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他还有一个同母胞兄世廉。世凯生下不久,胞叔保庆的妻子牛氏也生下一个儿子,但这个儿子很快夭折,牛氏心里悲痛,又恰遇刘氏奶水不足,于是世凯便由牛氏哺育,牛氏视世凯如同亲生一般。袁世凯降生在堡寨中,伴随着兵马战火长大,天天看到的是刀枪厮杀,听到的是鼙鼓炮声,从小锻炼了他过人的胆量和强悍的性格。五岁那年,大人带着他上城垣玩耍,这时正有一队捻军杀到袁寨下,鸣枪放炮,攻打吊桥,大人们都惊恐万状,四处躲藏。袁世凯仍站在城垣上面无惧色,并捡起一块小石子扔下去。他的父亲得知后惊异不已。
袁保庆年过四十仍无子,胞兄便把自己的第四子过继给他,那时袁世凯才七岁。不久,两江总督马新贻看中了袁保庆,调去南京任江南盐法道。这是一个肥缺,俸禄之外的银子源源不断。南京又是有名的古都,江山形胜,人文荟萃,袁世凯在这里一住六年,度过一段十分优裕而丰富多彩的少年时代。袁保庆为嗣子延聘了一个文武双全的举人做塾师。袁世凯对四书五经无兴趣,却迷恋舞枪使棒、骑马射箭,而且武功很好。那时太平军、捻军虽已平息,但西北战事仍很激烈,国家并未安定,需要军事人才。见嗣子志在兵戎,袁保庆也就不再强求他吟诗作文。袁世凯是吃牛氏奶长大的,牛氏非常疼爱他。保庆的妾金氏因为无出,也对他很好。牛氏金氏不和,时有龃龉,保庆为之头痛,而袁世凯却偏能利用牛、金都喜欢的有利条件,从中调和,化解怨仇。保庆于此看出嗣子的人事才能,知道他长大后可以做一个出色的圆滑官僚。袁保庆常常将自己的宦海心得讲给袁世凯听,着意培植。袁世凯从中学到了许多不曾见于书册的有用知识。有一段话,他记得最清楚。
那是袁保庆四十八岁生日这天,盐法道衙门大摆酒席,又请来江宁名伶来演戏助兴。十四岁的袁世凯坐在嗣父的身边,和他一起看戏。戏演到**时,袁保庆突然问嗣子:“凯儿,你长大后想当官吗”袁世凯答:“想当。”袁保庆说:“想当官是好事,但官也不容易当好。官场犹如戏场。你看台上演的这些忠孝节义、生离死别何等生动逼真,使我们闻之动心、观之泣涕,但这一切都是假的。戏子之难,就难在把假做成真。好的戏子,其功夫就下在这里。官场也是这个样子,最大的本事就在于装假的做工技巧。若无此本事,或此等本事不佳的话,不但被戏子取笑,被百姓看不起,且自己在官场里也会混不下去。凯儿,你要牢牢记住我今天这段话,今后在官场才可以左右逢源,步步高升。”袁世凯瞪着两只又圆又亮的眼睛,将嗣父这段即景生情的格言深深地刻在骨头上。
不料寿筵刚拆除,袁保庆便染上霍乱,离开了人世。袁世凯跟着嗣母回到项城老家。第二年,袁保恒从西北前线回家省亲,见袁世凯长得仪表非俗,又见他说起话来抱负不凡,很是喜欢,想把他琢成大器,便将他带到西北。不久,袁保恒奉调进京,袁世凯也跟着来到北京。袁保恒给侄儿捐了个监生,巴望他通过科举正途进入官场,遂在家里请了两个举人、一个进士教子侄辈读书,但袁世凯性子静不下来,诗文长进不大。十七岁那年回河南参加乡试,没有考中。这年冬天,他与比他大两岁的于氏结婚。第二年春天,他又去北京读书。冬天,河南大旱,保恒奉旨到开封府办赈务,袁世凯随侍在侧。袁保恒不幸在放赈时染病去世,袁世凯便又回到项城。
袁世凯生在有钱人家,又从小见过大世面,养成了大方爽快、挥金如土的习惯。项城几个穷秀才想办诗社,又苦无经费,袁世凯得知后便大力资助,穷秀才们则以社长头衔为酬谢。袁世凯并不作诗,却因此而当上了丽泽山房、勿欺山房两个诗社的社长,一时间居然成了项城的名士。
一天,一个年轻的书生慕名前来拜访。此人名叫徐卜五,字菊人,天津人氏,因家道贫寒,中举后在陈州府当塾师。徐卜五仪表堂堂,风度翩翩,袁世凯与之一见如故。晤谈之际,袁知徐能文善诗,学问渊博,必定是科场上的优胜者。徐见袁器宇轩昂,家世贵重,知袁绝非久在人下之辈。二人越谈越投机,便换帖拜了兄弟。徐年长四岁,袁称之为把兄;袁有钱有势,徐则依袁家的派号改名世昌。那时袁的长兄世昌已死去多年,徐改名世昌,正好补了这个缺。袁世凯当即拿出二百两银子送给把兄,要他辞馆一心准备明年的会试,徐感激不尽。第二年春天,徐世昌果然一举高中,点了翰林,二人关系更加亲密。袁世凯不愿老死乡间,走科举之路对他来说又很艰难,便干脆弃文就武,带着一班子弟兄们去投军。他投的是驻在登州帮办海防的淮军统领吴长庆。
吴长庆与袁世凯的嗣父袁保庆有过极不寻常的友谊。那一年,吴长庆的父亲吴廷襄在家乡安徽庐江办团练。一次,捻军将庐江城团团包围,情形非常危急。吴长庆奉父命来到宿州,请求袁甲三派兵救援。袁甲三当时亦在困境,派不派兵,心存犹豫,遂征求身边子侄们的意见。袁保恒认为围庐江的捻军势力强大,且自身危难,不能派兵。袁保庆却认为吴廷襄以绅士办团练,忠心可嘉,不能见死不救,力主派兵。双方都有道理,争执不下,袁甲三一时拿不定主意。待到第二天袁甲三决定派兵的时候,庐江城已破,吴廷襄被杀。吴长庆因此恨死了袁保恒,与之绝交,同时很感激袁保庆,与他磕头拜了把兄弟。后来袁保庆病死江宁时,吴长庆正带兵驻扎在浦口,一手料理了其后事,又对袁世凯说,今后若有什么事,可以来找他。就因这句话,袁世凯从项城来到登州。
吴长庆愿意照顾故人之子,却对袁世凯带来一班人的冒失举措很生气。他将同来的人都打发走了,仅留下袁一人。吴见袁尚年轻,仍希望他读书中举走正途,便叫家里的塾师张謇引导他读书。这位张謇便是日后大魁天下的南通张状元,而那时也只二十七八岁,连举人都未中。张謇要他作八股文,他不作,问为何不作,他说大丈夫当效命疆场,安内攘外,岂能龌龊久困笔墨间自误光阴。张謇是个有大志的读书人,听了这话后不但不生气,反而欣赏他的气概,便有意安排他做几件实事,借以观察。袁世凯把这几件事做得井井有条,张謇于此看出了袁世凯的能力所在,对吴长庆说:“慰庭不是读书的料子,却是办事的好手,不如早让他参加军务,以资历练。”
恰巧这时朝鲜发生了内乱。朝鲜国王李熙是以旁支入继大统的,幼年时由其生父大院君李罡应执政。成年后,李罡应归政于他。李熙执政后,大权落入闵妃集团之手,李罡应很不满意,于是借士兵闹饷之机发动兵变,重新掌权。李熙向中国政府请援。当时朝鲜是中国的藩属国,中国有责任维护朝鲜政局的安定,于是决定派水师提督丁汝昌带军舰三艘、吴长庆带淮军六营东渡平乱。
出兵在即,各种准备事宜真可谓千头万绪,吴长庆接受张謇的建议,让袁世凯来经办,并限他六天完成。结果袁世凯只用了三天时间便一切就绪,吴长庆大奇之。船抵朝鲜南阳港,吴长庆命第一营营官刘镇村为先锋,次日登陆。刘请求稍缓。吴长庆立撤其职,命袁代理营官。袁只用两个小时便部署完毕,即刻登陆。清军进汉城后,不少士兵抢掠百姓食物,袁杀了七个带头的士兵,很快刹住了抢劫风。丁汝昌与吴长庆设计了一个鸿门宴,让袁担任警卫。大院君不知是计,前来赴宴,袁以酒肉将大院君的卫队拦在门外。酒席上,丁、吴拘捕了大院君,将他押送中国,兵变很快平息,李熙复位。袁在这次平叛过程中,表现非常卓越,经吴奏请,袁得以同知补用,赏戴花翎。李熙也感激他,一次送他三个美女,他全部纳为妾。叛乱平息后,袁又帮助李熙整顿军队,训练士卒。后来吴长庆奉调回国,留下三营在汉城,以记名提督吴兆有为统带,袁总理营务处,会办朝鲜防务。
朝鲜的政局并没有完全稳定。有一派主张脱离中国投靠日本,袁说服吴主动出击,打败驻朝鲜日军,清除了亲日派。这一仗进一步提高了袁在朝鲜的威信,同时也助长了他干预朝鲜政局的气焰。袁一心想独揽清廷在朝鲜的军权,与吴兆有闹翻了,吴便处处压他。袁心灰意冷,回国休假。他通过堂叔袁保龄的关系攀上了李鸿章,向李禀报了朝鲜的情况,并提出自己的处理意见。李非常欣赏袁的才能,任命袁为朝鲜商务委员,并护送大院君回国。袁重到朝鲜后,调处了国王与大院君之间的关系,更受到李鸿章的器重。袁世凯一直住在朝鲜,作为中国的代表处理中朝之间各种关系。到光绪十九年,袁已升为浙江温处台道员,加二品衔,那时他不过三十四岁。这一年朝鲜发生东学党事件,日本、俄国都趁机插手朝鲜内政。袁世凯先是过低估计了日本的野心,待发觉后已无法遏制。到了甲午海战前夕,日本控制了朝鲜的政治局势,袁世凯处境狼狈,多次急电朝廷请求回国。那时中日即将开战,朝廷同意了他的请求,于是袁世凯改装易服混上平远舰,凄凉地结束十二年的朝鲜生涯,回到北京。紧接着海战爆发,中国一败涂地,袁世凯大受刺激。他清醒地认识到中国非变法不可,于是同情康有为的维新活动,参加了强学会,并解囊捐款,在高层官员中表现得很是突出。
项城籍举子整整叙说了一个多时辰,为家乡出了一位这样年轻有为又器识明达的人物而骄傲,但遗憾的是他从未与袁世凯本人有过任何交往,也不知袁住在哪里。不久袁世凯奉命去天津小站练兵,再后来杨度也离开了北京,终于未曾谋面。对于这样一位富有传奇性的人物,杨度极愿结识,三年前的恩惠也应该去当面道谢。于公于私,这一趟小站是必去不可的。但夏寿田劝他不要去,离会试只有十天了,真个是一寸光阴一寸金的时候,怎能花在这等事上呢杨度却不以为然,他对会试高中充满信心,一来一去,顶多三天时间,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第二天中午,杨度踏上了前往天津的火车。
四新建陆军统帅是当今官场上的凤毛麟角
天津城东南七十里处有一个地方名叫新农镇,当地百姓习惯叫它小站。小站虽地处北国,却水分充足,土地肥沃,自古以来,此地农民便有种水稻的传统,种出的“小站稻”品质优良,比南方稻米的味道还要好。二十年前,李鸿章看中了这块地方,他效法古人的军屯制,派一支淮军驻扎此地,一面屯垦,一面操练。海战爆发时,长芦盐运使胡燏棻招募十营新兵,按新式方法训练,这十营新兵取名为定武军。就在胡燏棻训练定武军的时候,袁世凯在京师召集一批才俊之士翻译各国兵书,成书十二卷,取名为观海楼谈兵。在当时人们的眼里,德国陆军为天下第一,袁世凯参照德**制,结合自己多年带兵的经验,编写了练兵要则十三条。他将观海楼谈兵和练兵要则十三条呈送给军机大臣李鸿章、翁同龢及兵部尚书、总理各国事务大臣荣禄。朝鲜十二年的资历,再加上两部书,使袁世凯在执掌朝政的大臣们的心目中成为后起的第一号军事能人。他们交相上疏,保荐袁世凯,终于使得光绪帝召见了袁世凯,并派他取代胡燏棻训练定武军,另将胡调任芦汉铁路督办。
袁世凯来到小站后,对定武军大刀阔斧地加以改造,将兵员从原来的四千五百人增加到七千人,改名为新建陆军。新建陆军完全按照德国方式操练,聘请了十多个德**事教官分别担任营务、炮队及马队教习,又设立德文学堂,以利中**官学习德文。同时成立督练处,请来把兄徐世昌担任参谋,任命北洋武备学堂毕业的直隶人冯国璋为步兵总办,德国炮兵科留学生安徽人段祺瑞为炮兵学堂总办兼炮兵管带,正定镇标随营炮队学堂直隶人王士珍为工程兵学堂总办兼工程兵统带。袁世凯的新建陆军建立不到三年,便将原小站定武军的面目改造一新,引起官场内外的广泛注目。
下午三时,杨度在天津火车站下了车,随即换上骡车,黄昏时来到了小站。快到营房边时,突然听到一阵嘹亮的军号声。号声刚落,便看见一队队兵士从营房南边宽阔的练兵场走来。暮色苍茫中,但见这些兵士们几乎一崭齐的五尺高身材,簇新的灰色戎装长短合身,从膝盖以下一律绑腿,走起路来脚跟十分有劲。除开领队军官一二一的口号声,以及与之相配合的步伐声外,再无任何喧杂之声。杨度在伯父军营中生活了好几年,每逢初一、十五看到下操回来的绿营兵丁,几乎个个衣冠不整,神情疲惫,队伍七零八落,怨声骂声粗野的打趣声嘈嘈杂杂,与眼前的新建陆军比起来,一在天上,一在地下。“袁慰庭是一个将才”杨度从心里发出赞叹。正感慨系之的时候,军营外的炮台射出三发号炮,从各个营房的伙房里走出几个伙头军,兵士们十人一堆席地而坐,就在土坪上吃起晚饭来。
杨度走到一个军官模样人的面前,打听督练处参谋徐菊人先生。那人将杨度带到一所四面有围墙的楼房面前,告诉他这就是督练处。门边的一个卫兵走上前来迎接,得知杨度来自京师,欲会见徐翰林时,便客气地请他稍候,自己进去禀报。一会,出来一个二十多岁身材挺拔的军官,将杨度迎进楼房。军官极有礼貌地告诉杨度:徐翰林陪袁大人去天津谒总督荣禄大人去了,明天下午回来。说完后又安排人招呼杨度喝茶抽烟,吃完饭后又陪着杨度闲聊了一会,然后把杨度领进一个舒适的客房,说:“杨先生今夜就在这里安歇,隔壁有当差的士兵,随叫随到。”说完告辞,出门时又替杨度把门轻轻地带上。杨度感到十分满意,又觉得新奇,他自然而然地又与归德镇的绿营比起来。伯父的部属,除几个幕僚外,几乎全不知礼貌为何物,对寻常来访者,一律待之以冷漠,对京师和省城来巡视的大员则又是一副既畏惧又讨好的卑琐之态。杨度很看不惯。“这里有一种八旗绿营军中没有的风气”初次表面接触,杨度做出了这个判断。
习惯于晚睡晚起的杨度,直到上午九点多钟才醒过来。他刚穿好衣服,挪动一下凳子,便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兵端着洗脸水,轻轻地推门进来。杨度见这个小兵长得可爱,笑着问:“我刚起床,你怎么就知道了”
小兵略带腼腆地回答:“我一直在门外守候着,听见响声,知道先生起床了。”
杨度觉得有点过意不去,问:“你们什么时候起床”
“夏天秋天五点半,冬天春天六点半。”
“当官的呢”
“都一样。”小兵不假思索地回答,“上自袁大人,下至我们这些小勤务兵,一律都是这个时候起床。”
杨度心里有些惭愧。小兵又送来早点:一碟葱油饼,一碟白面馒头,一大碗豆浆,一小碟酱大头菜。依次摆好后,小兵说:“先生,徐翰林已来过两次了,过一会还会来。”
杨度惊问道:“不是说徐翰林今下午才从天津回来吗”
“徐翰林和袁大人一道,昨天深夜回来的。”
杨度脸一红,匆匆吃了早饭。小兵刚收拾好,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已远远走了过来。杨度见来人身材高挑,风度儒雅,知道一定是来过两次的徐世昌了。杨度也没有见过徐世昌,只听得徐致靖说他这几年在翰苑并不得意,既未点过乡试考官,又未放过学台,是个不走运的黑翰林,他在小站是兼差,为袁世凯办事,袁给他支一份薪水,一来借用他的才干,二来也周济他的清贫。
“晳子先生,让你久等了。”徐世昌快步走上前来,伸出双手,欲行西方式的握手礼。杨度对这种礼节还不太习惯,见主人已伸出手了,也只得把手伸出去。
“菊人先生,听说你今早已来过两次了,真对不起”
“没有什么,我一向好睡懒觉,只是来到军营,才不得不入乡随俗,至今仍不习惯,一天到晚总想打瞌睡。”徐世昌爽快地笑着,有意冲淡客人的窘态,说话之间,二人走进了会客室。
这里的摆设完全是德国式的:墙上挂的是莱茵河风光的大幅油画,地上镶嵌着来自柏林的彩色瓷砖,宽大笨厚的牛皮沙发之间摆的是磨石大茶几,茶几上放着咖啡、方糖和几本满是洋文的小册子。
徐世昌指着茶几说:“喝点咖啡吧”
“好”杨度还从没有喝过这种东西,很好奇。
一个勤务兵进来,给他们冲了两小杯咖啡。杨度坐在松软的沙发上,品了一口放了糖的咖啡,觉得一切都很舒适。他把徐致靖的信掏出来递给徐世昌。
徐世昌拆开来,迅速地看完后,笑着说:“徐老先生德高望重,器识宏通,奖掖后辈不遗余力。老先生能收下慰庭为门下士,这是慰庭的荣幸。所命策题,他一定会尽心作好,只是麻烦先生亲自送来,实在过意不去。现在先生既然来了,则安心在这里住两天。对新建陆军多多批评指教。”
杨度说:“菊人先生客气了。度乃一介书生,平日里虽也喜欢跑马舞剑,读点兵书,其实不过小儿游戏,纸上谈兵罢了。昨日抵达小站,已临薄暮,见兵士们收操回来队伍整齐,气概昂扬,又见营风整肃,井然有序,真是受教不浅,佩服无已”
“哪里,哪里,晳子先生过奖了。”徐世昌的脸上浮起优雅的笑容。
“菊人先生,昨天听说你和袁大人去了天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的。”徐世昌答,“前天我陪慰庭到天津,向荣大人禀报关于再购买一千杆德国新式步枪的事,原定今天下午回小站,这个月发放薪水的日期推迟一天,明天发。昨天慰庭说,发薪水还是不推迟为好,兵士们都等着钱用。于是赶紧办完公务,乘夜班车赶回来了。”
杨度觉得奇怪,发薪水自有营务处的官员们料理,只须各营营官到营务处统一领取,再回去发放就是了,哪里还要一军统帅来亲自管这种琐事杨度在归德镇几年,从来没有见伯父管过这事,连兵士们哪天开饷他都不知道。杨度以怀疑的口气问:“袁大人难道还亲自给兵士们发饷”
“从到小站练兵的第一个月起直到现在,慰庭每月都自己亲手给每个兵士发饷。他常说,俗话讲当兵吃粮,当兵就是为了吃粮,饷对兵士们来说是第一重要的事情。旗绿军营中克扣兵饷的现象普遍存在,兵士们怨气很大,所以军队无斗志。除克扣外,当官的还通过截旷和扣建,把朝廷大批银两攫入私囊,当不了几年将官就发了横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