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被排得很满,每天5点起床,然后用来温习前一天学到的书本知识,如果心情很好的话黑洛还会和他们说一些古老的寓言故事,这或许是艾米雅最感兴趣的事了,另外就是历史,对于自己生父的那点事迹让她为之着迷。
7点钟,他们需要准时吃早餐,早餐的时间是半个小时,休息一会儿卡卓就会带着他们去场地上操练,练习用的兵器目前还是木剑,卡卓说,每个骑士都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可要稳当当地拿起那柄用来练习的木剑熟练运用那一套动作可一点都不轻松。
下午就是练习马术的时间,马是战争中不可缺少的伙伴,他们的骑术必须做到精湛。好在艾米雅不讨厌骑马,她骑得很好,上马、下马的姿势一气呵成,都不需要有仆人上前扶一把,她灵巧的身子在马上时显得格外的灵动。如果说这能算是一种天赋的话,那真该谢天谢地。先从木剑开始,然后用钝刀,如果表现足够好,那么很有可能就能得到一柄属于自己的长剑和一匹由自己冠名的马,这是做为一个骑士的荣耀。
韦恩很早就厌倦了在园子里过家家似的训练,他已经16岁了,他更希望用更短的时间说服自己的父亲,这个庄园和小岛的主人能同意让他接受真正的训练。如果韦恩鲁克不常常对她流露出不耐的表情,或者别时不时流露出斤斤计较,那么艾米雅还不至于那么看不惯他,在她看来韦恩鲁克在面对格斗中表现出来的热血沸腾相当的鲁莽和自大。
“单纯的勇气与鲁莽的定义极为相近。”黑洛这样评判。
对于黑洛爵士,艾米雅保有自己的见解,他的嘲讽没有停止,依然另人讨厌,可好像较之前对他的直接厌恶似乎少了些。她看到他一个人**发呆的样子,眼神空洞,如同在回忆又如同有着无法填满的忧伤。那是艾米雅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神情,可当他发现她在看他时,立即扭过了头。
“他们……找到那些,被抓走的人了吗?”她惴惴不安地询问。
黑洛都没有回过头看向她,只是语气冷淡地说:“庄园主是不会计较失去了多少士兵的。”
周围的灯光依然是昏黄的,整个房间透着沉重的气息。这个房间被划分给黑洛,做为他的书房还有他的起居室,大橱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表明这个屋子的主人的身份和极度的兴趣。
“我们的课程也许会做一些小小的变动,韦恩急切想要加入正式营进行训练,鲁西法同意了,卡卓做为韦恩的导师需要一起去训练营,鲁西法需要我接下关于之后你的基础课程。”再转过脸来时,黑洛脸上之前的阴霾全无。
艾米雅不太自然地看了他一眼,这个男人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特别是他有时候看着她的目光即让她害怕又有种无法言谕的感觉。自从他在树下把她接住开始,那种感觉就在那里了。艾米雅感觉自己一定有点不正常,这是他的义务,而且如果不是因为他无休止的耻笑,她怎么可能一个人跑到树林里,又怎么可能发生那么多的事……这是他造成的,当这么想的时候,艾米雅感觉自己内心好受了些。
“和我说一些我妈妈的事好吗?”她小声问。
这个话题不为过,她有权利知道。可黑洛的神情却为此僵了僵,在艾米雅提出想从他嘴里知晓一些自己母亲的事迹时,一霎那间,艾米雅能肯定那里有着她无法直视的东西。黑洛的身形魁梧且彪悍,浑身有着结实的肌肉,很难想像他曾是一个智者而不是骑士,那样的神情更是与他极为不符,不过转瞬即逝,艾米雅没看明白。
“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短暂地沉默后,他开口道,狰狞的面部线条也随之柔和下来,“你继承了你母亲的褐色头发和浅灰色的眼睛,不过她的头发很长,一直到腰际,且而非常飘逸,她总是优雅地带着金色的皇冠……”
当黑洛说到这里时,艾米雅安静地站立在原地,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她的眼前如同出现了一个穿着深蓝色长裙女子的影像,深蓝色代表着王族。她那优美柔和的轮廓,悲天怜悯的神情中满是悲伤,绝望的灰色眼眸如同有着流不尽的泪水……她的脸……艾米雅毫无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脸,她的脸仿佛与那张脸几乎重合在了一起。
突然,她清醒过来,惊慌失措地看了黑洛一眼,黑洛也正看着她,目光意味深长……
“她是一个女巫。”黑洛又转过头来笑了笑,“拥有强大的魔法,忠于你的父亲。”
在说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艾米雅又开始敏感起来,就像下一秒黑洛爵士又要提及关于她的“天赋”,她开始在心中哀悼,不论外界是怎么传颂她勇猛的父王以及拥有强大魔力的母后的,那些优良的基因好像真的没有被传承下来。
“嗯……我想,我……”艾米雅支唔着。
“为此,我一直在寻求原因,希望能够帮到你。只是,没有任何事都没有捷径,小姑娘。”黑洛的脸上依然挂着微笑,没有其他的表情,除了他刚才只是微微的动了动眉毛。
“或许你说的对,确实天赋有限。”她的回答满满都是情绪,更像是自嘲似地挺了挺腰,“黑洛爵士,我还有一个问题。”
“当然。”
“杀人是什么感觉?”她问。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唐突,黑洛脸上的表情定格了几秒钟。
“说说你的第一次,先生。”她又说,毫不在乎自己所制造的尴尬。
黑洛挑起了那条没有被伤疤覆盖的眉毛,思考了片刻才用祥和的语调说:“第一次杀人的感觉很奇妙,这让我感觉到了生命的脆弱,人类不过是血肉之躯再加上几根骨头。当我用刀扎进那个人的身体时,我害怕的发抖,因为我能听到他的皮肤与肝脏破裂的声音,伴随着他的惨叫声。”
“可他一定要死吗?”艾米雅没有因此而害怕,紧接着追问。
“和平是用鲜血换来的,小姑娘。”
“你不是魔法师吗?为什么要用剑?”
“用剑与用魔法的感觉是不同的,我并非像你母亲一样有着天生的法力,在特定的情况下使用学到的法术只是一种手段。”黑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下,他轻笑起来,“不得不说,你提了一个很好的问题。”
“不是天生的魔法师?那么,你可以教我魔法吗?”
“这些天我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你或许没有继承你母亲的天性,但是我们可以尝试着去学习。”
他又在暗示艾米雅可怜的天赋了,说到天赋,艾米雅马上沉默下来。
不过黑洛并不介意,对于艾米雅的神情视若无睹,他转身走到一只皮箱前,打开,并从里头取出了一个羊皮包,虔诚地打开,露出一柄尖细秀气的长剑。他执起来拿在手里如同捧着珍宝,在递向艾米雅时,那张脸从未有过的严肃:“我要把它送给你,可你必须妥善保管好这把剑。”在艾米雅伸手过去接时,他又将剑拿回来,慎重地再次提醒:“这不是玩具,不是你往日里拿着的木剑,它很锋利,你得保证不要伤到自己。”然后,终于递到她手里。
“它真漂亮——”艾米雅将这柄剑拿在手里,细细长长的剑身,沉甸甸地,说不清楚是什么材质,但可以肯定的是就像黑洛说的,它很锋利,手柄上镶嵌着的红宝石闪闪发光,当她凑近去看时,才发现那细长的剑身上有着奇怪的花纹。
“这是你母亲的佩剑。”黑洛又说,“希望终有一天,你能发现并驾驭它的神奇之处。”
这一刻,艾米雅感觉自己内心充满着愉悦之情,可又有些难抑地酸楚,就像自己握住这柄长剑时与自己母亲的纹指重合在了一起,来自于它给予她的力量与熟识感让她的心跳正在加速跳动。
“感觉如何?”黑洛问。
“感觉——感觉到了一股无法说清的力量,还有妈妈……”她回答。
黑洛就站在她对面,认真地看着她,然后他突然弯下腰来,用手支在她脑后,就像这样就可以迫便她能直视自己的眼睛,可即使他不这么做艾米雅也会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这么近距离的对视这是头一回,在艾米雅看清楚黑洛脸上那条巨大伤疤里扭曲的疙瘩时一脸的惶恐。
他的神情是严肃且慎重地,就像在祝祷,他说:“那么,我将传授给你的第一课,那就是不要相信任何人。”
“包括你吗?”
黑洛顿了顿,回答:“或许。”他看着她,直起腰,笑了。
艾米雅仰起头去看黑洛,她没法说清现在这个人给自己的感觉,还有很多事她不懂,她需要学习。可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个男人在提及自己母亲时悲怆的神情另她几乎要落泪。她承认自己的感触多过感激,她都没有对他正式表达过谢意,感谢他从树下接住了她,感谢他没有让她摔断骨头。
“我想学习魔法,先生。”她决定了。
“那么,就让我们看看你的勤奋和决心。”他的回答的语气又恢复成了那种极度平淡的。
于是,韦恩去了训练营,艾米雅的训练依然在园子里进行。她开始严格按照黑洛给自己制定的时间表进行作息,他们的训练时间有了些小改动,几乎每天夜里,艾米雅感觉自己根本就没有怎么睡就被拉起来,在太阳还没有升起前,她就需要静坐。黑洛认为这个时间段对艾米雅提高自己的修为与灵力大有帮助,他教给她的咒语需要熟记并且还要学会冥想。
不过进展是困难的,艾米雅总会在冥想中睡着,哪怕是盘腿坐在冰冷的地上。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直接趴在冰冷的地砖上睡着了,还有一次她的脑袋直接重重地磕到了地砖上擦伤了额头,为此韦恩可没少嘲笑她。
确实,真是太丢脸了!
时间就这么过了整整一个月左右,终于有一天,艾米雅在冥想中惊叹地睁开了眼睛,因为她的浑身起了变化,有炽热的东西正在她的体内流窜,直到亲眼看见小团火焰正从她的手心里缓缓升起来,灼热地气息与耀眼的光亮在黑夜里显得那么真实。
“黑洛爵士,快看呀!”艾米雅兴奋地大叫,“我成功了!”
“终于不负期望。”黑洛的反映相对平静,“你该庆幸在我将自己的失望付诸行动前,终于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亲爱的殿下。”
别指望黑洛会给她好脸色或者说的话有多悦耳动听,这些日子以来,艾米雅都怀疑他的面部神经一定是出了某些问题,她已经将近大半个月没在这张诡异的脸上呈现出这个世界上最难看的笑容了,居然还有些想念。
可是,管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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