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大约十来步的距离,左边这条走廊的景象就已经比较清楚地呈现在我们眼前了。只见这走廊的两边,是一扇扇对称着的铁门,铁门上方都有一扇玻璃窗,但同样用铁条给封死了。这样的铁门,大约每隔三四米就有一扇,远远望过去,根本望不到头。
我和大头面面相觑,决定透过那玻璃看看里面是什么。无奈,玻璃窗都在比我们头顶还高的地方,我俩都够不着。就算是我伸手擦干净了玻璃窗上这一面的灰尘,用力跳起来以后才发现,另一面也都是灰,我根本啥也看不见。
而铁门上则光秃秃的,没有一个把手,我们只能看到它和墙壁之间的接缝。
我和大头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门到底是向里开还是向外开。不知道这铁皮房里面是不是所有的门都这样奇怪,印象中,好像我们刚进来时碰到的那一扇也是这样的。
大头不死心,又使劲儿推了推,但铁门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我们没法子,只好去看另外的铁门,可谁知这里所有的铁门都是这副德性!我俩一扇一扇地看过去,却是一次一次的失望。
我正想着,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打开这些门来看看里面究竟有啥,大头就忽然拽了拽我的袖子,哆哆嗦嗦道:“肖……肖遥,你看看那个门……”
我忙顺着他的手电筒的光看去,原来这条岔路并不算长,前面不远处,就是岔路的尽头了。在那里,也有一扇同样的铁门,但却不再是紧紧关闭着,而是开了手指大小的一条缝。那条缝在黑暗中看起来是如此诡异,就像是一只恶鬼正咧嘴对我们笑一样。
我一怔,顿时就停下了脚步。
也许,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奇怪吧。之前我们眼巴巴地把门一扇扇推过来,就是想打开一扇看看是否有出口。可当眼下真的有一扇打开着的门出现在面前时,我们反倒犹豫了,不知道该不该走进去。
就这样,我俩大眼瞪小眼地远远站着,用两只手电筒直直地照着那条不大不小的门缝,谁都没有率先往前迈出一步。大头甚至都忘了他一路念过来的妈妈背背他,只一个劲儿地咽口水了。
静待了会儿,我狠狠心,决定走上前去看一眼,可就在这时候,那条门缝好像嘲弄我们一般,居然微微打开了一些。原本一个手指粗细的门缝,赫然慢悠悠地扩大成了胳膊粗细。
大头本来正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扇门,这会儿一看到那异相,吓得连手电筒都掉了,扭头就跑。但是他刚跑了一步,不知道脚下是不是又踩到了什么东西,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他那么大的个子,噗通一声倒下,地上的灰尘立刻四散而起,瞬间就迷了我的眼睛。而被大头掉在地上的手电筒,也经不起这么剧烈的冲撞,挣扎着闪了两下,就再也发不出亮光来了。
这下,就只剩下我手上一只手电筒了,本来不多的光线,瞬间就少了一半。我顾不得擦眼睛,用力眨了几下后赶紧又照了照那扇古怪的铁门,可这一照之下我却发现,刚才扩大的门缝此时似乎又恢复成了原先的大小。
我怔了怔,听大头还趴在地上哼哼,赶紧先弯腰去扶他。但大头估计是被吓着了,非但不领情,居然爬起来后还想拼命往外跑。我只能死死拽着他的领子,大声叫他,可他却完全不理我,只是一个劲儿地挣扎。
我没办法,心里一火,伸手就对着他的脸甩了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清脆而响亮,连我的手都微微有些发疼。大头也是被我打懵了,直愣愣地盯了我一会儿就大吼了一声,伸手也想抽我。
我当然是不能遂了他的愿,赶紧抬手去挡,大头也不含糊,把他学的那些少林功夫都使出来了。其实以前他就一直说自己学的是半吊子的少林寺功夫,但当他使出来以后,却让我大吃一惊,携腕、锁喉,他每一招一式都很有威力,只不过瞬息之间,我就被他死死地掐住了脖子。
我也是红了眼,掰着他的手腕顺势用力一拧,大头吃痛,鬼叫了一声,撒开了掐着我脖子的手。我连忙一把把他推开,喝道:“别打了!你还有功夫揍我,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门好好的,没动!”
大头被我推倒在地上,扭头傻呆呆地看了看那铁门,果然,那儿还是只露了一个指缝粗细的门缝而已。
“这门……”大头张了张嘴,又揉了揉手腕,才不好意思道:“嘿嘿,那啥,我好像眼花了。刚才我看着这门,好像自己打开了一样,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走出来一样。”
“你是希望杨丽从里面走出来吧?”我冷哼了一声。
大头傻笑两声,干脆爬起来背靠墙坐在地上,可他才坐了一会儿,就忽然反应了过来:“不对啊,不是我的幻觉是不?你也看到门好像打开了对吧,不然你说啥‘门没动’?”
我确实也看见了,但是我想让这事儿就这么糊弄过去算了,毕竟大头在这种环境中比我要害怕得多。可没想到他这时候忽然又精明起来,一下就戳穿了我。
我愣了愣,支支吾吾半天,总算找到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是啊没错啊,我也看到了。不过我想明白了呀,刚才明明就是你手电筒拿得不稳,所以弄出来了一点儿阴影。你说这儿黑咕隆咚的你瞎晃荡啥?”
“阴影?”大头将信将疑,可我的说法乍一听上去好像也没什么漏洞,只好作罢。
我怕他再想到什么又吓着了自己,赶紧岔开话题道:“你快把你手电筒捡起来看看,给你这么一磕,不知道还能不能用了。”
大头果然被我转移了注意力,也忘记了我刚刚扇他一巴掌的仇,立刻从屁股底下摸出了手电筒。还好,手电筒还能用,只是上面的玻璃摔出了两道裂纹,光线也不怎么强烈了。
我从包里掏出两节新电池递给他,让他换上,想了想又把旧的放回了包里。
那时候的人都知道,电池就算没电了以后,放个几天不用,便又会重新涨回来一点电。我虽然不想在这暗无天日的铁皮房里待上几天,但又怕出什么意外,还是这么做了。
可惜电池能换,手电筒上面的裂纹却没办法了。从大头手电筒里照出来的光,怎么看都有些个怪异。我和他无奈地苦笑了下,知道也没机会再回去拿新的手电筒,只好就这么凑合用着吧。
不过之前的问题我们依然没有解决,这无缘无故出现的已经打开的门,我们到底是进还是不进?
但想想这么长时间了,它也不曾发出半点动静,我和大头商量了下,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我们走到门缝边上,先用手电筒往里面照了照。只见这个房间不大,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陈列室,里面一排排的,整整齐齐地放着好几个半人高的台子。而每个台子上面,都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墙上也似乎挂着什么。
我俩对着门缝看了半天,确保里面没什么危险后,才小心翼翼地把门往外扒了扒。
那门似乎已经锈了很久,我和大头颇费了些力气,才把门打开,但我心里却安定了些。这门绣成这样,就算是里面无缘无故地起风,也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就把门吹开的。所以刚才那一下,说不定真的就像我所说的那样,是阴影。
人就是这样,在极度不愿意承认的事实面前,连自己都会很轻易地被自己骗过去。
不过当下已经没有那个时间去讨论这个了,我和大头进了房间用手电筒一扫,立马就被屋子里的东西吸引住了。
那一排排的陈列柜里,放着各式各样古怪的东西。粗略地看了一圈,就算是我,都能感觉到这些东西全都不是凡品。
比如进门第一个陈列柜里,摆着一张符纸。
其实符纸这玩意儿,我以前随阿爹见过许多,但是这张却是奇怪的红色,上面则用黑色画了符咒,看起来格外妖异。我想拿起来看看,无奈那符纸上罩了一个玻璃做的罩子,而那玻璃罩子又好像是黏在柜子上的,重得让人挪不动,我只好放弃。
再仔细看了看,我见在这玻璃罩子上,还贴着一个标签。不过标签上的文字是一行日文,我也看不懂。
“肖遥,快过来,我发现一个好玩儿的!”大头忽然嚷嚷起来,手里捧着一个圆乎乎的东西就想向我跑过来。
我怕他别把手里的东西摔着了,连忙快步走了过去。“你就放那儿吧!别走着走着,把东西给摔了。”
大头听我这么说,又折回去把东西放在了陈列架上。“你快来看,这里面有个东西,还能动呢!”他说着,一手扶着它,一手拿着手电筒往里照。
这会儿我也已经走到了他身旁,果然,那是一个和我脑袋差不多大的玻璃球,玻璃球里面,竟然有一条……鱼!
我看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鱼,但是它正在玻璃球里面不停地游动。看起来,这玻璃球里灌满了水。但是奇怪的是,这圆滚滚的玻璃球就像是浑然天成一样,完全没有任何的开口。我不知道这条鱼是怎么进去的,更不知道它在里面要怎么呼吸。
小学生都知道,水里也是有空气的,可是这种封闭的空间里,水中也有空气?这明显不在我一个初中生所学的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