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前两年龙兴帮主事肖天骏及其长子肖天策被谋杀事件之后,其次子肖崇恩涉毒被捕一事最近又被传得如火如荼、沸沸扬扬。人们无不拍手称快,果然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更有甚者,还专门写了篇《论龙兴帮之沉浮》来讽刺其坏事做尽,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才会落得如此家破人亡的惨淡的下场。
斯南去见蒋三爷的时候,他正在看这篇评论,见到他进来,不由的笑了起来,说出来的话却极是自傲,“哼!这个世界上只有强者才能主宰沉浮,像肖家那种货色能走到今天也算是他们的造化了,不死留着还有何用?”
“我还记得前几年初见的时候,他可是很嚣张!我肩头的伤疤现如今都还清晰的很!”斯南原本没甚表情的脸上显出一副讥诮的神色,“他怕是做梦也没有想到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吧。”
“你如今可是解了心头之恨了?”
斯南勾了勾嘴角,眼神变得狠厉起来,“我只恨不能像当初那样,把肖崇恩撕成两半,现在真算是便宜他了!”
蒋三爷不动声色的扫了眼斯南的神情,垂下眼帘,语气和缓的道:“这个国家毕竟还是有一种名叫法律的东西存在的,这事你便不要再放在心上了,毕竟当初是那东西自作主张害了你朋友,并非他授意。”
“我现在是不能把他怎么样了,不过…去瞧瞧他还是可以的。”
“嗯,不要把事情闹大了就好!那帮警察也不全是蠢货!”
斯南收敛了情绪点了点头,“那我就先下去了。”得蒋三爷首肯之后,便踏出了书房,心里却不由得嗤笑,法律这东西什么时候也能入您蒋三爷的眼了!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斯南出了门便驱车去了b市的警察局,因为周誉事先已经打点好了,所以他很顺利的便见到了肖崇恩。
此时,他正低着头坐在椅子上,身上穿着囚服,后面站了两个警察。
听到斯南进来的响动便立即抬起头来,原本有一丝怔愣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泼天的恨意,蹭地一下站了起骂道:“你这个畜生!竟然勾结那个老不死的陷害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还预冲过来,可惜被后面的两个警察将他死死地按住不得挣脱。
“都到了这里了,还这么嚣张?”斯南在门口顿了顿,然后慢悠悠地踏着步子走了过去,在肖崇恩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你到底凭哪一点这么有底气说这么嚣张的话,你难道不知道,你哥哥和你老爹都是被你这副浪荡的样子害死的么?”
肖崇恩闻言,一下子颓丧得靠在了椅背上,过了许久才再次抬起眼,只是眼中的嚣张不再,说出口的声音带着浓浓地疑惑不解,“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以至于你非要置我于死地!我自问除了当初那一次意外,没有哪一点对不住你的!”
“你可还记得夜倾这个人?”
说着,斯南看了眼一脸茫然的肖崇恩,嗤笑道:“呵!我想你估计也不记得了!传言你可是有一个月三十天换六十个男宠的记录,怎么会记得这号人物呢!”
顿了顿,他才继续道:“当然,这也怪不得你,要怪就怪他不该仗着你的名义害了我朋友!我答应过要替他报仇的,所以……怎么能食言而肥呢!”
“你想怎么样?”肖崇恩无力道,看来自己这回是背了不明不白的黑锅了。
“我想怎么样?”斯南不禁笑了起来,扫了眼他身后站着的两个人,“你怕什么,有他们守在这儿,你还怕我对你做什么不成?不过…你想不想知道他的下场,保证你听了会很下饭的!”
“不用了!”肖崇恩打断了他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落得今天这个下场,我也认栽!但是我还有两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的回答我!”
“你说!”
“我爸爸真的是那个老东西害死的?”
斯南认真的打量了他一眼,才轻点了下头,“确实为他所指使,只不过下手之人是他身边一个亲信!你还有一个问题!”
肖崇恩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斯南,:“你之前所说的报仇是真的?”被他骗了一回了,死之前还是想要听到真话的。
斯南没回话,只是勾起嘴角回视盯着自己的肖崇恩。过了好一会儿,肖崇恩才收回视线,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声音在这晦暗的探监室内回荡着,一圈一圈,敲击着人的耳膜,震荡着不知谁的内心!
出到警察局的大门外,斯南不禁眯着眼仰头看向高挂在天上的太阳,忽而无声的笑了。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所以,这是不是也就意味黑暗快要结束了呢?
结束么?
这么想着,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立即收回了视线径直朝对面的那辆车走去,还有一件事进行的不是很顺利啊!
当车辆行驶在宽敞的s大校园里时,斯南有些恍惚地想着,当初他们便是约定好要来这所大学的呢!真是世事难料呢!谁能想到会是现在这副情境!
他自嘲的笑了笑,随即加快了速度径直驶向s大正中间的图书馆,周誉说顾流岚现在在那儿。
路边的行人被他呼啸而过带起的风吓了一跳,瞪着眼睛看着前面那辆无牌驾驶的黑色帕萨特,忍不住大声骂道,真是缺德,不知道校园里要减速慢性么!!!还有没有安全意识啦!
可是车上的人听不到,他现在只一心想要去见顾流岚,其它的任何事情都入不了他的心。
前几天,宋武阳特意给了他两张s大画展的邀请函,说是顾流岚也会去。可以他现在的处境,再加上蒋三爷也知道了此事,所以他最好还是不要和她有太多的交集才好。正当他犹豫不定的时候,蒋若溪便出现了,他便有了一个一石二鸟的计策。
以蒋若溪的性格,若是知道了他和顾流岚以前的关系,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而她知道也是迟早的事。那还不如带她一起过去,让她亲眼看看自己其实并不在意顾流岚。
即使她以后知道了,看到自己的这幅态度,也不至于去为难顾流岚。另一方面,蒋三爷必然会知晓他带蒋若溪去参加朋友画展一事,对自己的防备也必定会一降再降。
当然,他不可能当着蒋三爷的面表示对蒋若溪有多么的宠爱,因为他一开始的态度便摆在了那里,若是转变太大,只会令他生疑,所以只能保持着现在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
斯南将车停在图书馆左后方的停车位,然后便熄了火靠在椅背上抽烟!这里是出去的必经之路,所以只要她从图书馆出来,他必然会看到她。
咽了咽嘴里苦涩的烟草味,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习惯了这种味道了。
还记得他第一次抽烟是在十一岁那年,那一年他知道了秦中正的事情,不过那时候他只是单纯的为了发泄心里的不满和愤懑,而且他抽得也不多,也不太习惯这种干涩呛人的味道,直到后来遇见顾流岚之后,便完全戒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第一眼见到顾流岚开始,他便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也下意识的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一面。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缘分吧,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上辈子便注定好的缘分!
可是后来,她走了,突然凭空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而以往的誓言却还犹言在耳,尽管那只是童言稚语,可是他相信!
再后来,秦中正死了,贺景南与他讲述往事时,他忍不住再次要了根烟过来,自此,他便陷入了这种苦涩的味道里难以自拔,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地缓解他疲惫而空洞的内心。
顾流岚的身影便是隔着这样一层层一圈圈回荡着的缭绕烟雾出现在了他视线里,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长款风衣,左手抱书搂在胸前,右手自然的插在身侧的口袋里。
长发自然的披散着并随着她低头的动作垂在了脸上,然后再扬起来时又慢慢地滑向耳侧,露出轮廓分明的精致脸庞,脸上的表情很淡。
他想,他以前似乎从未从她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记忆中的她总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脸上的表情极其生动,笑着的,哭着的,委屈的,难过的,走马灯似的变换着。
她走路的速度很慢,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视线飘忽的扫过他这边的时候,他的心几乎是一下子便狂跳了起来,然而她也仅仅是一眼扫过,然后不带丝毫停顿地从他车前慢悠悠地走了过去,渐行渐远。
呵,他都忘了,这辆车可是特别处理过得,从外面根本就看不到里面的情形,而且牌照也无,根本就无从查起。
看着眼前这个会主动去图书馆看书,能看得明白别人画里所蕴含的深意的顾流岚,一脸淡然看不出情绪的顾流岚,他实在难以将她和以前那个看着书本都能睡着、一分钟不说话都能让她委屈得瘪起嘴的人联系到一起。
呵,时间真是个残忍而任性的家伙,就这样肆无忌惮而又明目张胆的改变着一个人的点点滴滴!改变得连记忆都快要面目全非了!
谁也逃脱不开。
他开着车缓缓地跟在她的身后十米的位置,看着她踏着漫不经心的步子一直走出校门,然后来到学校旁边的堕落街,又看着她走进了一家名叫北京麻辣香锅的店里,在靠窗户的位置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