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颖瑜到了“天”字房门前,房门是虚掩的,留出一小道门缝,能看见桌面上放着几道只吃了一半的普通小菜,能听见房间里有一男一女在说话。
王颖瑜在房门前犹疑了很久,手摸着身上放有那盒“赖皮鬼”的位置,那个地方居然幽幽作痛。她心里默念道:“给了他我就走,给了他我就走。”结果房门突然打开了,一个面容消瘦,一头银发,但双眼依然投射出无尽的活力与激情的眼神的少年站在那里。四目相视,无言以对。梁慕雪在里面探头望来,问道:“是不是朋友来了,为什么不请他进来坐一下。”这时清风才回过神来,虽然大家只是见过一面,但还是很快认得眼前的是王颖瑜,于是连忙请进。
王颖瑜看见清风时的感情是复杂的,有兴奋,更有怜惜,但一眼看见房子里坐姿优雅,笑容如清湖水上倒映着的一轮弯月的梁慕雪时,她马上又再次显得失落起来,将要拿出那盒“赖皮鬼”的右手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完成任务。但她竟然有勇气走进去,却带着已满的尴尬。
梁慕雪马上站起来,向王颖瑜点了点头,眼看着清风,似乎在向他询问来者的身份,清风介绍道:“她是小樱她们在这里认识的朋友,她们遇到危险的那天我去帮助她们,就认识了这位姑娘。”
王颖瑜马上回应道:“不,我跟小樱她们认识很久了,我在三个月前就认识董燕,然后就在这里认识小樱。”
梁慕雪连忙请王颖瑜坐下,并为她倒茶,只是奇怪王颖瑜怎么一面盯着她看。
清风回想一下时间:“三个月前吗?也就是董燕被抓走的时间了?那请问姑娘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不是被暗炎的人抓走了么?姑娘不介意的话请坐下来细说。”
王颖瑜得意地回答道:“是的,是我救的她,但是她那时是跟自己的家人在一起遇上了山贼,我当时路过就正好帮她脱围。后来知道她想找你,我也正好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所以我就一路陪她走到这里了。但奇怪的是我一路上跟她相处,发现……发现她好像对以前的事包括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
清风问道:“我也感觉是,因为她跟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说什么都不记得,唯独记得自己的名字,她没有提到她的家人。你这么一说,事情倒变得奇怪,我们跟她失散是因为暗炎教的人把她带走了,之后你说她跟她家人在一起。难道董燕的家人从暗炎教的人手里把她救回来了?那丫头命运也挺曲折,之后又遇到危难,但注定她也有十分的运气,能遇上姑娘你,她的运气真是很不错。”说了那么多话,房间里的这三个人都是站着的。
清风这时才意识到忽略了梁慕雪,急忙向王颖瑜介绍:“哦,这位是梁慕雪姑娘。”王颖瑜行了个礼,令梁慕雪不知所措只好模仿她回了个礼。王颖瑜说道:“哦,我刚才见过众人,他们已经把姑娘介绍给我了。”
梁慕雪问道:“看姑娘有点疲倦,想来是还没吃过饭吧?如果没有吃,我现在就去拿碗筷。”
王颖瑜双手轻轻抓住梁慕雪的手,轻声说道:“姐姐,不用了,我用过了。”王颖瑜看着梁慕雪,使得梁慕雪非常尴尬,有意避开她的目光。
清风不好意思地说道:“青云他们有来吗?”王颖瑜回答道:“哦,我来这里是看看你的伤势的,毕竟你是为了保护我们才受的伤,很抱歉我暂时还没找到解药,但我会尽快去找的。现在看你精神爽朗,身体应该也渐渐自愈起来,可能连解药都不需要了,他们说他们过一会吃完饭就过来看你。我等会有事,所以就先过来了。我看现在的时间也不早了,打扰两位了。再会了两位。”王颖瑜说罢就转身向门外走去,清风向王颖瑜做了个揖:“劳烦姑娘费心,清风过意不去,请受清风一礼。”王颖瑜本来也想着行个拜礼,但此时她的心已经不在当时,没有回头就离开了。
楼下的人纷纷过来凑热闹,都躲在一个角落在议论着王颖瑜,大喊道:“一个,一个,一个出来了,快给钱,快给钱。”
“给什么给啊,你没看到她面上没有表情啊。证明没事发生。”
“什么没事发生啊,你看她整个人跟刚才一比就多了几分病态,就像一朵病态的莲花一样低着头呢。”
“她在想事情。”
“她肯定是在悲伤着。”
“你懂什么,快给钱。”
“你懂什么啊,我们说好了多少个人气冲冲走出来为定的,现在没人气冲冲走出来,就算打平手了。大家散了吧。”
“散个毛啊,你耍赖啊。”
“我可是买了没事发生的,快给钱。”
“对,我们应该给他钱,没事发生。”因为只有一个人下了“没事发生”一注所以都愿意赔给他,那样大家损失也不会太大。看一个人发达好过看一堆人发达。
那一个赢了的家伙实在太兴奋而没有注意到就在旁边走过的王颖瑜。王颖瑜停在他旁边很久,那人还是一眼只有钱,哗啦啦用手收拨着桌上的银子。
众人都纷纷躲开,因为他们感到王颖瑜身上有一阵杀气。
王颖瑜语气有点恼羞地说道:“请让开。”那个人头也不回地说道:“等一会嘛,老子我挣大钱了。等会请你去喝酒去行了吧,愿赌服输啊,如果你过来帮我一下,我分一两给你吧。”
王颖瑜此时火气上到了双眉,喝道:“喝药去吧你。”一手横切过去将那人打飞在地。那人在地上抱腹不停呻吟,愤怒地望着王颖瑜离开的背影,刚想破口大骂,一群人就涌过来刮分他赢的钱,那人不服气地骂道:“你们干嘛,你们是强盗吗?”众人嘻嘻地笑道:“愿赌服输。”那人只好心里咒骂着王颖瑜但不敢作声,生怕被听见。
王颖瑜独自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心里不停地想着一个问题:“为什么清风会拥有凌峰的气?而这个气又跟其他人不一样,他的气是从身内发出,而他人的则是气息停留在体外呢?难道他真的是凌峰?但他的气息又不是一个正常人所拥有本身的气息那种强烈。难道说他在掩盖自己的身份?还是有别的原因?或许我应该先去找凌云,看看他那边的情况,因为他那里可能找到更多关于凌峰的信息,这不是一举两得?首先我地找到他以前碰过的东西,希望在凌府旧址能找到一点线索。”王颖瑜重新打起精神去了凌府的旧址所在的城市——参天城。
不到半天,王颖瑜就到了那个繁华的参天城。
参天城比过去几年变得更热闹了,因为这是新一代的王都,百姓得到此消息后都赶赴到这居住发展,各地商人都来这里做买卖更是带动里那里的经济发展,现在那里建有全国香火最鼎盛的佛寺——渡心寺,拥有和尚僧人一千二百多人:最大的银行——财亨通银行,每天流通的银币就达到十万两黄金:最大的马匹饲养场——龙门马场,据说拥有各种优良的马匹,马匹只为皇室贵族提供,不对平民发售。
过去凌府的位置现在被建上跟凌府规模差不多的衙门。这间衙门不比那些小城那些,而是措施具备齐全的“豪华”衙门,但没人会愿意享受这种奢侈的。那里的刑房就比一般的民房还大,里面可谓十八般刑具都齐全,经过一套刑具拷打的犯人基本是没有不承认罪名的,再不承认就地递送到天牢那里尝试一下来自人间地狱的火焰了。
那么王颖瑜应该从那里下手去找十几年前凌府的物品呢?可能就要从衙门院子里的那棵大榕树身上下手了。因为她也是过去在哪里感受刀凌峰的气的,那就是一股霸道,蛮横,却幼弱的气息。她为什么会如此熟识幼时凌峰的性格呢?因为她在得知凌府发生的事情后,在这里住上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本来以为凌府这么一大户人家在这里应该名声显著的,但结果出乎人意料。王颖瑜几乎问遍了参天城的所有的人,几乎没人知道这里曾经有一户姓凌的人家。后来才知道几乎凌府全家出事之后,这个参天城的人们感觉晦气,便大片地搬出去。现在住在参天城的几乎都是来各地的平民,所以要找到当年了解事情的人就有点困难,但皇天不负有心人,在这日夜探寻访问下,最终还是在一户卖菜的老夫妇家中知道当年凌府的事情。那卖菜的老头子以前就是凌府的管家,年近不惑时,就在凌老爷一手操办下娶了凌夫人手下的丫鬟做了妻子。由于老人家的妻子以前也是十分能干,后来就被升为女管事,专门管理女下人的工作。夫妻两由是感激凌老爷和凌夫人,所以工作十分卖力,几乎毫不出错,深得凌府一家人的信任。一直到了老人半百之年喜得一女儿,他和妻子都把女儿当作心肝,害怕女儿长大被人看不起,曾经以年老为由告请还乡,回去做点小本生意,养儿育女。凌老爷夫妇也深知此理也没极力挽留,就让他们离开了,当场就把他们的卖身契拿出来撕掉,说他们可以随时说一声就可以离开。只可惜天意弄人,凌老爷这样大仁大义的一家人最后居然没有一个好结果。就在老人刚离开参天城三个月就有消息说凌府出了大事:凌大小姐食物被下剧毒,凌夫人在房间里被杀死,死状凄惨万分。而凌老爷居然与一名妓女在同一天消失了,听说那名妓女以前是凌老爷的爱人。由是凌府一家被蒙上一层富有议论性的神秘迷雾……
老人一边阐述自己的回忆一边掩面流泪,表达对凌府深感愧疚,因为他们知道凌府发生这些事情之后,他们害怕凌老爷的仇家有意杀死与凌府有关的所有人,于是就跟妻子女儿逃到一个很远的地方去了。老人在回忆到这一段的时候已经哽咽难受,不能言语,仿佛接下来的事情更令他无法启齿。
老人很久才能平复心情继续说下去。因为他们虽然可能逃过了追杀,但最后还是落入了另一个厄运的圈套中。他们的女儿得了一个怪病,全身长出像鱼鳞一般的皮肤出来,样子极度吓人,她的父母几乎找遍了所有能找到的大夫,尝试尽了所有药方,就算是民间流传的偏方也用尽了,连做法打斋的道士僧人都请过了,还是于事无补。家里做的杀猪行当,本来还能挣到几个钱,但女儿得了这个病,病了那一个月就耗尽了家里近半家财,病情亦不见起色。那孩子的情况也是每况愈下,她的皮肤变得越来越硬,简直就要成一条化石的大鱼。她早些时候还用过锋利的刀子去割自己的皮肤,只能感觉到被切割的痛,却没有流血,这被父母发现后制止了,当时一家人抱着哭了很久。
后来那女孩又忍受不了折磨,又尝试去割那些“鱼鳞”,可是后来硬得连屠猪的刀也割不下去,砍在身上就像砍在石头身上一样,刀在上面摩擦能发出“沙沙”的声响。再后来,他们的女儿的身体开始萎缩,同时行动变得僵硬,四肢都成一支细长的小石棍。
老夫妻看着女儿这般痛苦的样子,心里如被刀割火烧,心里平静不下来半刻,每天亦是为这个那个争吵不休。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夫妻两人先后病倒,也无力争吵,也知道女儿时日不多,于是每天都只能为女儿四处求生拜佛,祈祷苍天的怜悯。
可是苍天似乎没有对老夫妻有半点怜悯,没过几个月,就把他们的心肝宝贝带走了。夫妻两人从此就没有了生存的依托,因为伤心过度也病了好几场,妻子也好几次想不通而想去自尽,但都被丈夫阻止下来。好不容易赖活下来,他们认为是上天对他们的惩罚,因为在凌府最困难的时候他们居然选择远走高飞,这报的是忘恩负义的罪孽。所以夫妻两人决定回到那命中注定的参天城,想下半生好好守护凌府剩下的一切,和帮凌府找回清白,只可惜回来了,却发现物是人非,过去名声显赫的凌府已经在这世界上消失了,不剩半道围墙,只剩那一棵似乎与世事无关的百年的榕树还屹立在原位,然而它才是凌府兴衰真正的见证者。
虽然那棵树在官府的院子中,但老夫妻早就跟官府的人混熟了。官府每天的菜源都是从他们夫妇那里购进的。所以要想进去看看那棵树,只需要给官府的人打打招呼,送送新鲜的蔬菜瓜果,就能获得批准在那棵树下呆上一整天,但不许随处走动,阻碍办公。
老夫妻都认为凌府一家惨死,家业都全部被没收了,房子都被拆掉了,一家的灵魂都变成无家可归的冤魂,唯一可以依附的就是这棵榕树上,所以老夫妻两人每过三天就去那棵榕树前拜祭,平时是放些苹果,到了节日就放猪肉之类的。拜祭完了就让官兵们拿去分食。
王颖瑜发现老夫妻他们跟凌府有关之后就几乎天天拜访,跟他们聊聊天,还帮忙锄田种地,关系渐渐拉近了,期间听闻他们说起关于凌府的各种大小事,由是对凌府的情况了解得比一般人都要多而且深入。
夫妻俩人似乎对王颖瑜毫无戒心,或许就是他们从失去女儿后多年来都是两个人,没有多的亲戚朋友来往,多年来压抑在心里的话一下子向一位漂亮善良的姑娘倾诉出来,那就叫舒坦吧。也难为他们是经历这么多苦难的人,却没有一个可以继承他们的后人。而王颖瑜可能就是唯一一位可以将凌府的历史传承下去的人吧。
在参天城的那些日子里,王颖瑜总是跟着老夫妻去那棵榕树前拜祭,夫妻也没有怀疑过王颖瑜就是为了凌府而来的。如果那一天老夫妻不能来了,王颖瑜也会乐意代他们来这里拜祭凌府一家上下。于是官府的人都记得这位漂亮的姑娘,有时她要求进来看看这棵树也是非常受欢迎的,毕竟官府里是一个十分阳气的地方,各人平时工作都一面严肃认真,心情都是紧绷着的,而王颖瑜的全身散发出的阳光,令人惬意的笑容,将他们那里冰霜一样的气氛变得像春天的田野那样舒爽。
今天的天气总算晴朗,天上的浮云飘啊飘啊,时常挡住了太阳直射的锐气,给人一阵又一阵的清凉。树影婆娑,总令人不经意停下凝望。似乎那里堆放着很多很多关于往事的碎片。当你专注看着,它就会变得清晰起来,当你稍微走神,它变化成一阵水波,扩散开去,若隐若现。
王颖瑜一个人来到这棵足有三人环抱大小的榕树旁,抚摸着它留有岁月痕迹的表皮,一点点木质碎屑点点落下,如久别重逢的故友落下的泪水。摸着这棵年老沧桑的榕树仿佛能感受它生命的颤抖,是千里马遇见伯乐的喜悦、激动和亢奋还是在倾诉着不堪的命运?爬上这棵巨型的大树树干上,能感觉到与下面不一样的寒凉,虽然这时正值冬季,但那个寒凉带给人一种刺痛,难道是生命尽头那冰冷的叹息?幸亏王颖瑜有真炎龙玉在,不管外面环境多么寒凉,只能刺激一下皮肤而已,主人身体里还是保持着一股温暖的热血不会受到外界温度的影响。她在树枝上坐了下来,一手扶着树枝,一手扶着树干,闭合双眼,轻轻地感受这棵树上曾经有过的所有的气息。
在这课大树身上,最主要有三股气息。一股庞大而温顺的气息,两股微弱而清晰的气息,然后就有数之不尽,各种各样的气息,那都是微弱得不值得一提,可能是那路过的鸟儿留下的,可能是客人的停留时留下的。都没有前面三个气息那样清晰可捕。因为一个是本树的气息,也就是最大的气息,随后便是那两个小孩的气息,两个孩子从出生到七八岁的时候几乎天天都要爬上这棵树享受那登高望远,天下尽收眼底的雄伟的视觉享受。这两股气就像那股大气失散的孩子一般,若即若离,若隐若现,若是你说它无,那是因为三股气有时候会成为相同的气息,那股宁静的气息,粗心的人很容易以为它们是一体的。你说有,那也是有,但难以捕捉,仿佛又远在天边而不是近在眼前。
两个孩子从大厅走出来,就往这树上爬,后面往往追来一两个少年,有时亦有一个女子的身影,都是来劝那两个小孩子下来的。可两个孩子充耳不闻,能爬多高,就爬多高。他们在树上吹响着用树叶做成的哨子,吃着早上剩下的烧饼之类的,香喷喷的烧饼不时引来无数鸟儿过来观望。鸟儿们吱吱喳喳叫个不停,而眼睛却总是不离开兄弟俩身上的烧饼屑末,等待着屑末落下的时机一下冲扑过去。兄弟俩觉得这样好玩就把烧饼一小部分捏碎漫天抛撒,大部分都落在树上,引来了十几二十只鸟儿来啄,有时还顺便帮榕树挠挠痒,抓抓虫。玩着这样的游戏,就能过上一整天,到了将要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他们像害怕什么一样,动作迅速地爬下树。王颖瑜脑海不停闪现出两个男孩当年在树上干的一切,也仿佛能感受到树木的感受,那时候这树木是生机勃然,绿叶繁荫的,怎似如今却一副相思态。
红花仍缀沃野,绿叶旧挂枝头。
褐肤愁容易老,故人颜姿难去。
这是榕树对故人的追念叹息之象。有心人就能感受得到。有这么一段景象,那个大的男孩与那个小的男孩在发生争执。过了一会,突然不知道怎么的,大的那个孩子就把小的那个孩子从树上推了下去。
看着一个无助的身影坠落,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声音,很轻,但很尖。是底下的人在尖叫还是树上那个大男孩的忏悔声,又或者是树木的悲痛之声?
大男孩向下望去,畏缩的手欲伸没伸,似乎对自己的行为有点后悔,但那个小男孩似乎没有好运地被树枝挂着,而是压断重重树枝后直落地上,扑通一声,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只看见小男孩睡到在一滩血红中,不省人事。
一群人闻声赶来,围在树上叽叽喳喳的,很少人抬头看一眼还在树上的大男孩。
那一段日子,没有孩子再爬上那树嬉戏,没有人把早上剩下的烧饼留在上面,关顾的小鸟也就少来了。而这棵榕树就好像异国世界的东西一样被遗忘被无视。人们走过也很少在它身上留一眼,最多的是对它的年龄叹息一声,然后就走开了。这也难怪他们,因为这片地方本来就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这里没有什么值得他们留恋一分的。
那时候的榕树散发出那孤独、疑惑,和难受的气息,可是就是没人去感受一下,它自己也并不知道怎么就被抛弃了。于是它变得日渐消瘦,满面愁容,树干出现无数裂缝。身上仿佛有那万叶坠的愁,千虫咬的痛,百花笑的耻,十人嫌的悲。树叶一片片变黄陨落,有时甚至不黄自陨,犹如一个失去青春的老人,整天愁眉苦脸,头发干枯不断下落,预示着它渐渐走向生命的尽头。
王颖瑜回到了眼前,深深喘着气,仿佛做了一个噩梦似的。眼看自己身边的榕树虽然也算绿叶绕枝,虫鸟热闹,但远远比不上当时最鼎盛时候。就像一个早年在人生舞台演绎出他精妙的舞姿后,获得那般如同轰雷的掌声和满书都写不尽的荣誉后,突然有天各人散去,留下仍然穿着华装待舞的你,那是多么一片寂静凄凉。
虽然今天不是来感叹这棵树的过去未来,但此树与凌府两个小男孩有着莫大的关系。上次来的时候,王颖瑜也是在这里感受到刚才那样的画面,一样的事情,所以一下就认定了那股暴戾之气的拥有者——凌峰当是日后成魔的人。但由于只有气息,所以比较难找到本体拥有此气的人,只有追寻到下落,却不能确定本人本物,只能以气的强烈程度来辨认是不是本体。她寻找凌峰的时候一直都是以气的强烈来辨认的,但一直都没有找到一个人拥有凌峰的气却又足够强盛。现今遇到的就只有清风拥有凌峰的气最为强烈,但那种强度只有一个正常人的一半,所以基本上来说不可能是本人。
他可不可能是掩饰了自己的气呢?不可能,因为每个人发出独有的气息不能被自身控制,那是由自身发出无形的气息,也没人知道那是从那里来的气息,就像人的气质一般,可能跟面容有关,也可能跟动作有关,也可能是两者结合决定的,但细想一下好像又不完全正确。所以最准确的方法应该是找到属于他们的东西。因为那些东西能感觉到他们的主人的气,最好的东西当然是身上掉下来的,那会是什么?
血?!不错,就是血。没有出错的话,画面上的小男孩正是凌云,他从树上掉下去,应该会被枝条擦伤什么的,如果能找到他的血迹,那么找起他来真是不费吹灰之力。希望没有被新换的树皮或着长久日夜的雨水给冲刷掉就好。
这项工作做起来十分困难,毕竟是很多年前的血迹经过多年风吹日晒,狂风暴雨,都刷洗得差不多吧。但王颖瑜还是认真仔细地回忆起刚才的画面,注意着凌云掉下去的位置。
她不停在那棵树上爬上爬下,东找西寻,在地上看去,她此时的动作和一身的黄衣服,真像一头人大的金丝猴子。
找了有那么个两三时辰,都没什么头绪,毕竟这树在这么多年都长大变相了,折断的长出新枝,新枝变成老枝。看来要找找靠外的树枝。气息的感觉告诉王颖瑜外头的一根粗大的树枝有着凌云的气息,王颖瑜小心攀爬到那边,好不容易站了上那支脚宽的树枝上,再细心寻找着,只能看见树上黑崩崩的裂痕,却找不到任何异物。但气息的确是从这里发出,难道只是凌云坐过这里而已?
王颖瑜再次翻寻这根普通的树枝,发现向着地面的那一面有个凹下去的地方,用手一摸,指头沾满了黑色的碎屑。原来只是木头的碎屑啊。
王颖瑜把手上的碎屑擦掉,不料却怎么弄也不能干净。她就觉得奇怪,把指头靠近,仔细一看,那碎屑好像并不是木屑。她感受了一下这黑物的气息,结果真的是带有凌云的气息在内,可能就是当时凌云划伤时流入里面凝固的血迹与榕树的木质形成了一体。这股气虽然微弱,但足够准确地找到他的主人了。
王颖瑜已经等不及了,马上以这黑物为媒,念道法诀,利用它去感应它的主人。那黑物身上笼起一阵薄雾,似腾腾水汽向上蒸发,渐渐变成一道云气,向外延伸着。不错,就是这个方向了。
那方向下有一座耸立天地间的高山,山上披着皑皑白雪,周围是缭绕的云气,那山怎么这么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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