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媚千红水连天》 第109章 七彩霓裳（九）

    阿强那一瞪眼的意思是，晓刚，你迟迟不上场，现在小军受了点伤，今晚的对练只能到此为此了。

    没能让你见识梁晓刚的武功，笔者也颇感遗憾、不安与歉疚。

    “小军，没事吧？刚才，刚才我——”轻轻拍着小军的肩头，阿贵这样说道。

    小军摇摇头：“没，没事，歇一下就好了——”

    再过了一会儿，草地上有六支香烟一星一闪着，丝丝缕缕的烟雾，在朦胧的月光下，飘离草地，飘向远处的树梢，飘向那寂寥的星光。草地上的九个人，一时都没有再说出什么话来。

    梁晓刚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后，让自己的思绪在烟雾中缭绕着，飞扬着，升腾着：这一明一暗的烟火，就像那萤光吧？草地上，一时没了人的声音，那小虫子的叫声，就像那渐行渐远的鼓角，就像那远去的马蹄，就像那深涧中潺潺的水流。或许，什么都不像，虫鸣就是虫鸣。就像，过招就是过招。或许是这样的，阿贵要在阿红和秋群面前显摆一下，结果出妙招整了小军一下。当然，拳脚是不长眼睛的，这事也不能全怪阿贵，小军也有疏忽大意的一面。很快就要返回县城，参加初三暑假补课了，以后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动手过招的机会，恐怕是越来越少了。对我今晚的表现，阿强有点不高兴，也是正常的。当然，我也有几分自知之明，深知自己不是练武的料儿。只是，拳招练不到家，功课又怎样呢？唉，一样的半桶水。哦，以后的一段时间里，再教起阿红和秋群来，阿贵就神气多了。如果，如果我也能手把手儿教一名女弟子，又会怎样呢？算了吧，自己的功夫都练不到家，何言“为人师表”？当然，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更在意的，是跟女生在一起时的风光和感觉。月光，哦，月光，一片乌云飘了过来——

    过了一支烟工夫，看看没什么事情了，这一行九人就“班师回朝”了。

    时光的脚步从来都不曾有一刻的停息，转眼间，就过了好几个月。

    一栋学生宿舍楼，矗立寒风中。

    由于已是放寒假时间，这栋宿舍楼早已没有往昔的欢声笑语；不过，也还有零星的几个宿舍，灯还亮着：由于某种原因，一小部分同学没能赶上下午的末班车，回不了家，只好在宿舍里再休息一晚，明天再想办法。这是楼底的一间宿舍，此时此刻，里面只有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年。楼外北风呼呼，鬼哭狼嚎一般，在这种情况下，在室内似乎要更好一些；至少，不用喝西北风。这少年懒洋洋地斜倚着床架，在向窗外眺望了一阵子之后，信手拿起旁边的一本书，漫不经心的翻看起来了。这本书，是一部“宋词选”。随手翻了几下，这少年的目光停留在了这几行字之上：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

    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哦，蛮不错的一首词啊！如今，我也想着回家，只是，回家的路，一时倒是“山长水阔”了。都是毕业班了，比起一二年级的那些小同学来，自然要辛苦一些。人家都放假回家了，我们还得留下来，再补上几天课。这寒假本来就短，这样几天下来，倒真是“回家过年”了。“除了锅巴没有饭”，蛮形象的。不过，补几天课也是正常的；一旦收假归来，离中考也就不远了。那几个月的时间，好多门功课，甚至可以说是迫在眉睫。今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我倒有点“归心似箭”了。听到火车的一声长鸣之后，我下意识的望向北边的窗外。不错，是开往火车站的那列客车。这时候，这列客车，离站台也只有一公里左右了，即便是马上下课，即便是健步如飞，我也赶不上了。当然，如果是长了翅膀，还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再过了好一阵子，这最后一节课，终于结束了。走出教室的时候，我忍不住再看了那铁路一眼，好像火车还会回头似的。铁路上是空荡荡的，返回小街的列车，每天只有一趟！

    当然，火车坐不上，还有客运班车。

    汽车站在学校西北一两百米处，比火车站要近得多。到了汽车站，我不禁一阵苦笑：车上的人早已挤得像麻花，车下依然有二三十个人，在拼命地往上挤！汽车不是气球，空间是固定的，有限的！就算能够挤上去，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在连稍稍伸脚都不可能的情况下，又如何能够支持得了？更何况，比我更挨近车门的，还有七八个人！于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我放弃了。也就在这时候，车站里的一位工人员过来了，只听他这样说道：“实在挤不上，就算了吧，明天清晨，有一趟加班车——”

    有“加班车”，自然是一件好事情；即使没有，明天下午，我也可以搭火车回去。反正，家就在那儿，晚一天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想着，我走出了汽车站。

    一个人影，身着枣红外套的一个人影，向西南方向而去的一个人影！她，她是谁呢？哦，如果我没看走眼的话，她，她就是梅玲玲！是啊，粮食局，她家，就在汽车站西南方。不过，就算是她，又怎样呢？此时此刻，她是在回家吃饭的路上吧？说到底，她只是“隔壁班的那个女孩”。我心里在想什么，她未必就知道；而她心里所想的，我更是云遮雾绕。我现在这种样子，如何能让一位女生青眼有加呢？当然，这种时候见到她，心头的那一丝暖意，总还是会有的。当她的背影再也看不到的时候，再驻足片刻，我离开了这汽车站。就在这一路上，不知是那一户人家，传出了这样的歌声：

    雁南飞，雁南飞，雁叫声声心欲碎。

    不等今日去，已盼春来归，已盼春来归。

    今日去，愿为春来归。

    盼归，莫把心揉碎，莫把心揉碎，且等春来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