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五月初三大利东南。
无忌的心情越来越焦虑。
现在距离最后期限只有两天。
但他“假女”的希望已经破灭,这条本就唯一而渺茫的线索已经完全断了。
唐二先生给了他更大的权限。
但他能接触的解药半成品,也仍然不到三分之一。
他决定晚上独自去盗取一些解药,哪怕只有一点也好。
只要能接近完整的解药一点,他们对付唐门毒药的能力就大一点。
他知道,只要通过一些特殊的手段,解药的成分也许可以分解出来。
有些粉末的颜色和味道本就很特别。
他还可以使用水,盐水,油和陈醋等等,因为每种药物在某些溶液中会有不同的特性。有的会溶解,有的不溶。它们溶解的速度也会不尽相同。
他甚至还可以使用火来分析。
因为它们燃烧时的颜色和气味也都各不相同。
现在已经很晚,唐岚岚不会来找他。
所以他换上一套黑色的衣服,小心的出了屋子。
他已经画好了地图,上边标注了每一处建筑和他所知道的明卡和暗卡。简直连每一寸土地都没有落下。
穿过他房前的一片石榴树,再绕过一片柏树林,就会看见一个池塘。
里边有各种颜色的金鱼和锦色鲤鱼。
通过那座架着红松的小桥,再转过一片绿柳,就可以看到他工作的地方。
可是当他转过柳树林,就开始迷惘。
白天明明还是一处假山,晚上却突然变成了一盆盆的花草坪。
难道他们把地皮镶嵌了轮子?
最糟糕的是,他已经回不去了。
因为他已经看不见他的屋子。
幻术!
听说唐家和扶桑的伊贺流忍者有很深的渊源。
也许他们通过某种道具和布局藏匿了光线,让无忌产生某种错觉。
你的角度不同,就会看到完全不同的景物。
听说人的眼睛并不是完美无缺的,而是有某种盲点。
这种幻术很可能就是利用了这一点。
无忌的手心已经开始出汗。
暗卡惊动,有人已经快速的向他这边奔来。
这时候突然人影一闪,然后消失在一处竹林里。
他是在给无忌引路。
如果不是这个人的出现,无忌已经暴露。
他提气一纵,朝着他消失的方向轻轻一跃。
几个起落之后,他已经远离了刚才的危险。
但又有几支旗花火箭升上天空,照亮了地下。
这里也有暗卡!
幸好他又看到那身影突然出现。
只是他出现在东北的一处花丛。
刚刚他明明是在另一个方向。
他的身法如此之快!
无忌来不及多想,迅速翻身从树梢跃到东北的一处蔷薇丛。
连跃数次之后,已经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
那个人影也消失不见。
这里很幽静。
远处火光渐近,有人又向这里奔来。
他于是又从窗户跃进一座小楼。
这窗户是在一处葡萄架的上边。距离地面很高。大概有十四尺。
他一跃进去,就闻到淡淡的幽香。
这里似乎是女子的闺房。
环佩叮当,有人就要进来。
无忌迅速的四处打量,然后迅速钻进一个高高的黄花梨衣柜。
已经有人进来。
她的脚步很轻。
她的人也一定很静。
她身上的芳香很特别,很清幽。
他虽然看不到这女人的脸,却凭直觉知道这女人一定很美。
而且一定不逊色于他所见过的任何女人。
人的直觉本是上帝赐给人的最好礼物。
一个人仅凭直觉在瞬间就可以知道一个陌生人是否危险。
我们用不着人教,就能凭直觉知道一个人是漂亮还是丑陋,是可爱还是可憎。
直觉不需要学习。
你不需要思考和练习就能感知它,运用它。
但认知和思考能力都需要后天的学习和训练。
而且你尚不能保证他们一定正确。
但直觉不是。
它总能帮你直达正确的结果。
不假思索,不起名言。
它就出现在你的心里。
你无需任何概念和判断,也不需要推理。
但它却总是很正确。
在危急的关头,它比任何能力都重要。
一个人即使什么都不学习,什么都不懂,也能凭直觉知道很多东西,作出很正确的事。
有轻轻的翻书的声音。
她似乎还在来回的低徊。
她一定是在看书。
因为无忌已经听到她用无比清和优美的声调吟诵诗句。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离骚》。
无忌当然知道,她吟诵的是《离骚》。
他也读过,还记得他最喜欢的一句:
“忽忽反顾以流涕兮,哀高丘之无女”
多么高洁的情操,多么感伤的情怀。
无忌从没想过,原来诗句可以被吟诵得这样优美。
他似乎听得如痴如醉,几乎已经忘记自己身处险境。
屈原已经死去不知道多少轮回,人们却还记得他的名字。
每年的五月初五,人们都要裹粽子来喂汨罗江里的鱼,希望鱼儿不要去吃屈原的尸体。
可是他的尸体当然早已经杳无痕迹。
他的诗却还在流传。
千百年来传诵不绝。
到底什么才是永恒的?
什么才值得人去追求?
煊赫一时的帝国和王朝,固若金汤的城池,早晚都会崩溃和瓦解。
生命无常,青春转眼消逝,财富和权力更加如同粪土。
但方程式,思想和诗却能永存。
它们的影响也更大,更深,更远。
只要人类还在繁衍,思想和诗就会永存。
它们值得人去追求,因为它们属于无限和永恒。
它们也可以期待,因为它们是必然的。
但无忌此刻当然不能期待,唐家很容易就会发现他现在不在床上。
但他只有等待。
屋子里突然变得一点声音也没有。
她在做什么?
他突然听到她在叹息。
一声轻轻的叹息。
无忌听得出,这是一个多么寂寞的女人。
一个寂寞的女人,在这样的夜晚,难免会有很多的心事。
无忌突然很好奇,他想看看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于是他轻轻的把柜子打开一条缝。
很细的缝。
若明若暗的灯光下,无忌只见到一个女人的背影。
他注意到这女人头上的凤钗很特别,很显眼。
这只凤,共有九个头。
九头凤钗。
二一阵风吹来,灯火明灭不定。
她已经放下离骚,两手托腮,默默的想她的心事。
“一卷离骚一卷经,十年心事十年灯。”
她的心事,是不是也已有十年?
无忌只希望她快点去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无忌终于看见她在脱衣服。
她本来穿着一身大红的蜀锦。
花纹隐约,似乎难言的美丽。
长衣落地,她已经近乎**。
无忌突然听见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的狂跳。
他的某一处地方已经开始发生明显的变化。
他看过不止一个女人的身体。
他也不是没有过女人。
香香的身体很美,蜜姬的身体也很美,唐岚岚更美。
她们都既美丽,又性感。
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青春女性的魅力。
但他的**从来也没有像今天这样不可遏抑。
他甚至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在梦中。
因为世间实在不可能有这样美的女人体。
过分完美的东西,似乎都不可能是真实的。
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只想跳出柜子,把她扑倒在床上或者地上,然后不顾一切的压上去。
他甚至希望就在她身上,在极乐狂欢中死去。
如果能让他这样死去,他的人生再别无所求。
可是,这不过还只是她的背面而已。
她的脸,她的---究竟是什么样子?
她已经躺卧在床上,似乎就要熄灯。
只要她一熄灯,他就有机会逃出去。
但她没有。
她纤长的手指从她的脖颈上一直向下,开始温柔而优雅的抚摸自己。
虽然无忌并不能完全看见,但却知道她在做什么。
无忌几乎已经听到他自己的呼吸。
他的呼吸本不会如此浓重的。
她也开始发出低低的,**的呻吟。
一个寂寞的女人,在如此寂寞的夜晚,做这样的事一点也不奇怪。
她的动作越来越快,呻吟声也越来越大。
没人比她自己更了解自己哪里敏感,怎样才会**。
很快,无忌听到她“啊”的一声,一阵剧烈的痉挛之后,就再也一动不动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甜蜜和满足。
无忌也已经要崩溃。
屋子里突然沉寂下来。
无忌希望她在极度疲惫之后马上睡去。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她说道:“你看够了没有?”
她在和谁说话?
屋子里除了无忌之外,难道还有别人?
无忌没有动。
但他已经很紧张。
从未有过的紧张。
只听她又道:“难道要我去柜子里把你揪出来吗?”
无忌心里在苦笑,他推开柜子,走了出来。
他苦笑道:“我第一次是在十六岁。”
她还是一动不动,背对着他。
完全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也没有再说话。
但她突然拔下头上的凤钗,向无忌甩手发出。
她的头却动也没动。
凤钗总比毒砂和铁蒺藜好避。
而且他的速度似乎也不快。
无忌在十二岁的时候就有把握避开这样的暗器。
可是他偏偏就避不开。
因为这凤钗已经灌入了内力,在凤钗到达之前,无忌的穴道已经被他封死。
无忌的惊讶已经到了顶点。
甚至还伴随绝望。
在所有的感情中,绝望最让人痛苦和软弱。
唐家的一个女人,竟有如此手段。
他再想全身而退,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已经完全不能动,而这只凤钗看来马上就会插入他的心脏,要了他的命。
一阵剧痛。
但无忌还活着。
因为凤钗在距离无忌不到一指头的时候,突然就如强弩之末,完全失去了力量,掉了下来。
多么高深的内功和手法。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她在问:“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
无忌不住咳嗽:“在杀我之前,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脸。”
美人似乎在笑:“死到临头,你想的就是这个?”
无忌叹道:“我知道这很奇怪,可是我想的就是这个。”
他的声音似乎充满了伤感:“如果看不到你的脸,我会抱恨终天。”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金风响动,又有暗器向无忌袭来。
这次的速度却很快,快的不可思议。
无忌闭上眼睛。
但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又能活动。
原来这暗器是她的耳环。
她用耳环瞬间解开了他的穴道。
只听她冷冷道:“走。”
他赢了。
三无忌迈步,每一步都很艰难。他想尽快离开,却又不能过快。
偷窥到别人秘密的人,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她随时都可能改变主意。
但他突然很想回头。
他现在是真的很想看到她的脸。
但她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
“回头,就死。”
无忌慢慢走到门口,推门而出。
他身上的衣服,都已经被冷汗湿透。
外边夜风正轻。
有人在宣布:“第三十一次巡逻开始。”
他又面临难题。
回去的难题。
他已经找不到正确的路径。
似乎他今天注定死路一条。
但人影一闪,有人在前边消失。
他认得这个身姿。
正是这个人为自己引开暗卡。
现在他当然还是来帮无忌。
于是无忌跟着她,几经穿绕,又看到了自己的房间。
那人却又一次如同幽灵一样消失不见。
他是否就是假女?
房间已经亮起了灯火。
无忌的心又在收紧。
他走的时候,已经熄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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