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全顺回到集团公司总部大厦，内心一直担忧姐姐的手术，本想守在医院，但总裁秘书苏晓晓打电话给他，说有重大的人事变动，是总裁的口谕。
张全顺作为人事部的主管，必须亲自处理。
到了人事部办公室，张全顺坐到了办公桌旁，用座机拨打了秘书办公室的分机号，然后双手放在后脑勺上，紧紧靠在椅背上，神色不安。
过了一会儿，秘书小姐的高跟鞋声由远到近。苏晓晓见到张全顺立即喜笑颜开。
“哪些部门有变动？”张全顺说话的时候，明显心思还在医院。
“只有人事部内部有调动。”苏晓晓似笑非笑地说。
“我们部门？天九怎么会直接下调令？”张全顺有些纳闷。
“恭喜舅老爷，从今天起您就是代理总裁了，人事部主管的人选得由您来定。”
自从三年前“赋闲”在家以后，公司的人私下里都称呼张全顺为“舅老爷”，苏晓晓等几个和他更为熟悉的人也经常当面这样叫他。
“代理总裁——”张全顺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让我做代理总裁？”
没错！从今天起你就是代理总裁！
张全顺感觉到内心有一股暖流正在流向全身的每一处毛细血管，他浑身上下的血液都沸腾了，热血沸腾的感觉，阔别了几十年的感觉，此刻终于又回来了。
三十岁生日当天被外甥送了个外号——狗尾师爷，他从此成为了公司的笑柄，无时无刻他都觉得人们的视线集中在他的屁股上，想看他究竟是不是长着一条狗尾巴，想看他摇尾乞怜的模样。
张全顺从小对历史和古典名著很感兴趣，总是渴望着有朝一日能成为像诸葛亮和周瑜那样的人物，“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弹指间灰飞烟灭”等古语总是经常挂在嘴边，然而，在现实中他却屡屡出错。
徐万豪当时做建材供应商，张全顺帮他管理公司内务，结果因为照搬大公司的管理理论，弄得公司很多人怨声载道，工作效率也大大减退，小企业灵活的机动力也丧失了。
最后龙向天不得不留在“大本营”坐镇——集团总公司的前身，有一段时间都靠龙向天在打理，这也让当时的徐万豪总是亲自上阵，负责对外的业务，大部分时间都在全国各地奔走。
张全顺一直想成为龙向天那样的名副其实的当代军师，但他却因为年轻时为人浮躁，过于讲究理论和空谈，在公司逐渐沦落到只能负责一些边缘化的事务，而他当时也一直没有从自身找到原因。
张全顺至今都没成家。
他发过誓，这辈子不做出一番成就，绝不成家立室。他已深深钻入了牛角尖，孤独寂寞时，他总是拿龙向天来安慰自己，因为这位万豪集团的头号军师活了大半辈子也是孤独一个人。
只不过龙向天不成家的原因跟他简直天壤地别。
张全顺处理完人事部的交接工作后，放心不下，马不停蹄赶去了医院，他揣着粗气赶到的时候，手术室的灯刚好熄灭，他的心跳不由加快，内心一直在为姐姐祈祷。
手术开始后没多久，徐万豪就一直等候在休息区，他坐在沙发上用单手托着面颊骨，一言不发，尽管长途飞行以及一夜未眠产生的浓浓困意一阵阵袭来，但是焦躁的神经系统依旧无法安宁，更别谈入睡。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徐万豪立即起身来到门口，当手术室大门打开的一瞬间，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我犯下的错，要报应就报应在我身上。”徐万豪的表情和台词都有些夸张，只是别人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徐先生——”手术医生满头大汗，就像刚在烈日下跑了一场马拉松——现在可是深秋。
“您太太的手术很成功。”
徐万豪紧紧攥成拳头的右手终于松开了，他长吐了一口气，让人感觉他这口气憋得实在太久了，像一团乌云一直顶在肺里，呼吸都很不顺畅。
刚刚赶到的张全顺和徐天至也站在门口，两人听到医生的话以后，都十分激动，徐天至一直等在医院，这时立即拨打了tj的电话。
“大哥呀，妈做完手术了……恩，成功了，现在就等着她醒来……哦，那你有要事的话先忙吧，等妈醒了我再给你打电话……”
龙向天其实也一直在休息区，但他毕竟是外人，所以看上去比别人都更为从容淡定。
得知手术成功的消息后，他也并未表现出过于激动的情绪。看了看欣喜过望的徐万豪父子，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作声，一个人来到走廊的窗户旁，长叹了一口气。
“龙师傅，谢谢！”张全顺走过来诚挚地说道。
“我有什么好谢的，真要感谢的是医生，还有老天爷的怜悯。”
龙向天年过花甲，除了老沉稳重，言谈举止间无不潇洒干练。
这时候，手术室内推出一架移动病床，朝着icu病房方向推去——张玲芳躺在上面，所有人都连忙跟了上去。
龙向天一个人默默离开了住院楼，他的背影看上去无比孤独。
来到医院的中庭景观带，看着喷水池，不禁回首昨天，他也曾是个血气方刚、英俊潇洒的年轻人。
然而却因为早年间曾经做错了一件事，他选择了用一生的孤独来替自己赎罪。
喷泉的水流闪烁着曾经的记忆，这时候有人刚好经过，把他从往昔的沉沦中拉回到现实。
“龙师傅，您怎么在这里？”徐天五刚好路过喷水池。
“啊——”龙向天回过神不紧不慢说，“我在这儿透透气。你母亲的手术很成功！”他巧妙地把话题转移。
“嗯，刚刚接到老三的电话了。”徐天五似乎在想事情，回答的有些敷衍。
礼貌地别过龙向天，他心中却暗自思忖：
龙师傅才华横溢，风度翩翩，为何一辈子跟在父亲身边，而且连家也没成？还有他刚刚发愣的神色，内心似乎很痛苦。
徐天五察觉到了什么，不过他暂时没空理会这些，心里只想赶快见到母亲。当他亲手揭开当中谜团时，那是后来的事了。
![[剑三]琴瑟逾欢](/cover/104/104067/104067s.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