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一声轻轻的呼唤将假寐的许灵鸢唤醒,许灵鸢睁开眼睛,起身理了理衣袖,拨开车帘。随行而来的衫水一脸恭敬。
“公主,南稹使臣的车队与我们的车队在同一处休息,都是去往良企,公主可要下车一见?”衫水低着头。许灵鸢神色平静。
“虽说近年大燕式微,但我一国掌尊公主也犯不着自降身份去见他国臣下。”许灵鸢抚摸着玄铁面具。继续说
“告诉我南稹派去的是什么人吧,是不是有南稹公主或者……”许灵鸢慢慢挺直脊背。
“祁熠来了。”许灵鸢看着衫水,用了肯定的语气。衫水点了点头,继续说。
“若非如此,衫水也不敢打扰公主休息。”衫水对许灵鸢说道。
“公主可要下车一见?毕竟这次的带队使臣是宁王。公主……”许灵鸢已经把车帘放下。
南稹使臣正在整队休息,忽然,一个眼尖的士兵看见大燕最华贵的八匹车上走下来一位女子。一头及地长发如雾如烟被微风吹起,精炼的窄袖立领口黑衣滚了尊贵的鸢尾花花纹。身量窈窕,露在外面的手指修长如玉。士兵有些痴了。忽然,女子一回首。露出一张闪着寒意杀气的玄铁面具。
那个士兵面色惨白,那张面具在央洲没有人不知晓。袁天罡后人袁绍坨在为这位耺鸢公主占卜后,留下一句话就因透露天劫而被九重天上闪下的天雷处死,为央洲留下了这个耺鸢公主的无尽谜团。传说耺鸢公主许灵鸢倾城倾国,举世无双,擅长凤首箜篌,舞姿卓越。
宁王祁熠靠在一棵干枯的树下休息,手中提着一个水囊,远处士兵点起的篝火的火星的光芒微微打在祁熠的脸上。他仰着头,闭着眼假寐。许灵鸢缓步有去,用手式告诉南稹士兵使者不用出声。她走到祁熠身边两仗远的地方,黑衣黑袍黑发,与夜色融为一体。
“你为什么亲自带队去良企?”许灵鸢出声打破沉寂。祁熠这才睁开眼,扭头看许灵鸢,仿佛才发现她似得。他正要起身时,许灵鸢眼睛望着不远处的湖水说。
“大家都知道彼此是什么样的人,这里没有他国人,我们都不需要伪装。”祁熠没有起身了,回答许灵鸢刚才的问题。
“皇命难为。”祁熠刚毅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许灵鸢无所谓的冷笑一下,转身走回大燕车队,还不忘顺手把士兵准备送给祁熠的酒馕顺手拿走。她拿起一颗圆润晶莹的水果,回到马车里。马车里坐着一个人,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同样一头黑色长发散在身后。许灵鸢随手把水果扔向那个人。
“你是嫌你还不够显眼吗?”许灵鸢深知这个人的性子,也懒得再去生气。许愿一手接过水果,咬了一口。
这个男人叫许愿,是许灵鸢给他起的名字。许灵鸢是在两年前出宫闲逛,无意中去了奴仆市场,许许多多的奴隶被捆绑着,被鞭子打着,干枯瘦小,人贩子一边大声叫卖一边对奴隶臭骂。许灵鸢面无表情,往前走。她看到了许愿——许愿昏迷躺在墙角,纵使脸上沾满污血,浑身落魄的躺在墙角。许灵鸢为什么会选择救他?许灵鸢想了想,好像她自己也不知道。那个人明明浑身落魄身受重伤,可许灵鸢感觉的到那种浑身弥漫的东西。从心里,从骨子透出的,那种嚣张的,睥睨一切的东西。许灵鸢选择救他。她把他带回大燕皇宫,带回自己的东南殿。找来一个侍卫给他清洗身体,换了一身白云锦的衣服。许灵鸢对侍卫用了一点摄魂,让侍卫离开了。
她坐在床边,给那个男人施针。许灵鸢一抬眼,看见了世间最风华绝代的男子。他紧紧闭着眼睛,眼眶一片乌黑,还中着剧毒的,一脸病态的男人,已如此风华。
“喂,女人。”一声呼唤将许灵鸢从回忆中叫醒。许愿咬着水果,看着许灵鸢。许灵鸢躺在软榻上,挥了挥手,叫许愿安静,她要休息。许愿随手把水果核丢出去,坐在车里的另一张软榻上抱着手,看着许灵鸢入睡。许灵鸢很信任他,最起码,她还有个信任的人。两年以来,几乎许灵鸢每天晚上入睡,许愿都在一边抱着手坐着。许灵鸢缓缓闭上眼睛。许愿就在黑暗里,看着许灵鸢的被玄铁面具覆盖着的脸。他曾经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去打开那张冰冷的面具,去看看面具下那张牵动央洲人心的脸究竟有多么惊艳,可是他一直没有打开面具。可是……
可是如果再不看看,之后他可能就永远看不见了。许愿轻轻走下软榻,来到许灵鸢身边。轻轻的覆上那块面具复杂的纹路,然后,一点点将面具拿开。风吹起车帘,白色的月光钻去车中,撒在许灵鸢的脸上,许愿屏住了呼吸。他在月光下,看见了世界上最好看的一张脸。那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画师画不出的风采。许愿静静的看着许灵鸢,这个女人美的让上天都嫉妒,难怪她终日带着一张面具。许愿迅速把面具扣在了许灵鸢脸上,翻身上了自己的软榻,静静思量着刚刚那短短瞬息惊艳。他并没有发现,许灵鸢轻轻的睁开了一只漂亮的眼睛,眼底含着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一闪而过的戏谑。许灵鸢闭上眼睛,再度缓缓沉睡。
第二天清晨,许灵鸢随意吃了几口烤肉,喝了点烧酒,就吩咐车队启程。她也是个身娇肉贵好逸恶劳的主儿,自然不想把太多时间都耗在路上。许愿一早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衫水也不在,许灵鸢再度望了一眼祁熠的车队,收回了目光。
此行良企,路途遥远,处境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