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那里的很远,远的看不见前方。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程,只是记得在竹林一家简易的小饭铺里吃了些小炒,便又匆匆上路了,在路上颠簸了许久的灵瑶又靠在宋老爷的怀里慢慢睡了下去。
夜已深,灵瑶被梦惊醒,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然而,回望四周却是个陌生的地方。淡淡的烛光从一个琉璃罩子中散出,紫金花纹雕刻的木床,锦被云枕上的绣的垂涎欲滴的荷花,摇摇欲坠的荷叶,还有那点点蜻蜓的点缀,便也看得出是出自一个细腻女子之手。一个紫檀缘木桌上放着一个狮子模样的小香炉,小狮子正襟危坐脚踩一只镂空雕花彩球,那细细的香烟便从那彩球中钻了出来,弥漫了整个屋子,活灵活现可爱至极。但似乎灵瑶已无心关注这些,只是想知道自己的爹在哪里。趁着洒在走廊的月光,灵瑶四处寻照着父亲,却是轻声喊着,也是怕惊动了别的什么东西。
急促不知方向的脚步,停留在一扇虚掩着的门,微弱的灯光,从门的间隙里透出。灵瑶悄悄走上前去,靠在门缝上往里面张望着。闪烁的烛焰肆无忌惮的起舞着,似乎马上要跳出那个困住自己的水晶镂空灯罩。一个打扮妖艳的女子正抚摸宋老爷的脸颊:“还好吗?”宋老爷微微点点头。那女子收回了手,低语道:“那你以后还会来看我吗?”宋老爷连忙抬头回答道:“会的,一定会的,你对我的恩情我是不会忘记的!”“哎,还是恩情!”女子叹道,“也罢,你有空来看我,我也便是知足了。”女子微微浅笑道。这时,灵瑶一个踱步打扰了两人的谈话,“爹!”灵瑶一下投入了宋老爷的怀抱,“你怎么在这里,你让我好找啊!”宋老爷一把抱住灵瑶:“你怎么醒了,来见过你萱姨。”灵瑶转过身来,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女子。皮肤通透雪白似乎吹弹可破般的嫩滑,还透着粉嫩,一双柳叶眉下是那双水润的眼睛弯成了一道弯,樱桃般的小口微翘着,整个人看前来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只是唇上的胭脂红艳似火,还有那一身的艳丽锦服,束着腰胸,真真不是和她。
“萱……”“叫姐姐就可以了!”那女子急忙打断,灵瑶这个“姨”还没出口便硬生生的打了回去。灵瑶愣了一下,宋老爷看了一眼那女子一下子笑了起来:“姐姐?哈哈,好就叫姐姐吧!”灵瑶无奈的挤出了两个字:“姐姐。”“姐姐”便应声点了点头。但是却突然投来一丝疑惑的眼光:“你来看我,怎么还把你的宝贝闺女给带过来了?难不成看我孤单特地来陪我的?”说完自己都笑了,便拿起蒲扇煽起了桌上的一个小香炉。从香炉里散出的细烟闻起来却是那么熟悉,没错这就是家里一直焚的香,每次灵瑶进父母的房间都会问道这个味道,其实灵瑶真的不喜欢这个味道,也不知道为什么爹老是会焚这个香,不过这下看来这个女的和爹关系不一般。宋老爷听了原先暗淡的眼睛突然一亮:“你怎知道?!我闺女前段时间被树枝划伤了脸,脸上留下了疤,特地过来让你看看的。”说完,便把灵瑶脸上的纱巾,那“姐姐”便随便扫了一眼,不屑的笑道:“果然是个可人儿。呵,这种小伤疤。等等我写个方子,你拿回去每天敷在疤口,三个月就可以消褪。我再用上我特质的丽颜膏,保准一点痕迹都没有,还让她的皮肤更加润滑。”说着便起了身,却被宋老爷一把拉住:“先别急,我还没说完,其实说起来我们家灵瑶已经十岁了,却还没有一个像样的先生,不知这位姐姐能否做我家孩子的先生,授业解惑?”
“姐姐”一下又坐了回去,拿起蒲扇给自己扇了起来,但还是不解地看着宋老爷:“你是怕我这一身糊口的本事得不到真传吗?女子无才便是德不是更好。”宋老爷还是浅浅地笑道:“哪里,想当年谁不认识医学双才博览群书的祝婷萱,小女能从你身上学得三分便是窃喜了。”婷萱扑哧一下笑了起来,不禁用蒲扇遮住了半边羞涩的小脸:“哟,瞧你说的,那我就收了这个关门弟子。”虽然有满心的疑惑但还是同意收了这个徒弟。
灵瑶还没有反映过来便被宋老爷按倒在地:“还不快叫师父!”灵瑶一下子莫名其妙地从唤姐姐又变成了师父。是自己没睡醒吗?有点晕。“算了,还是叫姐姐吧!师父叫的多显老。”灵瑶只是看了这个“姐姐”,也没做声,心里感觉不是个滋味。摇着蒲扇的女人瞥了一眼这个小姑娘慢慢起身,在宋老爷的耳边耳语道:“你先送她去睡下吧,等她睡了,你来我房里。”说完便邪魅一笑地走出了房间。虽然,轻声细语,但是还是被灵瑶听见了。什么?那么晚去她房间!宋老爷一把把灵瑶抱起送回了刚刚灵瑶睡的房间。
还没沾上床灵瑶便立马撅着嘴质问了起来:“那个姐姐和爹到底是什么关系?就是奶娘跟我说的会勾引人的狐狸精吧!”宋老爷立马笑了起来摸着灵瑶的头说:“傻孩子,那是爹的朋友,才不是什么狐狸精呢!这姐姐看起来是不是很年轻美貌,其实他和爹一般大,还比你娘年长两岁了。”灵瑶不禁发出一声惊叹:“啊!不,她才没有娘好看呢!爹你等会儿是要去她那里吗?不要去好不好?”宋老爷让灵瑶慢慢地躺下帮灵瑶盖上被子:“没事的,爹去去就回来,她也不会把爹给吃了。你爹心里啊,只有你娘一个!”灵瑶听着笑了,虽然不是很懂这些,但是似乎也是吃了个定心丸。许久灵瑶才睡下,宋老爷也便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
第二天,等灵瑶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揉了揉眼睛才发现,爹不在身边。灵瑶四处寻找呼喊着,都没有找到爹,一下子便哭了起来。“哟哟哟,找不着你爹就哭了啊!”那女人依旧摇着蒲扇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肯定是你个老妖婆,把我爹给藏起来了,快告诉我,要不然我对你不客气。”灵瑶马上挥起小拳头威胁道。女人一脸不屑地坐了下来,不紧不慢地点起了香来:“我把你爹藏起来了?我还把你爹给吃了呢!还有你再叫一次老妖婆试试,看我不吃了你。”说着便回头对着灵瑶张大了嘴巴,那原来还是一丢丢的樱桃小口,一下子变成了血盆大口,那一口的胭脂格外鲜红。灵瑶有点胆怯了,把那只小拳头缩了回去:“那我爹去哪里了?”女人起身送袖口里拿出一方绢帕为灵瑶擦拭着刚刚夺眶而出的眼泪:“你爹一大早就走了,他说让你听我的话,好好跟我学东西,就会来看你的。”灵瑶一把推开这女人的手绢帕便落在了地上:“我爹才不会就这么不要我呢,我要去找我爹。”说着便跑了出去,隐约听到一个声音:“你认得回去的路吗?晚上可是有很多狼的。”
一炷香后,灵瑶又默默的出现在大门口:“我爹还回来看我的对吧!”女人没有看灵瑶专注着捣着药:“嗯,只要你听我的话,认真学习,你爹便会来看你。”“那老妖婆我现在该做什么?”灵瑶卷起了袖管翘着嘴,似乎这一妥协就要会被这个老妖婆死死吃定,看来以后没好果子吃了,后妈的日子要来了。女人抬头看了一眼灵瑶,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先教你第一课,见了我要唤我姐姐。听到了没有。”“是,姐姐。请问姐姐有没有什么要吩咐的。”老妖婆满意地笑了笑:“你先去做饭吧!”“做饭?我不会的!”灵瑶一脸惊讶。老妖婆继续捣着药:“我管你会不会,你现在每天的三餐都由你自己做,自己吃,不好吃也要吃干净。我不喜欢浪费。还有我不要再看到你哭,即使不开心也要笑,我可不想天天对着你这个小哭包。”灵瑶没有理她,就朝屋里走去。“喂,厨房在那边!”灵瑶斜眼扫了一下她指的方向,顺着方向别了过去,穿过大门。果然这老妖婆不是什么善类。昨晚来的晚,都没有仔细看过这个山村野舍,虽不及自己家里,但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外表是集齐普通的小瓦房,但是里面却格外精致,就单单灵瑶睡的那个房间就可以看出这个老妖婆还是很讲究的,走出大门可以看到是一片院子,虽说没有自己家那么大,但是却也种着那些奇花异草,灵瑶家里的那些花估计也是从这边拿的吧。厨房是不挨着整个房屋的,是一个小小的小茅房,
一个时辰后,灵瑶又默默的出现在大门口:“你不应该让我做饭的。”“什么?”老妖婆看着满是烟灰的丫头,“你不会是把我的厨房都烧了吧?”灵瑶默默地点了点头,老妖婆马上冲了回去,看着满天的黑烟,已经烧的看不出形状的厨房,便青经暴起朝着灵瑶愤怒地吼了起来:“你是故意的吗?”灵瑶一惊:“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好,你去厅里拿两个地瓜来,趁着这火还没熄烤个地瓜做午饭吧。小心别烫着。吃完了就来见我。”说完就甩了甩衣袖,又回了屋里。为什么没有怪我,为什么对我那么好。灵瑶暗暗疑惑着,有愧疚着。
已经烤的熟透了的地瓜冒着热气,折腾了那么长时间,小灵瑶已经饥肠辘辘,三下五除二就把两个地瓜给解决了。打着饱嗝找到了正在看书的老妖婆。“吃饱了没有?”老妖婆放下书来。灵瑶点点头,“好那我们今天上第二课。”就在这时,灵瑶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嗓子如火灼般的剧痛,只能闷喊着,却不能讲话,灵瑶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这个女人。老妖婆阴险地笑了笑:“今天上的第二课就是,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说的话。”灵瑶恍然明白那两个地瓜里有毒,老妖婆端起了一杯泡好的碧螺春,吹了吹上面的热气儿,便用那殷桃小口抿了抿:“放心,不是什么大问题,明天就会好的。不过你要记住,不要轻易的相信陌生人,特别是无缘无故对你好的,一般都是有目的。”说完便又拿起蒲扇轻轻煽动起那香炉散出的细烟。灵瑶的眼神里充满了愤怒直勾勾的看着这个老妖婆。“呦呦呦,看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去把现在烧成灰的厨房收拾收拾,看看还留下了些什么,估计还能用。以后你还是要学会做饭的,这样才能抓住男人的心啊!”刚才不是说不要相信陌生人的对你的好吗,现在却明明关心我能不能抓得住男人的心。灵瑶依旧没有里去。老妖婆见状便摸着灵瑶脸上那块疤说:“再不去我就让你一辈子做哑巴!”灵瑶一听马上跑了出去,却发现脸上黏黏的,正要摸的时候,后面一个声音说:“不要摸,这是给你疤上的药。”那小手便也就没有去碰它。
接下来的日子里,灵瑶每天的基本任务就是做饭,和老妖婆斗嘴,看书。老妖婆的书房里有很多各种类型的书册,每隔五天老妖婆都会给一本书给灵瑶。五天后便会问她问题,不熟再看五天,直到熟为止。
那一天,宋老爷终于来了。灵瑶一下子抱着宋老爷哭成了泪人。灵瑶告诉宋老爷她想回去,老妖婆对她不好,她想娘了……宋老爷只是淡淡地说:“灵儿乖,爹现在还不能接你回去,你在这里好好跟萱姨学习,等你十八岁后,我便会来接你。”十八岁,什么十八岁,那不是还要在这里呆上八年,灵瑶哭的更凶了:“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要,我不要!”宋老爷一把丢下一袋带来的包裹,狠狠地说:“你若不听话,我便以后再也不会来看你。”说完,便又骑上马飞驰而去。
老妖婆从里屋匆匆出来:“哎,怎么不吃了饭再回去?”但是骑马的人儿已奔出了老远,老妖婆看了看在那里抽泣的灵瑶:“怎么又哭了?我来看看你爹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说着拎着那包袱就又回了里屋。灵瑶才反映过来,急着追了过去:“老妖婆,你给我放下,这是我爹给我的,不许看。”
以后宋老爷再来的时候,为灵瑶带了点东西,灵瑶也没有再提回去的事情,只是默默为自己爹做上几道菜,顺便宋老爷也叫人把厨房给重新修葺了一番,三个人无声无语地吃完了饭,临走时就悄悄递给宋老爷一封信,虽然字体还是显得那么幼稚,但是却是厚厚的一封信。宋老爷只是轻轻地递过放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