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章邯》 第二十二章 万民拜服

    readx;    解决了来犯的土匪，宽广的校场之上就只剩下黑压压的百姓了。章邯看着越聚越多的平民，心里不由得感慨万分，原本万分危急的局势被扭转过来，这一切最大的功臣，就是咸阳的百姓。

    单个百姓的力量虽然微不足道，但集结起来却是一股足以移山填海的力量。他们的战斗力或许比不上正规军队，甚至连土匪都不如，但在庞大的基数下，就算再精锐的军队也注定敌不过。

    说真的，在这之前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幕，他没想到在最危急的时刻，是对他恨之入骨的咸阳百姓救了他。

    凡事有因必有果，如果不是章邯颁布新令，容许村庄私有武装，并且囤积粮食对民众进行救济，那土匪们也不会冒险攻打咸阳；

    但是反过来说，如果没有章邯的这些惠民之举，那今天又能有多少百姓站在这里，前来帮助章邯？今天咸阳百姓拼死的效忠，也说明章邯的付出得到了应有的效果。

    始成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他跟随章邯多年，自然知道秦人对章邯的痛恨，但今天的这一幕却是实实在在地扭转了他的印象，让他感动得快要流下泪来。

    他还记得那一天，当章邯召见自己和章平，最先提出改变在秦人心目中印象时，他在内心对这个想法嗤之以鼻。

    但到了此刻，始成不由得不佩服雍王的远见，如果没有之前的全力维护治安，没有对灾民每日的救济，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为章邯卖命呢？

    百姓的心里都是有着一杆秤的，统治者的谎言只能欺骗一时。只有真正地爱民如子，真正为百姓设身处地考虑，人民才会把你捧在头上。

    不光是始成，同样的震撼也发生在韩谈和嬴颖的心里。

    看着群情激奋的百姓，嬴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她向着韩谈喃喃道：“韩爷爷，您总说大秦气数已尽，我现在才总算知道，大秦为何会亡了……”

    随后她又将好奇的目光投到章邯身上，她与章邯相处虽然才短短几日，但纵观这个男人这几日的表现，与她先前听说的完全不同。

    嬴颖美丽的大眼睛中充满了期待，这个所谓的大秦最后支柱，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大王，您上前说两句话吧。”始成来到正出神思考的章邯跟前，悄悄附耳说道。

    章邯这才从感慨中转醒过来，举目四望，只见此刻广阔的庭院校场之中站满了人，大门口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往进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章邯身上，等着听他说些什么。

    章邯向前迈了几步，来到大殿前的台阶处，高高向下俯视着黑压压的人群。

    “诸位父老乡亲，今夜如果不是你们舍命相助，章邯唯有一败涂地，所有人的恩德，章邯都记在心里，永远不敢忘记！”说话间，章邯弯下腰向着面前的人群深深地鞠了一躬。

    人群仍旧是一片寂静，无数道目光盯着章邯，压抑的气氛弥漫在校场的每一处。

    “我章家时代为秦将，章邯也承蒙圣恩，渴望建功立业，报答始皇帝的信任。只可惜造化弄人，一步走错，今日竟落到这步田地……”

    “……当初章邯奉命出征，秦地父老争相送别，盼望早日凯旋归来；三秦二十万子弟兵摩拳擦掌，期冀建功立业。但巨鹿一战，章邯指挥不当，导致全军覆没，几十万兄弟就这样葬身沙场……”

    “……自回归咸阳之后，章邯自知有愧于秦地的父老乡亲，实乃秦地之罪人矣。痛心疾首之下，唯望重新恢复安定，改善人民的生活，借此来弥补我内心的愧疚……”

    “今日之事万分凶险，章邯只当回天乏术，却没有想到大家以德报怨，放下对章邯的成见，拼上性命报得王府周全，章邯无以为报，只得长跪谢罪！”

    说话间，章邯竟向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屈膝跪了下去！

    当然，在这个时代，等级制度还没有后世那么森严，大家本来就都是跪坐，所以跪拜谢罪也很常见，当年还有国君拜谢孔子的先例。

    但就算这样，一个称孤的诸侯王向平民跪谢，这在当时还是绝无仅有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章邯此举，看他满脸的愧色，似乎是真心实意地想向百姓悔罪。

    全场本来气氛就十分压抑，此刻更是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章邯这一突然的举动惊呆了，人群中一点声音都没有，仿佛风都停了下来。

    不光是百姓呆立当场，其他的军士也都是目瞪口呆，雍王章邯带兵多年，虽然谈不上心狠手辣，但也算的上是杀伐果断了，众兵将何时见过他这样一幅神色。

    就在这一片寂静中，章邯的动作仍旧不停，他的额头触到地面，身体长伏在地，用最高的礼节来谢罪。

    始成最先反应过来，他眼疾手快，立马跟着扑倒在地，口中高呼：“臣愿与大王一同于民谢罪！”

    看到始成此举，众将士才如梦方醒，章平和他身后的所有士兵都不暇多顾，纷纷仓皇拜倒在地，以头抢地，表示愿意与章邯一同谢罪。

    其实这些士兵们刚才听了章邯的这些话，心里早就十分受触动了。他们大部分也是出自秦川，受恩于秦庭，弄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们对百姓本就愧疚，此刻见到始成如此，所有人情不自禁地随着章邯拜倒在地。

    阶下的民众此时才堪堪反应过来，不少人同样开始惊慌失措地跪倒在地，不消片刻，校场上的百姓竟齐刷刷地跪成了一片。

    “大王保重！”

    “大王请起！”

    “大王……”

    规劝雍王起来的呼号声响成一片，百姓们也被这一股悲壮的气氛所感染，不少人流出了眼泪。

    谁也想不到，章邯竟会以如此的方式向百姓谢罪，在场有不少老人的孩子就曾在章邯手下效力，此时听到章邯的这一席话，他们压抑已久的悲痛终于发泄了出来。

    嬴颖噙着嘴唇，一言不发地也跪了下来，她要为父辈的不仁向百姓请罪。

    一时之间，无比宽广的府邸之内跪成一片，没有人起身，也没有人愿意起身，章邯与秦地父老之间的隔阂，似乎在这一跪中消减了不少。

    过了良久，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率先站起身来，他颤颤巍巍地一步步来到章邯跟前，颤声道：“老朽乃是咸阳左近鄙乡的三老，仗着一把年纪斗胆说几句。大王这一段时间的作为，大家都看在眼里，否则怎么有这么多人肯来与土匪搏斗呢？大王今日如此诚心谢罪，我相信每一个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大王的决心，请大王起来说话。”

    说话间，他便伸出一双干枯的手来扶章邯，章邯听了他的话，也不再抵触，执着老者的手站了起来。

    看着眼前跪着的人海，章邯的眼中露出一丝感动。慢慢的，他的面容上也不再是戚戚之色，反而带上了一丝笑意。他向着前方摊开双手，朗声道：“大家都请起吧！”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太阳走到了西山的尽头，所有人都看着高高在上的章邯，此刻，他的身形沐浴在晚霞之中，竟似有着一股飘然出尘的气象。

    “大王万岁！”“大王万岁！”

    不知是谁先起了头，随之咸阳城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雍王章邯，第一次在咸阳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拥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