会就是前陈国太子?”宛尘滔滔不绝的讲着,似乎也被自己所说出的不可思议的疑问给声声震到了。
“你怎么知道的?”卓轩瞥向宛尘。
“上次去百味间听书,听过陈国的几段野史,没想到是真的。”宛尘瞪大了眼睛。
“阿姐,你听听,他们都知道这么多了,我们能留吗?”白明抿着嘴依旧摇摇头。
这时外面出现了几十个个身穿白衣蒙着面的带刀士兵。
“慢着。”白红英大喝一声,“你可知他是谁?他是梁国李将军之子李卓轩。你敢动他?”白红英说着,从卓轩腰际抽下令牌,重重地甩向白明。原来白红英在溪边看到李家令牌时就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哎,我怎么没认出是卓轩弟弟,多少年不见了变得都不认识了。我们家里的一点家务事,让弟弟见笑了。回去后代我向李将军问个好。”
白明殷勤的道,刚才恶狠狠地嘴脸瞬间就,笑意盈盈。
那时白家和李家关系很好,白红英一直会带着弟弟和尚未记事的卓轩出去游玩。自从白红英的父亲和哥哥去世后,李将军仍然会去看望他们。
白红英看向一旁的二哥:“二哥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多谢你这十几年来对我们母子的照顾,你是个好人,我不想连累你,快和李公子他们一起走吧。”
二哥回答:“那二狗蛋怎么办?你怎么办?”
“本该他家的家务事,他国的国内事,我们外姓的别国人是不该管的,但是白将军一个毛头孩子何必那么执着。”卓轩似乎想起了他爹一直让他去拜访,但一直没去的白家。
“斩草不除根,这是兵家大忌。卓轩弟弟不知?”白明的手慢慢扶向二狗蛋的脖子,二狗蛋不停的针扎着。
“当年你亲手把自己不想与你同谋的亲姐姐和还在襁褓中的皇子推向湖里,又带领白家军连夜潜入陈国皇宫,迫使陈王退位自尽,让陈王胞弟坐上了皇位,你也是分得了半壁江山了。现在依旧要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下手,你可是陈国第一军白家军的统领,现在看来真是下作。”宛尘轻蔑地讲着,愤怒油然而生。
只见地道白光瞬间向宛尘飞去,紧接着就是从耳边传来男人恼怒地吼声:“你是什么东西,说我下作!”一道青芒划过,击中了飞来的白光“哐当”一声,一把菜刀硬生生的把飞出的军刀击倒在了地上。
“莫要动她!”白红英狠狠地看着白明,多少已经被时间冲淡的恩怨,又历历在目。原本已经不想过往,却又依旧咄咄逼人。
“反正这孩子是死定了,既然你们都想救他,那就都和他一起去死!”白明缓了缓语气,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又是一道金光闪过,瞬间刺入了握住二狗蛋脖子的手,疼得白明缩回了手,二狗蛋趁机又回到了娘亲怀里。只听屋外传来低沉地声音:“你要杀他们,经过隔壁邻居的同意了吗?”
屋外刚站着的几十人被什么东西击中一样,纷纷倒了下去。胡大爷拄着金龙拐杖被昨天那个白衣少年搀扶着,缓缓走进了屋。
“你这小子就是不让人清静,我一把年纪了还要来趟这趟浑水。”老人用那金龙拐杖狠狠地戳着白明。
白明好不容易从手背上取出刚才刺入的暗器,才发现是一枚金枣核。“你是?”白明一脸惊诧,深吸了口气。
“千金难买早知道的,天下百晓翁,已经销声匿迹的华庭盟创始盟主赵知行。旁边这位应该就是现任华庭盟二当家,年纪轻轻便有一手好武艺群战华庭盟各大高手的何在。”二哥淡淡地说着,面无表情,“果然是你们告诉这帮人白红英和二狗蛋的下落。”。
“华庭盟?五国排名第一的暗杀帮派!”宛尘轻声喃喃道。
“先生,果然是厉害,隐退仙修那么多年,竟然还知道老夫的真名,连老夫自己都忘了。”老人向着眼前这个满脸胡渣不修边幅的男人施了个礼,“都怪现在这个做主的管教无方,盟内出了个见钱眼开的叛徒,才把消息透露给了这陈国的白家。昨天小闷子来的时候已经清理门户了。只是没想到这帮小混蛋么快就来了,真是对不住了,打扰先生了。”
何在用剑击倒了白明身边的两个人,然后硬生生地把白明按倒在地。老人用金龙拐狠狠地敲了下白明的头:“就凭你小子还敢动先生,你是不想活了,还不像先生磕头赔不是。现在的孩子真是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你休想,我管他是谁,待会儿我的军队到了,你们一个个都得死。”白明依旧噙着一丝笑意。
但是又挨了老人的一记棒子:“你这孩子!要不是看在你是阿红的弟弟,我早就干掉你了,还不快向温先生道歉!”
“问天下,覆乾坤,让三分。全天下也要让其三分的温则严。”一向淡定的卓轩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楚国封神丞相。楚国奇才,三岁博览群书,过目不忘,六岁撰写医药博通,编制治国纲要,十三岁封相。谈笑风生间纵观沙场,琴瑟和鸣里设局布阵,攻无不克,百战百胜。之所以楚国能成为五国之首,陈国和梁国加起来都没有楚国的幅员广阔,原因都是因为楚国的江山都是这个男人拿下的。然而,圣心广播,施恩于各国群臣将领帮派门第。这要他想,随便都能灭一个国。后来辞官隐退,不问世事。”宛尘一脸正色肃穆的补充道。
卓轩用着琢磨不透地眼神望着宛尘,宛尘转头笑了笑:“下次带你去百味间,司徒先生可会讲了。”
温先生任然平和,悠悠捡起刚才被白明仍在地上的玉坠子,又缓缓走向白明。此时的白明已经浑身发抖,颤颤地吸着气,微张的嘴不敢出一声。
“谁叫你把我的东西随便扔在地上了?”温先生淡然的看着他。
白明“咚咚……”不停地磕着头,不敢看温先生:“白明不知是先生,求先生饶命。”不久,地上便出现了斑斑血迹。
这时傻眼的白红英也跪倒在温先生面前红了眼眶:“先生,请放过我弟弟,白家就只有他一个男丁了。”
“你这是以德报怨?”温先生没有看白红英,则是把玉坠子从新给二狗蛋系上,又转身依旧淡淡道:“虽然我也不想管他国事,他人家事。但是这孩子今天我是留定了,而你下次不得在踏入此地半步,不得再追杀白红英和这孩子,要不然……”温先生定定看向白明,“从此再无陈国白家。”
白明连连说是,并发亦以毒誓以此明鉴。何在松开了白明,白明则是磕着头,一步一磕的离开了屋子。
长长舒了一口的宛尘今天总算见识到了,故事里讲的玄乎至极的几个人物了。谁会想到好料都汇在了这一锅平淡无奇的粥里了。
“没想到我成了这番模样,您到还认出是我。”温先生摆好碗筷,盛了碗已经微凉的白米粥,夹了根酱瓜递给胡大爷,哦不,应该是赵老先生。
赵老先生双手接过碗:“回先生,先生的整骨易容之术真是天衣无缝。老夫这么多年来也不敢确认,直到刚才先生说出老夫的原名。世间可能除了先生在无人知晓老夫的真名了吧。”赵老先生喝了口粥润了润:“现在想想能和先生一同在此归隐,真是荣欣之至。”
温先生一勺一勺地舀着米粥:“你们也过来吃吧。”剩下的几个人,颜色怯怯,不敢多动。只有二狗蛋喊着刚才受惊的泪花,呆呆坐了下来。“都站着干嘛?过来吃吧。”几人听命的坐下,温先生一一分好了粥:“吃完这顿,就散了吧!该走的走,该留的留。这地方污了,我又要重新找个地方,换身皮囊了。”
“对不起,先生,是我不该动杀戒。”老人忙放下碗筷。
“唉,这本就不关你事。您不也已经退隐多年,即使会占卜观星,也只是一切顺其自然。只是,您能借与这位李公子一匹快马?”
“这,自然是没问题的。小闷子,快去准备。”
何在立即出了门。
温先生喝了口粥:“李公子可以走东南方向,便可寻得你同伴。”
铁蹄踏入湿漉漉的青坪,散出阵阵芳香,溪水依旧缓缓,鱼儿任然悠悠。卓轩抱起宛尘上了马,一一向大家挥手告别,然而,二狗蛋却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眼神暗沉。倒是温先生浅笑地说了句:“姑娘可是要保重啊。”还是神情平淡,但是宛尘却汗毛颤栗。
已经走远的何在问起了老人:“尊主,您为何要帮温先生?”老人捋了捋胡子回答道:“正如那小丫头所说的,温先生圣恩广播,多少年前是他救我一命并指点我创了华庭盟。说着可笑,我也是忘记了,当时怎么会听一个毛头小子的话。”说着老人自己也笑了起来。
果然,情感亦是世间最厉害的武器。何在翘首望了望正在溪边送行的不用吹灰之力便能死里逃生的二狗蛋。
看着远去的卓轩和宛尘,温先生也看向一旁的生活了十几年,却有名无实的妻儿:“好了,我也该走了。”
“爹,带上我。”终于,二狗蛋眼睛里有了亮光。
温先生没有回头,却摇着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