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时间实在是过了太久,所以我的印象也很不清晰了,画出来的东西连我自己都觉得不敢恭维。
我挠挠头,不好意思地把纸递给大伯,道:“这就是阿爹失踪那晚,我在家里看见的血阵,阿爹说过,您阵法造诣高,能看出来这是什么吗?不过……我可能画得不太对……大伯您要是看不出来,就算了。”
“血阵?”大伯接过那张纸,皱着眉头细细看了看。
我这才想起,自己还从未对他说过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时想起,忙捡着要紧的把当时的事情说了一遍。
大伯听我说完,沉思了许久,才道:“虽然说,这阵法的图案,你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我敢肯定,这不是我们肖家的道术。刚才听你那么说,我猜测,在你看见这阵法的时候,应该阵法本身已经有所缺失。否则,在那些孤魂野鬼逼着你重新启动这阵法时,应该不会只是让它们互相吞噬那么简单。”
“有缺失?”我怔怔道:“这个阵法居然这么厉害,即便已经有了缺失,还能起到那么可怕的作用?”
大伯点点头:“一个阵法,其实就好像是一个机器一样,也是由各个‘零件’组装而成的。缺少了一些零件,固然会使机器的作用大打折扣,但是它的一些基本功效却还是会产生作用的。”他顿了顿,又道:“但是,从你画的这个阵法,至少能说明一点——正成当时所用的这个阵法,充满了邪气,这种邪气,甚至和那日本人的金色骷髅比起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果然,当时我的感觉并没有错。那天晚上,从我进了家门看到那个阵法,我就感觉浑身不自在。我一度骗自己那只是错觉而已,我阿爹是个十分正气的人,但当事实从大伯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还是有些不能接受,眼泪又止不住地要落下来。
大伯看到我这副失落的模样,忙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肖遥,你不要难过,阵法它毕竟只是一个工具,散发出来的气息不能说明什么。就好比一把刀,它可以用来砍人,也可以用来切菜。具体怎么用,还是要看人的心境。正成虽然与我不和,但是我相信,他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哽咽着应了一声,这些道理,其实和我们佛家的思想也是一样的,经文的功效也全看念诵者的心境。虽然此刻,我心中还是有些难受,但是不管怎么样,阿爹没有死只是暂时离开的消息,让我心安。
我相信,将来有一天,阿爹和阿妈一定还会再回来。到那个时候,阿爹也一定会将所有的真相,都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收拾好心情,我使劲儿揉了揉脸颊,再次问大伯道:“对了大伯,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个金色骷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还有那个日本组织,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肖麟姐姐也会失踪了?”
“这些事情,我还要等着你来给我答案呢。”大伯苦笑了下,“这个组织十分的神秘,你可知大山这次去南京,也按照你们的路线去探过那个山洞?可惜的是,如今那山洞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山洞罢了,传送你们进地下基地的阵法,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我十分震惊,“怎么好端端地,就会不见了?”
大伯摇了摇头:“我想,或许是他们不想被我们追寻到什么蛛丝马迹吧。肖遥,我需要你把你所遇到的所有事情,一字不落地和我说一遍。也许现在只有你的这些经历,才能帮助我们找到肖麟。”
我一听他这么说,连忙把那天的事情,仔仔细细地给大伯讲了一遍。从早上出校门,一直到我被送进医院,看见大山,这期间所有的事情,包括那简陋的传送阵、那古怪的陈列室、那可怕的小黑鱼,还有那可以克制五行的第六种元素、黄金骷髅、红脸怪,以及最后的日本人及土人……这一切的一切,我都详细地叙述了一遍。
大伯在一旁听得仔细,时而点头,时而眉头紧锁。他一边听,还一边在本子上飞快地记录着,直到写了满满两页纸,我的故事才终于说完,此时也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大伯看着自己记录的文件又沉思了片刻,才出声将大山叫了进来。他把本子递给大山,嘱咐了几句,才对我笑道:“我知道,你现在肯定急于去弄清楚这其中的缘由,但是这种事情也急不来。我先让大山去查一些资料,待吃过晚饭,我再和来你慢慢说。走吧,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你刚刚受了伤,还没好全,该好好补一补。来,咱们吃饭去!”
其实折腾了一天,我也已经又饿又累了,现在听大伯说起吃饭,肚子立刻就不争气地叫了两声。大伯哈哈地笑了起来,牵着我的手,把我领出了书房。
我不好意思地揉揉肚子,才发现大头居然已经在门外面等着了。他坐在走廊边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我看着就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啥笑,笑啥笑!”大头不满地瞪了我一眼,“我都睡了一觉爬起来了,结果还在这儿等了半天你们才说完,我都饿死了……”
“瞧你这德行!”我走过去,毫不客气地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吃吃吃,你除了吃,还能有点儿别的追求不?”
大头不屑道:“你有追求,有本事你别吃啊!”
“你……”我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好用鼻子哼哼了两声。
大伯看着我们,心情仿佛也好了很多:“走走走,大家都要吃,都要吃。王希同学看起来对吃的很有研究嘛,咱北京别的没有,好吃的可不少!走吧,我已经叫人备下晚饭了。”
大头听他这么说,简直眼睛都要直了,立马快步跟上去,往吃饭的地方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去。
有大头这个活宝在,这一顿饭吃得还算是开心。大伯特地准备了一桌子的菜,中间还放了满是羊肉的火锅,可把大头乐坏了。要不是他断了一条腿,我估计他都能爬到桌上去。
这顿饭,一吃就吃了足足两个小时。等我们都酒足饭饱,捧着圆滚滚的肚子时,唯有大头还在那儿拼命吃着饭后水果。他这能吃的劲儿,真不知道他爹妈是怎么把他养活的。
我正打算揶揄他两句,就瞧见大山回来了。他手里拿了一本夹满各种纸片的本子,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大伯。大伯微微颔首,把面前的碗筷推到一旁,打开了本子。
大头的注意力终于被这小本子给吸引了,他放下了手里的水果,小声地问我道:“这是啥?”
“大概是和那金色骷髅相关的资料吧。”我道。
大头点点头,又小声道:“那……我需要回避吗?”
“你为啥要回避?”我有些不解,“那地下基地,咱俩不是一块儿去的么?所以,你也是受害者之一嘛!再说了,难道你就不好奇,不想知道那鬼地方,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大头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又赶忙摇了摇头:“我只想知道我能知道的事情,不该我问的,我一句都不问。”
我嗤了一声,鄙视他故作老成的模样。不过现在再回想起来,我却蓦然发现,其实大头说的这句话,真不是一个小孩子能说出口的。在八十年代中期,他居然懂得“知道的越少活得越好”这畸形的做人道理,可见,在他身上,一定也发生过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大伯当时也有些许惊讶地看了一眼大头,却也没有多问,只是翻了翻本子,对我们道:“那金色骷髅代表的,确实是一个神秘的日本组织。关于这个组织,其实咱们国家早就查到了一些资料,但是这些资料,对于整个组织来说,却不过是凤毛麟角。我们只知道,这个组织,其实算是当年日本攻占中国的部队中,一个特殊小分队。”
“特殊小分队?”我听了越发好奇了。
“没错,”大伯道,“这个小分队里的人,都是日本的一些修道之人,所研究的东西,有一部分就是类似于咱们中国的道术及佛法。所以,他们到中国来,最大的目的,就是想从中国的道术及佛法中,偷学一些东西为自己所用。”
我听了不由咋舌:“日本鬼子怎么这么坏呢?尽想着从我们这里搜刮好东西。”
大伯却是鄙夷地冷哼了一声:“搜刮?也要他们有这个本事才行。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文化,怎么可能就这样被那些弹丸之地的日本鬼子所参透?更何况,真正有能力的中国人,是不屑和他们打交道的。”
“那为什么,我在那个地下基地里,还能看见那么多跟咱们道术相似的东西呢?”我又忍不住问道。
大伯面色一沉,道:“因为,在他们无法正面和我们对抗之后,就想出了各种下三滥的招数!传言说,在日本人的手中,有一张恐怖名单,名单上列出了中国所有有能之士。于是,他们就在中国大肆地捕杀无辜平民,尤其是道士。那时候,有很多道友都被日本鬼子抓了去,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