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们美院的画室?跟我们的有些不一样,看起来气派多了。”既然答应了牧野琉晏来帮他当模特,那顾流岚也不好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了,她敛下心思,四处张望着。
“不愧是搞艺术的,到处都充满着艺术的气息。”
“呵呵,看久了都差不多。其实……小心!”
顾流岚只觉得眼前一个天旋地转,自己就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等她站稳了以后,便松开抓着牧野琉晏胳膊的手后退了一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他,“对不起!我刚刚没注意。”
牧野琉晏笑道,“这回亲身体验了我们这里的艺术气息,感觉怎么样?”
听着从牧野琉晏嘴里吐出来的戏谑的话语,顾流岚不由讪讪地看眼那根横空出世的柱子,要是没发生刚才的糗事,说不定她还会夸赞一下设计者的别出心裁,现在她非常想把那人唾弃一番。
“嗯,我会对这里印象十分深刻的!”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挤出这几个字,然后径直朝前走去。
牧野琉晏好笑地看着她的小动作,心里被某种难以言喻的喜悦充满,“虽然我不介意你带路,不过,我们已经到了。”
身后的话语让顾流岚立刻顿住了前进的脚步,转过身一脸认命的跟着站在教室门口的那个身影一同走了进去。她可以肯定,他一定在憋笑。
环视一圈满室画架的教室,又看了眼牧野琉晏忙碌的身影,顾流岚忍不住道:“你需要我怎么做?”
“等一下。”
牧野琉晏将画架上的纸取了下来,重新换了张白纸,然后将工具放在一旁,才看向顾流岚,指着靠窗的那张桌子,“你在那里随便摆个姿势,然后别动就行了。”
顾流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窗边放着一张单人的课桌,窗外绿树成荫,只有几点光斑俏皮地从树叶间倾洒而下,落在桌面上,好不惬意。
她朝那里走了过去,然后随意靠在桌边摆了个最自然姿势,她没当过模特,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要求,于是有些不安的问他。
“这样行吗?”
“好,就那样别动。”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着,牧野琉晏不时的抬头看一眼顾流岚,然后又低下头在画板上细细的描绘着。直到画完最后一笔,他才抬眼定定地看着对面的人。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这样毫无顾忌、明目张胆的看着她。
窗边的女子如一副静态的画卷,叫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
其实,当初提议让她做模特,牧野琉晏是存了私心的,虽然说当时是不想看到她脸上愧疚的表情,但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能够多个借口接近她。
想起自家画室里,那厚厚的一叠画像,他忍不住自嘲的想,他哪里还需要她来做模特,他几乎闭着眼睛都能将她的样子描绘出来。
“好了。”
他听见自己淡淡的声音响起。再不舍,却还是要残忍的结束,再想挽留,却还是要忍着心痛分别。
“好了吗?我看看,姿势会不会很奇怪!”顾流岚转过有些僵直的脖子,走到牧野琉晏身边,将视线投向画架。
画中的女子,蓝白两色相间的格子衬衣外套着一件白色宽大的v领毛衣,下身一条蓝色紧身牛仔裤勾勒出细长的双腿,完美的身材比例尽显。
一只手向后撑在桌棱上,五指弯曲紧扣着桌沿。一头长发因为角度倾斜的关系,如海藻一般流泻而下,在阳光地照射下显现出温暖的色泽。
头微微侧向窗外,清丽的侧脸上眼帘低垂,表情淡淡地若有似无,不知在想着什么心事。
她微微怔了怔,画中这个惆怅的身影,是自己吗?转头看向一旁沉默的牧野琉晏,竟一时看不清了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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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流岚醒来的时候,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眼下的情形让她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她明明记得,她帮牧野琉晏当模特,摆了好久的姿势,然后她过去看他的画,然后……再然后……她什么都不记得了。闭上眼睛,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你醒了。”是牧野琉晏的声音。
睁开眼朝门口看去,还是画画时的那身打扮,看来应该没过多久。只是此时,他的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朝她走了过来。
“饿了吗,这是刚刚在外面买的皮蛋瘦肉粥,趁热吃些。”他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袋子打开,拿出里面的塑料盒,递了过来。
顾流岚伸手接了过来,语气迟疑地问道:“这是哪儿?”
“校医院。”
“我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她疑惑不解的神情,牧野琉晏顿觉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沉默了许久才开口,“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什么?还是,你要告诉我什么?”看着他脸上难得的严肃表情,顾流岚心里陡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并很快在他接下来的话语里得到了证实。
“医生说,你已经怀孕快两个月了。”
顾流岚觉得此刻的她,就像被雷劈了,没有直接挂掉,而是被烧得外焦里嫩的那种。是上天在跟她开玩笑么,在她还没弄清事情真相的时候,给她送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过了很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说”,抿了抿唇,双眼紧盯着牧野琉晏,“我怀孕了,对吧?”
牧野琉晏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恩,你…孩子的父亲是谁?”他本来想问你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吗,话说出来却生生改了口。
顾流岚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躺下身拉起被子盖住脸,现在,她需要好好地静一静。
牧野琉晏看她这种反应,以为真的如自己所想。他调查过,顾流岚在近两个月之内,除了自己,唯一接触过的男性便是宋武阳,肯定不可能是他。
那么她……满心的怜惜最终化为无声的叹息,除了静静的坐在床边守着她,他还能做什么呢?
斯南回来的时候,屋里一片漆黑。他知道,她已经离开了,因为这栋别墅里面装满了摄像头,她这两天的一举一动,他都一清二楚。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走进浴室,和墙壁一样大小的镜子里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正式而沉重的西装,却因为出色的长相和冷然的气质,使整个人显得邪肆狂佞。只是,此刻的他脸上是满满的疲惫,还有一抹掩藏在眼底的眷恋。
他不会再放手,这是他对宋武阳说的话。可是现在,他还有很多事情没处理完。
褪掉身上的衣服,抬腿跨进浴缸,满满的热水溢出浴缸外,流泻到淡粉色的瓷砖上,发出哗哗的声响,一如他此时烦乱的心。
躺在床上,心里一片躁动不安。
短短的一个多月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而与顾流岚的相遇无疑是令他欣喜的,他却又必须要生生抑制住这种情绪,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当她大哭着跑过来抱住他喊他名字的那一刻,他几乎都动摇了,后来虽然被他克制住了,却还是说了不该说的话!破绽太大了!她若是细想,必定会生疑。
他该怎么办?
顾流岚是被饿醒的。
睁开眼动了动身子,转头看见趴在床边的牧野琉晏时竟是一愣,没想到他还在这里。许是被她的动作吵醒了,牧野琉晏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她,眼中却一片清明。
“现在这个时间,校医院应该早就关门了吧?”
牧野琉晏似乎没想到她会说话,更没想到她一开口就说了这么句话,一时竟怔怔地看着她忘了回话。
顾流岚戏谑的笑道:“怎么了,睡傻掉啦?”
“我跟校医院的值班医生认识。看你睡得很熟,就没叫醒你。”牧野琉晏撑起身轻声的解释,并不在意她的调笑。
“你送我回去,可以吗?”
“你没事吗?”
牧野琉晏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她现在的样子和之前的反应差距太大,他一时还有点儿接受无能。
“恩,我饿了,我们先去吃些东西。”顾流岚说着便掀开了被子,拿起旁边的外套穿上,刚准备弯腰拿地上的鞋子,就见另一只手比她更快,拿着鞋子帮她穿着。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闪躲着,却听见他温润的声音响起:“别动,你现在的身子不方便。”然后,她就真的没再动了。
他说,怀孕的人要注意营养,不能吃乱七八糟的零食;他说,怀孕的人要注意休息,不能剧烈运动;他说怀孕的人要保持身心愉悦,不宜动怒…
那天晚上,他一直把她送到家门口,看着她进去,才转身离开。她站在房间的阳台上,看着渐行渐远的修长身影,心里有着前所未有的心痛。
最好是,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遇见对的人,这样的人生才算完美。
你是对的人,可惜遇到的时间不对,所以,我们终将错过。
他说,流岚,如果你的孩子缺个父亲,顺便你也不介意的话,那么,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愿意去扮演这个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