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笑,见笑”袁世凯高兴地说,“登高赋诗,我是外行,聊以抒怀罢了。”
“开秤平北斗,翻觉太行低。这两句非大英雄不能吟。”杨度笑道,“当年横槊赋诗的魏武帝,看来在您的面前怕也要略输一筹了。”
“哈哈哈”袁世凯十分快活地大笑起来。“皙子,你真会说笑话。”
杨氏亲自端着茶点笑吟吟地进来,温婉地招呼杨度用茶,然后轻轻地把门带上,不出声地下楼去了。
“宫保大人,我这次是奉庆王爷、徐中堂、那中堂之命来彰德的。他们要我禀告您,想请您出山。”杨度不想再多说闲话了,开门见山地把此行的目的抖了出来。
“出山做啥呀”袁世凯明知故问。
“请您带兵南下武昌。”杨度盯着袁世凯那张似笑非笑的圆胖脸回答。
“不是好好地叫荫昌带兵吗”袁世凯习惯地点起一支雪茄,又指了指烟盒,示意杨度自己拿。
杨度掏出一支来,边擦火柴边说:“荫昌哪是这块料。”
袁世凯从鼻子里喷出一股烟来,冷笑道:“不是这块料,他当什么陆军大臣呀”
“听说荫昌也有自知之明,他不想出京。”
“庆王要我出山,给我什么名义呀”袁世凯将雪茄在烟灰缸上轻轻地磕了一下,灰白的烟灰散落在黑红色的缸子里,犹如加上一层薄霜。
“顶瑞澂的缺,放湖广总督。”杨度已经摸清了,袁世凯并不拒绝出山,他是在看价码。
“皙子,麻烦你回去告诉庆王,我足疾未愈,不能奉命。”袁世凯将未抽完的半截雪茄扔在烟灰缸里,鼻子里重重地冲出一股气。
两年多前,载沣以患有足疾的名义罢了袁世凯的官,其实袁世凯根本就没有足疾,他现在以“足疾未愈”来回敬朝廷,显然一是发泄愤恨,二是嫌湖督的价码低了。杨度来彰德,并非有心当内阁的说客,他主要是来看看袁世凯,尤其想听听袁对当前形势的分析,至于湖督一职,他也觉得是低了点,暂不接受也好。
杨度笑了笑说:“是的,足疾未愈,怎能出山,让它先乱一乱再说吧。宫保大人,我想请教您。依您看,国家这台戏,到底会唱出一个什么结局”
袁世凯重新点燃一支雪茄,慢慢吞吞地说:“这个问题,按理要我问你才是。我已是一个野老钓翁了,国事于我如浮云。你身为堂堂京官,又在为朝廷制定宪政,你说呢”
杨度摇摇头,苦笑着说:“谈什么制定宪政国家乱得一塌糊涂,哪里是制定宪政的时候就算制定出来了,条文列得再好,又有谁来执行呢谁来监督呢还不是一纸空文而已”
他设想前不久通过的新刑律,最后的命运必定也会是这样的。自己全副心力去投入,也可算是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吧
“你说的是实话。”袁世凯端起他的墨玉杯喝了一口,说,“再大的法都要靠人来执行。我从来不相信什么有宪法就能治好国家那一套,有能人才有治世。”
袁世凯这句话与杨度的思想有相通之处,也有不相通之处。此时当然不是辩论的时候,杨度不想就这个问题再说下去,他望着袁世凯说:“宫保大人,您不要把自己当作野老钓翁了,全国上下都把你看作是国家真正的柱石哩,连洋人都说中国离不开袁大人。”
杨度这话不是杜撰出来讨好袁世凯的,而是说的真话。自从前年袁世凯开缺以来,英国、德国、美国、日本等国的报纸就常常有意识地登出赞扬袁的文章,说他是中国真正的能人。东交民巷的公使们在抱怨中国朝廷办事疲沓时,常不免捎带一句话:“袁大人做外务大臣时就不这样。”弄得载沣兄弟很难堪。两年多来,载沣之所以不再加害袁世凯,洋人支持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
袁世凯捻了捻八字须,微笑着,这句话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他比谁都清楚,对中国的官场而言,国人的一万句话,抵不上洋人的一个字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对杨度说:“皙子,我给你说一桩事,你不要传出去。”
“什么事”杨度被袁世凯这种突变的神态弄得精神亢奋起来。
“三个月前,张季直进京前夕,到但上村来过。”袁世凯的眼神蓦地光亮起来。“他与我足足谈了四五个钟头的话,直到半夜才送他回到火车上。”
张季直就是张謇,当年大魁天下的状元,今日南通大生纱厂董事长、江苏谘议局议长。三个月前他去北京办事,原定七月十二日进京,资政院和京师商界组织人去车站迎接他,杨度那天也去了。谁知这位实业家不喜欢热闹场面,提前一天悄悄进京了。张謇在北京住了一个多月,因为同主君宪制,杨度和他谈得投缘,见面不下五六次,但张守口如瓶,只字未提见袁一事。
这老名士胸中的城府真够深的了杨度心里想,遂问:“季直先生跟您说了些什么”
“皙子呀,你知道吗,张季直三十年前做过我的先生。”袁世凯没有直接回答杨度的提问,却扯起他和张謇非比一般的交往来。
“我听人说过,那是您和他同在吴军门帐下的时候。”张謇在吴长庆幕中教过袁世凯读书这段历史,知道的人很多,十余年前杨度就听人说起过。
“季直这个人是有眼力的,他知道我能办事,向吴军门推荐我,我一直感谢他。但他太爱面子了,器量又窄,说我原来称他先生,后来升了官就不再称他先生,称他季直兄,他写了一封二三千字的长一信骂我忘恩负义,说什么我的官职愈高,他的身份就愈低。你说这种酸腐气好笑不他只比我大五六岁,做过我两三个月的先生,我叫他季直兄,自认为也没有多大的不敬。我见他太小肚鸡肠了,犯不着向他解释。就这样,我们二十多年里断了往来。”
袁世凯说到这里,轻松地笑了笑,拈起一块核桃仁放到嘴里嚼着。杨度听得很有味道,他也觉得张謇的心眼是小了点。不称先生改称兄,也够不上忘恩负义,何况在幕府里指导诗文的先生,与正式磕头拜师的先生究竟还是不同的。
袁世凯继续说下去:“那天,我突然接到他从汉口发来的电报,说十号下午车过彰德,欲下车与我见面,叫我莫外出。季直这人也难得。我当督抚军机大臣时,他不与我往来,现在我倒楣了,他来看我,够朋友我亲自去车站把他迎来洹上村,二十多年的隔阂一杯酒给冰释了。”
“痛快”讲交情重朋友的杨度觉得自己身上的血都滚动起来。
“叙了旧,又说了他这些年办纱厂的酸辣苦甜,还说起了立宪和谘议局的事。”
杨度挺直腰杆听着,心想张謇来洹上村,决不只是叙旧释嫌,看来谈局势才是他真正的目的,说:“季直先生虽只是江苏一省的谘议局议长,其实是各省立宪派众望所归的领袖。他在京师跟我说过,非要倒掉皇族内阁不可。”
“他也跟我这样说。”袁世凯诡谲地眨了眨眼睛说,“皙子,你想他还对我说了些什么话”
“什么话”
“他说倒掉皇族内阁后由我来做内阁总理。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哦,杨度明白了,原来立宪派的领袖早已许了他内阁总理,怪不得他对湖广总督不屑一顾。不过,张老夫子的话也是实话,倒掉了皇族内阁后,当今天下能任总理的,除开他袁慰庭,还会有谁更合适呢眼下这乱糟糟的局面,怕是哪一个都驾驭不了
“这不是异想天开,除季直先生外,据我所知,湖北的汤化龙、湖南的谭延闿、四川的蒲殿俊、直隶的孙洪伊,他们可能都会拥戴您出任总理大臣。”
“皙子,你看以庆王为首的这个皇族内阁什么时候会倒呢”袁世凯侧着脑袋问。
皇族内阁遭到普天下的反对,杨度也认为它非驴非马,一定命不长,但什么时候倒台,他却没认真想过。寻思一会儿,他忽然灵机一闪,兴奋地说:“宫保大人,叫他眼下就倒如何”
“眼下就倒”袁世凯睁圆了两只大眼睛。“可能吗”
“完全可能”杨度断然说,“现在早倒迟倒,就凭您一句话 了。荫昌是绝对办不了武昌的事的,摄政王只能求助于您。暂不出山,坐观虎斗,到时您就提出,非责任内阁不能应付这个局面。皇族内阁不就倒了吗”
“皙子,你这是要挟朝廷呀”袁世凯站了起来,大声笑道,“庆王派你到彰德当说客,想不到你却拆他的台。”
杨度知道自己这个主意已经完全得到了袁世凯的赞同,也高兴地站起来说:“我不是庆王一人的说客,我要对国家负责,为天下苍生着想”
“说得对”袁世凯对这句话大为赞许。“皙子,你到窗口边来看看”
杨度跟着袁世凯来到书房大窗边,顺着他的手势向外面看去。哟,窗外的气象果然不俗。
近处,袁府的养寿园亭阁巍巍,碧波粼粼,几只小渔舟在水面上轻悠悠地浮动。稍远处,洹上村的农舍屋顶上炊烟袅袅,一排排笔挺的白杨树枝繁叶茂,三五只雪白的绵羊在树底下啃着青草。放眼远眺,雄伟的太行山余脉依稀可见。那青青淡淡的山影,仿佛是神仙画在天幕上的杰作,既气势壮阔,又幽深静穆。忽然,一道强烈的红光把眼前的一切照得通明透亮。这是即将落山的太阳穿过了最后一片云层所发出的余晖。夕阳真美呀,它又大又圆,血红血红的,四周的云层被它照耀得五彩缤纷、鲜艳斑斓。它在暂时告别世间的时候,竟然表现得如此辉煌,如此壮观,真使人觉得它无比崇高,无比伟大
“皙子”正当杨度陶醉在洹上村晚景之中时,袁世凯又拍了他一下肩膀。“你看到了吗,那太阳就在我的窗户之下。我这首登楼的五绝,结尾两句原来就是写的眼下的这个景象。”
“怎么写的”杨度急切地问道。
“凭轩看北斗,转觉夕阳低。”
“好”杨度脱口说,“这两句比现在的好得多,为什么要改它”
“克文说这两句太招人显眼了,建议改为现在这两句。我觉得也可以,太行山在我的窗户底下,也是吟的实景。”
“啊”杨度点点头,拖长着声调说,“都好,都好”
杨氏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对着袁世凯的耳朵悄悄说:“朝廷派人送来了谕旨。另外,到武昌去的冯国璋统制正在会客室里等你。”
“哦,华甫来了。”袁世凯似乎并没有理会谕旨,倒是对过去的老部下冯国璋表示极大的兴趣。他起身对杨度说,“皙子,你在我这里多住几天,好些事,我都想和你商量商量。前天杏城托人送来了一部德国电影片子,晚上叫他们放给你看看。”
说罢走出书房,楼梯上随即响起一串沉重的脚步声。
吃了晚饭后,电影房专门为杨度放了一场德国电影,内容是关于德皇威廉一世巡视波恩城堡的事。那时电影在中国还是极其罕见的,京师除少数几个王府外,其他人家都没有。袁府里的电影房,也只为贵宾的到来而开放。看完电影后回到客房,虽然夜已很深,但杨度却毫无睡意。
他隐隐约约觉得眼下武昌城里的暴动,将会为自己与洹上村的主人提供一个新的合作环境。三十六岁的宪政馆提调杨度,这几年虽一直在为中国的宪政而孜孜探求,但他一时一刻也没有忘记湘绮师传给他的帝王之学,没有忘记自己平生所追求的辅佐明君一匡天下的人生理想。四品京堂,在石塘铺的乡下人看来,真是高不可攀的大官,而在京师官场中却是微不足道的芥末籽儿。倘若在清明时代,杨度相信凭着自己的才具和勤奋,十年八年后做个侍郎尚书也不会有多大的困难,那时作为国家的栋梁,自然可以一展抱负。可是现在,朝廷昏庸,局势混乱,自己的满腹宪政学问并无多少用武之地。像这样下去,何年何月才有出头之日国家要改观,需要一番大的变动;人要出头,也要一番大的变动。武昌的暴动显然是革命党发动的,旨在推翻朝廷,建立民主共和国。变动固然是翻天覆地的,但一则自己一向不主张民主,二来这些年与革命党中的老朋友已断了联系。革命党即使成功,自己也成不了什么事,何况多少次暴动都没有成功,这次能否得手也很难说。眼前这位洹上村的主人即将结束蛰居生涯,东山再起,再次担当重任。尽管朝野对他的为人处事多有指责,但不管怎样,面对这突发的巨变,还只有他能扶危定倾稳住乾坤。想到这里,杨度十分庆幸自己早在十多年前便看出此人是官场中的凤毛麟角,在他最倒楣的时期里仍与之保持联系,为自己预留了一条仕途捷径。现在,自己要充分利用这些有利条件,在时局处于重大转折关头,为这位目前系天下安危于一身的人物分析形势,出谋画策,帮助他登上中国政坛的最高点,然后自己也就有了实现理想的可靠保证。
杨度精神亢奋起来,点燃一支雪茄,进入了下一步深层次的思索。
四杨度没有料到,袁世凯居然想当大总统
全中国的视线都被武汉三镇吸引过去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牵涉着所有关注国事的人们的心。表面看来,位于江北的汉口成天硝烟弥漫,炮声不绝,其实,战事没有丝毫的进展。革命军虽然热情很高,但组织松散,战斗力不强。黎元洪名为都督,心底里仍在观望,并未切实履行职能。北洋军武器精良,训练有素。按理说,革命军不是北洋军的对手。但北洋军的统帅荫昌无实际指挥能力,一直缩在北京不敢南下。第二军统领段祺瑞还正在赴任途中,前线的指挥官为第一军统领冯国璋。
这位当年小站核心人物对昔日的主子仍忠心耿耿。那一天,当他出现在洹上村的时候,袁世凯又惊又喜。谈旧情,谈形势,二人足足畅谈了两个多钟头。冯国璋告辞时,请袁世凯指示机宜。袁送他六个字:慢慢走,等着瞧。冯对这六个字背后所包藏的内容心领神会。他让副手带着军队先走,自己则借口查看军备,走走停停,五六天后才到达孝感。冯国璋将指挥部设在孝感城里,便再不南下了。
武汉战场出现了奇怪的外紧内松的局面。与此同时,一场没有枪炮硝烟的权力争斗,却在紫禁城与洹上村之间外松内紧地进行着。
袁世凯接到授他为湖广总督立即出山督师的谕旨后,马上给朝廷回了一个电报。先说了一段面子话:世受国恩,愧无报称,捧读诏书,弥增感激,值此时艰孔亟,理应恪遵谕旨,迅赴事机。再来一番戏弄:旧患足疾,尚未大愈,又牵及左臂,时作剧痛,情形困顿,实难支撑。
载沣接到这个电报后哭笑不得,只得硬着头皮又下一道谕旨,劝他以国事为重,力疾就道。袁世凯回电讨价:赤手空拳,无从筹措,请俯允就地招募一万二千名防军,拨银四百万两,并请调王士珍、倪嗣冲、段芝贵等人同赴武昌。载沣明知袁世凯是在要挟,也只得一一答应。但袁世凯仍在养寿园里吟诗垂钓,并不出洹上村一步。载沣急得拿不出主意了,只好请来奕劻商量。奕劻已从杨度的密报中摸到了袁世凯的心思,但自己不好代他说出,于是打发徐世昌亲自到彰德去一趟,让徐世昌来充当袁世凯的代言人。
与此同时,袁世凯当年的僚属旧友,从京师,从各地纷纷来到彰德。他们中有的是原就暗中有联系,但不敢明里走动,现在已没有这个顾虑了,赶在袁世凯出山之前来加重情谊,求得更进一步的高升。有的这两年间怕招引麻烦,完全断绝了往来,眼看袁宫保又要重抖威风了,便急着来巴结,叙旧表心迹,求取日后的看顾。一时间,从彰德车站到洹上村的大道上,车马奔驰,尘土飞扬,达官大员们如朝圣似的前来拜谒,把个安安静静的洹上村弄得汤沸火爆般的热热闹闹,煞是认真地又演出了一幕人世间冷暖炎凉的喜剧。不管什么人,袁世凯一律热情接见,笑脸相待,让他们有求而来,满意而去。对于那些真正的心腹,则留他们住下来,让他们参与军机赞画。一个小小的极不起眼的洹上村,在中国历史新纪元即将揭幕的最初那些日子里,几乎成为全国真正的政治中心。
“皙子,菊人明天上午就要来了,你说我该如何应付他”傍晚,袁世凯邀杨度一起在养寿园散步。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来问杨度。
“宫保大人,这两天我有些想法,你实在太忙了,没有工夫听我说。”杨度指了指附近停泊着的小渔舟说,“我们坐到船上去说吧”
“行”袁世凯高兴地答应。
杨度走到船边,扶着袁世凯上了船后,解开缆绳,拿起竹篙,轻轻地对着岸边的石头一抵,小渔舟便平平稳稳地向池塘中心前进了两三丈。
袁世凯说:“皙子,你原来还是个撑篙的能手啊”
“湖南人天生都会驾船,不然何来威震天下的湘军水师”杨度不无得意地说。他把竹篙放下,坐到袁世凯的对面,任渔舟在水上漂浮。
“菊人这次来,无疑是来催我的。你说载沣他能出多大的价”
袁世凯坐在渔舟中,双手扶着一根藤手杖。袁世凯的左腿在朝鲜时受过伤,治好后并没有留下多大的痕迹,平时走路与常人无异,只在快步前进时才可看出不太灵活。先前他从来不用手杖。载沣以足疾为名开缺他回籍,他庆幸自己没有被杀头,为了表示对朝廷的恭顺,从那以后他一直拄着一根藤手杖,俨然真的患有足疾似的。
“依我看,只要您不坐他们父子俩的位子,载沣什么价都可以出。”杨度答得甚是痛快。
“皙子,你说说,我该提出哪几点”袁世凯十分认真地问,藤手杖在船板上“噔噔”响了两下。
杨度神情昂奋起来。这几天他对政局想了很多很深。
“有几点,我想您一定早已想到了,既要出山做事,权力和银子两样东西必不可缺。”
袁世凯点了点头。他三十年来在官场上之所以能一帆风顺,左右逢源,根本诀窍就是用好了“权”和“钱”这两个字。杨度一语道破天机,他不觉暗自佩服。
“从权力这方面来说,可以提出组织新内阁。以庆王为首的皇族内阁遭到普遍的攻击,您提出这个要求来是顺应人心的。”
“这个可以提,新内阁成立后,不一定我做总理大臣,让菊人出面也好。”袁世凯似乎很诚恳地说,“我只要有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