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卉怔怔看了他半晌, 只觉得胸口有不明的情绪涌动，她眼眶一热，急忙调开视线, 仓皇说声：“谢谢。”
晚饭是沈清辞付的钱, 美其名曰“迎接新员工”, 但许卉知道, 他是变着花样给自己省钱。
自己欠他的是越来越多了。
但许卉低落了一会儿之后情绪就又恢复如常。
她自信，她能还得起。
“行。我借。写个条子吧。”
“不忙。”沈清辞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字纸说, “你签了这个就行。”
许卉了然看他一眼, 在他不自在的眼神中垂眸，仔仔细细把面前的合同看完, 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然后掏出身份证，在沈清辞的指导下复印了两份, 附在合同上，一式两份装订好，收了一份，将另一份递回给他。
“以后你就是我的领导了。”
合同上写得清楚明白, 沈清辞预付许卉一年的工资六千块钱，如果许卉不能在一年后的一个月之内还上，那么还需要再给沈清辞白干一年。
很公平合理, 一点放水都没有，许卉才肯签。
沈清辞见她爽快签了，心里悬着的石头这才放下。
一开始他在长辈的指导下拟定这个合同的时候, 长辈有提过，如果是想帮助人，这份合同会不会太不近人情，太冷冰冰了？
得知对方又是他喜欢的姑娘，他那浪迹欢场的小叔甚至出了个馊主意：“你随便拿样人家姑娘的东西作抵押不就成了？比如，一个吻什么的。”
自然，能在一个未成年人面前出了这么个馊到不行的主意的沈家小叔，不等沈清辞动手，就被他大哥一脚踹了出去。
“滚！教坏我儿子！”
父子关起门来“密谋”了许久，这才把这份合同定了下来。
沈鸿飞拍了拍儿子尚显稚嫩的肩头：“先试试，不行再想办法。”
得知儿子喜欢的姑娘是那么个性格，沈鸿飞这才明白儿子的忧思在何处。
这份合同的条件设置就是这么来的。
可以说是为许卉量身定做的了。
沈清辞看着合同上许卉帅气不输自己的字迹，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小叔沈誉飞轻佻调笑说的“要个吻作抵押”的话语，心想这签名就相当于那个吻，不由红了脸。
许卉满腹狐疑地看着坐在办公桌对面，对着她刚签字的合同迷之脸红的沈清辞，一头雾水：她刚才认真看清楚了，那份合同没什么问题，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啊？沈清辞为什么脸那么红？
“你不舒服吗？脸好红。”许卉关切地问。
沈清辞恍然回过神来，掩饰性地干咳一声，把合同快速扫进办公桌的抽屉内：“啊，没有，可能是太热了。”
许卉更狐疑了，她看了看开着的窗外，一丛丛半黄半绿的秋叶团团簇簇集结在枝头，随着秋日的凉风吹过，簌簌作响，间或飘落几片。
京市在华国的北地，比起四季如春的锦绣市，这里四季分明，才刚进入十月，已经秋风起，秋叶黄了，再过几天，落地的叶子能让环卫工作扫上一整天不停歇。
热？
许卉觉得，沈清辞不愧是十六、七的男孩子，大概这就是“热血男儿”的终极奥义吧。
第一天就这样结束了，许卉却不过沈清辞的热情，被他送回了宿舍楼下。学校对长假不回家的同学采取每日紧迫盯人政策，白天不管你去哪，熄灯前一定要回宿舍点名，要是发现有人不在，就是记过，写检查，要是惹出事情，严重的还要留校察看，甚至被勒令退学。
许卉在放假前是在辅导员那儿挂了名的，这个长假她不回家，在京市也无亲朋投靠，自然是要遵守规则。
沈清辞却不一样。他们家族企业虽然大本营在玉海市，但在京市也有分公司，虽然规模远远不如本部，但是提供个舒适的房子供未来继承人休息玩乐还是可以的。他本可由分公司的领导出面作保，搬到外边居住，时间上可以放松，生活上也更便利，但他想到许卉要每日从京市大学出来，一个女孩子，他不放心，便拒绝了家里的安排，也住在宿舍，以便和许卉同进同出。
沈清辞对许卉可谓下足了功夫，小火慢炖，一点点让她适应，许卉自在锦绣市作别前答应了他京大再会的诺言，便也是默认了沈清辞的行为的。
他二人坦坦荡荡，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看在他人眼中，却是有了别样意味。
军训后的第一个小长假，家在本地的盛雅馨和马微微连国庆前夕的那个晚上都不愿意多住，迫不及待在天刚擦黑时就由各自的家长接回了家，女寝502里就剩下了四个人。
姬灵是个喜欢交际的，这几天忙着跟新交的朋友一起出去逛，熟悉京市；林思涵喜静，多泡在图书馆里；钱芳对于学习没那么大劲头，又因外形和性格所限没有那么多朋友来往，便常常闲在宿舍里。
华国幅原辽阔，虽然大家都是考进来的，分数却各不相同。
宿舍里最高分的就是许卉，她是以锦绣市状元的分数考进来的，其次是林思涵，小姑娘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却是个对知识渴求欲旺盛，对书籍如饥似渴的人。她所在的城市虽然也是南方沿海城市，不过因为经济条件不够发达，师资力量不如锦绣市，所以分数落了许卉二十多分。
至于盛雅馨和马微微，京大对于本地学子向来有所照顾，分类差异就更大了。
凤图市由于地处华国西北地带，那里生活艰苦，教育力量也不如东南部沿海地区，所以钱芳的分数也跟许卉差了一大截。
这就直接导致了各人的学习兴趣差异，和学习习惯的很大不同。
钱芳一个人在宿舍里，难免无聊，便和隔壁宿舍的一个，也是来自相邻省市的同班同学走得近了些。今天你在我宿舍里磕瓜子，明天我到你宿舍里侃大山。
假期过半，今天许卉回来得比平时早一些，她走到宿舍门口，发现大门虚掩着，里面的说话声时不时飘出来。
“……哎你们宿舍那个许卉，这几天怎么老早出晚归的？是打工吗？她在哪打工啊？”
许卉刚要推门而入，听那人又说：“不是我说啊，大家都是同一个班的，有打工的机会就互相介绍一下呗，怎么不带你啊？我听说你家也挺困难的吧？唉，其实不带你也挺好的，每天早出晚归，谁知道去哪打工哦！”
许卉皱了皱眉。
这人声音有点熟悉，应该是同班同学，但是具体是哪个，她一时想不起来。
不过这么在背后说她真的好吗？
许卉想听听钱芳怎么说的，就没推下去。
钱芳倒是个老实的，只说许卉是真去打工了，而且她自己懒，不想出门，毕竟京市的风挺大的，吹得她脸绷。
接着俩人就开始聊护肤了，许卉这才推门而入。
那同学本来背对着宿舍门，听到声音似乎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手里的瓜子都掉在地上：“啊，那什么，许卉你回来了啊？工作辛苦吧？”
原来是隔壁宿舍的肖秀玉。
许卉冷睨她一眼：“比不上你指点江山辛苦。”
肖秀玉听到这话，知道刚才许卉在门外都听见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十分难堪。她看了看钱芳，却见她避开了自己的目光，转而去跟许卉道歉，说她们不该在背后说她，对不起云云。
而许卉则面色和缓跟钱芳说没关系，还谢谢她看在同学又舍友的份上没有在背后讲她坏话。
没人理，肖秀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正踟蹰间，许卉跟钱芳说完一轮话，扭头挑眉：“你怎么还在？”
“你！”肖秀玉气死了，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把桌上的瓜子扫在手心，狠瞪了钱芳一眼，“今天的瓜子是我买的！不给你吃了！”
人走了，宿舍的门户洞开，萧瑟秋风从外面吹进来，把只穿着单衣的钱芳冷得一哆嗦，她忙去关了门，转过身，讪讪地：“许卉，你还在生气啊？”
许卉对她倒还好，只是说：“我也不是想管你，但是钱芳，有些人真不值得交往。”
钱芳被她说得有些尴尬，低低应了，只说因为自己一个人在宿舍无聊，这才找了个人聊天：“我真不知道秀玉会那样讲你。”
许卉暗叹口气：“我知道，不是你的错。”她想了想，“你要是无聊，不如跟思涵一起去看书啊？”
林思涵说话细声细气的，是全宿舍最好说话的人了，不会不理她的。
但钱芳红着脸说：“她在图书馆一泡一整天，我坐不住。”
许卉想说：你在宿舍也是一坐一整天啊，还无所事事。但想了想人各有志，也就没多劝，只说她这几天看着宿舍辛苦了，然后从兜里掏出个棒棒糖给她：“吃吧。”
作者有话要说： 热血男儿：这锅我不背 →_→
感谢！
读者“绝溯”,灌溉营养液 102017-07-07 00:45:3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