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你会不会拆这个手机？”
“这里面难道……”徐天五反应够快，“我明白了，等我一下。”
他迅速上楼到自己房间，房间一直保留着原样，他拿出一个工具箱，里面有各种修理钟表零件的改刀。他小时候对机械零件特别感兴趣，经常拆卸和组装各种电器和钟表，没想到此刻竟然派上了用场。
徐天五终于找到了一个匹配苹果第四代手机的小号螺丝刀，上网搜索了一段拆卸手机的视频，然后三两下便拆开了手机。
仔细检查里面的构造，又上网查看了手机的内部构造，结果在“振动器”附近发现了异常情况——有一颗豌豆大小的金属球体，上面有一条很细的连接线链接到主板上。
一般人即便拆机检查，恐怕也不会注意到它是多出来的东西。
“是它！应该是个高级的手机窃听器，我上网查查看。”
徐万豪和龙向天都很吃惊，两人同时问道。
“怎么回事？”
“爸决定回国时，是昨天晚上近十点左右的时候，小妹死于凌晨一点，这期间知道爸爸要回来的人只有我，爸爸电话里说他回来的事要低调，我连三弟和舅舅也是早上才告诉他们的。仇家不是先知，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监听了爸爸或者我的电话，我因为出车祸后，刚更换了手机，有人在我手机上做手脚的可能性很大。”
天九叹了口气，接着说。
“我想起了一件事，这一年来的几个关键项目，都被二叔抢走了，我查遍了身边的人，都没找到泄漏消息的人，很可能是我的手机一直都被人窃听了。”
tj的手机上装有反窃听软件，所以他从没想过有人会拆开他的手机安装窃听器。他后来查遍了集团内部和二叔身边的人，也没找到任何可疑人物。
难道又是身边最亲近的人所为？能在他手机里装窃听器，亲近的人机会最大。
“你二叔难道跟仇家有关联？”徐万豪有些惊讶，立即摇摇头，“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当初那段仇恨尽管徐万忠本人不清楚，但实际上他也被动参与了，他和仇人联手的可能性为零。徐万豪内心很清楚这点。
最大可能是仇家泄漏tj的商业机密给万忠，而万忠定是蒙在鼓里，他与仇家之间应该是一种交易关系。此时贸然询问万忠，他一定不会透露给他情报的人。
徐万豪沉住气，以免打草惊蛇，他随即打电话找人暗中监视徐万忠及身边亲信。
徐天五突然把电脑扭转方向朝着tj。
“查到了！这种窃听器是越南军方情报员的专用配置，俄罗斯制造的，名为‘小豌豆2号’！”天五语气很激动。
“又是越南军方……”
tj想到了徐德贵，想到了有越南军方背景的女杀手阮银红。他向在场之人讲述了特警邱云峰的死，以及徐德贵和阮银红的事。
徐万豪要比其他人更明白“越南”这两个字的深意——第一封信里写着：来自南海上的满腔恨意，随后他不得已对家人透露了一点点信息：
“三十五年前，那场船难就发生在南海上，当时离越南很近。那年我刚刚二十岁，船上如果还有幸存的人或许到了越南吧。仇家，或许就在那些幸存的人当中，至于是谁，我也不得而知。我也只能说这么多了，就这些，也一定要保密。”徐万豪说话时表情很沉重。
tj听说过父亲从前的传奇经历，没想到冤仇竟然是那时候结下的。
父亲所说的仇家，难道就是警方所说的那个“幕后黑手”，是他（她）在进一步离间徐家的两大集团，促使徐家内部矛盾升级。
这么说仇家的年纪也该跟父亲差不多，或者说更大？
当时船上全是徐氏一族的青壮年，二叔徐万忠当年算是年纪小的，今年也过了五十了，这人如果是潜伏在集团的徐家亲戚，按理说很容易就会发现，但是父亲躲起来暗中查了三年也无头绪，看来事情并非如此，而真相却又只有父亲一人知道，他不想说的话，拿铁锹也撬不开他的嘴。
这回真是让人心急如焚！
“爸，我们先去医院吧，等明早妈进了手术室，我们再从长计议。”tj说。
徐万豪点点头。
随即，几个人前往医院。路上，徐天五把小妹遇害的前后及警察调查的线索，详细告诉了tj和父亲。
天色已暗，车窗外的行道树掉光了树叶，只留给深秋雨夜凄凉的光秃秃的黑影。车上这几个徐家的大男人的脸色，都跟雨后的夜色一样昏暗消沉，也同整夜不息的都市霓虹灯一样疲惫不堪。
徐万豪坐在病床边，搂住张玲芳的肩膀，手掌轻轻来回抚摸着她的手臂。此时还蒙在鼓里的张玲芳依靠在丈夫的肩膀上，泪眼闪烁。
丈夫的肩膀，既熟悉又陌生，她有三年没有依靠过了，此刻，她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幸福感，连续两个晚上，她都感觉自己很幸福。
昨晚见到了阔别四年的儿子，今晚又迎来了三载未见的丈夫，她内心忽然有种死而无憾的感慨。
不，仅一瞬间，她又后悔这种感慨，她想要继续活下去，继续守在儿子和丈夫的身边，用她余下的生命陪他们共度今生。
她忽然对明天的手术感到恐惧。
“万豪，我怕，我怕我明天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张玲芳眼中含泪说道。
“没事的，没事的——”徐万豪把妻子搂得更紧，有苦说不出，他心中的苦才是真的苦，还强颜欢笑安慰妻子，“小芳，你一定会没事的，你一定没事……”
张全顺看着这一幕，泪水止不住往下流。
姐姐和姐夫一家人好容易团聚，一家人好容易重归于好，难道再见亦是别离时？不，老姐一定吉人天相。
“老姐，你好人一生平安，你一定没事的！”
tj和天五在一旁也是有苦说不出。
妹妹死亡的沉痛还在内心如激流暗涌，母亲此刻又安危未定，两人内心都在翻江倒海，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这种限度的痛苦压力。
“万豪，要不我还是不做手术了，让我多陪你们几天，过一天算一天……”
“玲芳……”徐万豪双手把妻子抱在怀中，眼角流出了两行泪水。
“妈……”徐天九，徐天五和徐天至，三兄弟几乎异口同声，发出痛苦的呢喃。
张全顺已哭得泣不成声；就连外人龙向天，都不忍直视眼前这一幕，也已泪眼朦胧。
“弟妹——”龙向天比徐万豪年长六岁多，一向这样称呼张玲芳。他严肃道，“我替你批过命，你虽有此大劫，却并无生命之忧。”
张玲芳看着龙向天，眼神很复杂，说话的时候也没有直视他。
“龙师傅，我不是怕死，我只是怕睡着了就再也见不到家人了。我这辈子什么都不怕，也从不贪图什么，我只求能与家人平安快乐的生活在一起，我不想今晚变成最后的诀别……”
龙向天表情沉重，看着徐万豪与张玲芳紧紧相拥在一起，他没有再说话。病房里一片沉静。
世界在这一家人的小小空间内瞬间凝固了。
恐惧，祈祷，感动，泪水，呼吸……所有的一切都凝固了，时间仿佛被冻结了，没人留意到过了多久。
“二哥，小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徐天至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tj和徐天五顿时感到呼吸急促，心被悬吊起来。还好母亲闭着眼依偎在父亲怀中，并没有被这句话转移注意力。
“小妹带着学生去山里写生去了，明天她就回来，等妈做完手术醒来，就能见到小妹了。”徐天五按照先前商量好的，面带微笑着说。心却如刀绞。
“小妹还真是的，电话也不接。对了，你们今天见到她了吗，她怎么也不打个电话来关心关心妈。”
tj上午晕倒后，并没有对徐天至说明真实的原因，只是说自己疲劳过度。
他此刻一直注视着徐天五的脸，生怕他控制不住情绪露出马脚。他知道自己二弟各方面都不错，可就是太情绪化，如同他自己喝了酒以后，情绪上头，什么事都做得出。
“我们没见到她，打了电话给她，可能她怕打扰妈休息，所以才没打电话过来，她让我转达对妈的问候，她还希望妈能安心做手术。”徐天五不紧不慢地说。
“这还差不多。”徐天至说罢，习惯性摸了一下唇上的髭须。
徐天五立即借故上厕所，刚走出病房，他已泪流满面，在过道上哭的稀里哗啦。
“老二，难为你了。”tj走出来拍拍他肩膀。
病房内，在丈夫和儿子的劝说下，张玲芳终于答应做手术了。
随后，徐万豪在手术协议的家属栏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那一刻他心里已发出歇斯底里的呐喊。
当初是我作孽太深！如果真有报应，也不该应验在我妻儿身上啊！
![[剑三]琴瑟逾欢](/cover/104/104067/104067s.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