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惊呼声,我连忙转回身去看,就瞧见海边忽然翻起了浪头。那浪头足有一人多高,在这片沙滩出现,实在是罕见。
海边戏水的人都被巨浪惊着了,纷纷呼喊着往岸上跑,但还是有人被浪头打到了海里。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救人,就看见大头像一阵风似的跑了过去,原来那被巨浪卷进海里的人,竟然是张华!
此刻,她就已经只剩半个脑袋在海面上浮浮沉沉了,眼看着就要被淹没,但旁边的同学不知道为什么仿佛很惊恐,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救她。大头一看这情形,直接就急红了眼,连剩下的衣裤都来不及脱就拼命往海里冲了过去。
只是,海浪一个接一个地袭来,阻止了大头前进的脚步。他艰难地走到海面刚没过大腿的地方,就一步也迈不动了。但是眼看着张华就要被淹没,大头发起了狠劲儿,索性整个身体扑进了海里,义无反顾地向着张华游去。
我皱皱眉,赶紧也跟了过去。只见一旁的同学们全都乱作一团,在往岸上跑,奇怪的是,有几个人已经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我身边,他们全都不约而同地抱着双臂,嘴唇冻得乌青。
九月的厦门根本就不冷,现在又是白天,毒辣辣的太阳照耀着海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冷的。我心下一沉,顿时就觉得有些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只不过如今可是大白天,海边又有这么多人,竟然会有那么厉害的玩意儿,连阳光也不怕?
我眉头皱得更紧,赶紧跑上前两步,追上了大头:“你当心着点儿!这海里有东西。”
大头也不傻,何况我们认识了这么久,我这样一说,他就明白了过来:“他妈的有东西?啥东西!”不过他虽然这么说着,速度却没有放慢。
我摇摇头,赶紧飞快地念了三遍六字大明咒,便感觉海水的阻力小了不少。
张华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大头没有了那异常的阻力,速度又快了不少,很快就游到了她的身边。我看着不由舒了口气,好在没有因此而造成什么人员伤亡。
“婉婉!婉婉你快回来!”
正当我以为没事儿的时候,却忽然听见海岸边又有同学们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我一听他们是在喊苏婉婉的名字,立刻一个激灵四处张望,果然,在更远一些的地方,苏婉婉正站在海中!
只是奇怪的是,她不知道是怎么了,此刻已经自己一个人默默走到了齐腰深的海水中,且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仍在不紧不慢地走着。她的速度虽然也不是很快,但是在巨浪滔天的海水中,这样的速度已经很惊人了。
我心头一跳,顿时觉得不好,想也没想就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其实,我是十分讨厌下水的,但到了这会儿,眼看着苏婉婉有危险,我也没得选了。
才扎进海里,我就不由打了个哆嗦——好冷!这冰冷刺骨的海水,和平时暖洋洋的感觉截然不同。现在我已经可以肯定这海里有东西了,甚至我能感受到它狠狠盯着我的恶意的目光。
为什么?难道是冲着我来的?我怔了怔,不由想起了小时候曾经在渔场掉进冰窟窿里的经历,即便那已经是回忆,如今回想起来的滋味儿也不太好受。我一分神,脚下不由就踉跄了一步,身体再跟着往下一沉,我张口就喝了一大口又苦又涩的海水。
不知道大伙儿有没有尝过海水的味道,那实在是比自来水要难喝多了,还混着腥味儿,我咽下去之后差点儿没吐出来。好不容易忍住了,我赶紧调整好姿势,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可诡异的是,虽然我已经重新往前游去,身体却丝毫没有前进,反而刚才被绊倒的感觉再次袭来。我一怔,瞬间明白过来——是有东西在阻止我,不想让我去救苏婉婉!我连忙抬头看了她一眼,她仍是像刚才那样慢慢走着,以这样的速度,不用两分钟,她便有可能会淹死自己!
不过,两分钟,足够了。
我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孩子,如今的我,虽然还不是那么厉害,但是我相信,我已经有了保护他人的勇气和能力。
深吸一口气,我索性又站了起来,任由海水漫到我的胸口处,双手迅速结了一个佛陀一式。这手印往常我都要用十来秒钟才能结好,但今天也不知是不是心中焦急,不过两三秒钟,我就已经将它结好了。
而随着佛陀一式的结成,我的心迅速安定了下来。我闭上眼睛,继续向苏婉婉的方向走去,眼前反而“看”得更清楚了。
我分明能感觉到,有一缕阴冷的气息在我身边转悠。不用说,刚才骚扰我的,必然就是它所为。只不过,它仿佛也对周遭的一切有感,见我结了佛陀一式之后,索性就放弃了对我的纠缠,直奔苏婉婉而去。
它的速度自然比我快多了,只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它就已经飞到了苏婉婉身边,并直接没入了她的体内。我一怔,不由拧紧了眉。
我原本以为苏婉婉只是被迷惑了,才一直往海里走去,但如今看来,情况好像比我想象的,要严重许多。
我暗道不好,连忙睁开眼睛,一边念着六字大明咒一边加快了脚下的速度。不过饶是我已经拼尽了全力,走到苏婉婉身边还是花了足有半分钟的时间。此时,海水已经没过了她的胸口,她身上单薄的连衣裙也完全湿透了,隐隐约约地露出里面被冰冷的海水冻得苍白的皮肤。
“婉婉,快回来!”我赶紧伸手去拉她,但碍于男女有别,我的手停在半空中,还是没碰到她。
没想到,她却忽然没有预兆地回过头来,脸上却是我从未见过的狰狞表情。她张大了嘴,两只眼睛都翻得几乎只能看见眼白了。
“吼……”苏婉婉发出一声巨吼,那声音根本就不是她平日里清亮的嗓音。更可怕的是,在怒吼之后,她伸出手来死死地抓住了我的胳膊,直接就往自己的嘴里送去。
我虽然愣了一下,但好在很快就反应过来,反而自己把胳膊送到了她的嘴边,而手上的菩提子念珠正好就贴在了她的脸上。
这串念珠有师父的加持,又有我这么多年来一直温养着,功力自不必多说。念珠刚刚贴到她脸上,就发出了嗤的一声,只听苏婉婉又是嚎叫一声,身体立马就瘫软了下来。
我连忙伸手抱住她,她冰冷却曲线分明的身体一下子栽入我的怀中,让我心里不由打了个咯噔。只是这会儿不是分神的时候,我连忙默念了一句佛号,闭上眼睛去感觉那灵体的去向。
因为刚刚结过佛陀一式,所以我对周围的变化依旧感觉灵敏,我分明能感到它离开苏婉婉的身体之后,直接往大头的方向又飞奔而去。
看来它在吃了我一记念珠之后还没有死心!
我连忙看向大头的方向,就见他已经把张华成功救了回来,正扶着她往沙滩上走。虽说大头也跟着师父学过五形拳,不过毕竟只是外家功夫,若是此刻被那灵体缠上了,估计他也应付不来。
可我此时也脱不了身,苏婉婉正瘫软在我的怀里,一时半会儿的,我根本来不及把她送回沙滩上再赶过去救大头。
我脑筋飞速地转动着,想着能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还好,灵机一动,我又想起了腕上的念珠。
“大头!”我大喊了一声,赶紧将念珠从手上摘下,当做鞭子一般挥动了两圈便朝着大头的方向扔了过去:“接着!有东西朝你那儿去了!”
幸好大头该聪明的时候还是挺聪明的,他立刻整个人沉到水中,趁念珠飞到头顶的时候猛地借力往上一跳,一把就抓住了飞来的念珠。
他这一招,不由让我在心里叫好。其实刚才我把念珠丢过去,也是冒了险的,万一大头接不住,可能我会就此丢了那珍贵的东西。不过大头实在也没给我丢人,即便他还扶着一个人,居然还能生生跳起大半个身子那么高,稳稳地把念珠接住。
“谢了,兄弟!”大头虽然不会佛法,但常识总算还有点儿。他冲我笑了下,立刻将长长的念珠挂在了他和张华的脖子上,继续往沙滩上走。
我想起师父对我说过的话,心中不禁对它升起了慈悲之心,不论它是因为什么不肯入轮回,此刻都应该送它一程了。想到这儿,我索性闭上了眼睛,轻声念起了往生咒。
其实一开始我还有些担心这往生咒念了效果不佳,毕竟此时我抱着苏婉婉没有办法结手印,也没有办法在海里打坐。但我没想到的是,我不过念了一遍往生咒,那灵体就消失不见了。
这一点,让我心里觉得很是奇怪。如果只是一个这样法力低微的灵体,它为什么敢在大白天就作恶?这显然与常理不合。
我蹙蹙眉,刚想仔细把整件事情再想一想,整个人就一下子呆住了——苏婉婉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