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晌午,正道各派收敛萧家大门外的数十具尸体,整整齐齐,排列在一起,手臂交合胸前,脸上的血污,擦拭得干干净净,随着天禅宗,十位僧人,打坐念咒,一声声吟唱,往生咒滔滔不绝,语声延绵,显然内力浑厚,已入先天之境,地上的落叶沙尘,无风而起,在这吟唱中,还隐隐有静心止水,消灾消难,抚人心脾之效,即可抛之烦恼,消除杂念,心无贪嗔痴爱恨,平平无奇,众人听来,面上的凶光,淡淡抹去,后而祥静随和,城外的一场厮杀,血腥浓郁,竟而散之而去,无人愿想,心平和气,无不受着吟唱的陶熏,这等修为,又加上对佛法的领悟,皆有数百年的苦功,造诣高深,连张玉子听在耳里,微微动容,不禁心然,这十余人修为如今是何等地步,已是难以猜测,莫非已是超凡入圣,神佛之境,运功抵抗这股强大的意念,约束之力,显而易见,不然坠入其中,要想挣脱,非得以两败俱伤之力,方可脱离,否然难如登天,又有数十人,缓缓闭幕,倾心聆听。
吟唱声止静,四下无声,不少人闭目不言,静立不动,面色淡然,细目一看,大多数是身着白衫,面容二三十岁的青年,因修为不够,无法抵御吟唱牵魂梦绕的诱引,心智无可自己,只得随遇而安,顺水而流,而睁眼的数十人,看穿着面容,五六十花甲之龄,显然是门主长老一类,看去常人见得是五六十,但那个不是有一两百年的修为,资质甚佳,尤其是张玉子,辈分最前,算来也有三百逾岁,修为深厚,自可抵挡这雄厚内力的吟唱,当今天下,能有这般修为的派别,屈指可数,几近全无,天剑门数十人,以吴天为首的弟子,脸上虽有两行泪痕,神情却无哀伤悲泣之意。
过不多久,数百人睁开眉目,面面相觑,大有疑惑之意,一人道;“奇怪,怎么听着就睡着了”一人惊讶,如恍然大悟般,明了其中道;“我知道了,是这吟唱声在作怪”又有人道;“不仅如此,就这么听了会,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引诱着我,而这感觉确实说不出的柔和,闭上眼后,似乎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又有一个声音接着道;“对对对,就是这个知觉,一旦闭上眼,好像身处九霄云外,无忧无虑,心不烦,气不燥,安静随和,很享受的样子,还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感觉”有讨论了一番,七嘴八舌,一句话,有多句言语解说,大同小异,霎时间,就有上百句,不同的猜疑,忽然,又传来一声哈哈大笑,这笑声极是轻蔑藐视之意,听入耳中,知觉不满,顺着笑声看去,只见天玄门一位弟子,忽做大笑,不明其意,令人不岔,正在笑意中的那位弟子,见得数百双眼睛瞄向自己,马上闭口,不再言语,东一眼,西一望,不自在的表情,众人且可由他,非得知道为何哈哈大笑,是要引人注目,还是有不对之处一人便道;“想必你就是天玄门的二弟子风严露师兄吧,见你发笑,大伙都不明白,还可说说其因”
被叫做风严露的弟子,又显得意之色,不把这群人的眼光,放在心上道;“天禅宗佛法是何等高深,其实我们这等小辈可以猜解得了,何况我们乃是道家一系,跟佛家两不相干,自做自己的事,由得尔等去胡乱猜疑”说完又是一脸的冷漠。
这话又有谁受得住,不少人怒火心气,只想狠狠揍他一顿,但各派门主长老再次,又有谁敢胡作非为,无可奈何,暂时压下心中的怒火,玄天门众弟子,看着风严露,面带微笑,不住的点头,赏心之意,一看便知,这是在鼓励,这人先前的举动,其余人只好怒目而视,不敢有言语冲撞,反之一想,又觉此话有理,道佛虽乃一家,总是有很大的区别,其内是什么,谁也说不准,皆是正道,天下人士,心中所属,却是认可,张玉子听得这些言论,暗自发叹,以为还要争执下去道;“别说了,天玄门这位弟子,说得有理,但也不可,言语相激,争论不休,成何体统,真是丢脸”张玉子发话,有谁敢不听言劝,更别说是这些入门几十年的弟子了,心中不由得一凛,说的话有着无形的威严,这番气概,须得长年累月,才可有之,并非一日之功,众弟子顿时讶然不语,不敢再有丝毫言论,怒气无名消散,只好作罢。
道佛两家,渊源极深,取长补短,参功造化,也因有着不同之处,隔阂偏见多有,道家佛家,各有各的优劣,造化世俗,见解不一,往往对方之长,就是自身之短,说不上老死不相往来,但也有不少人心存疑惑,道即是道,佛即是佛,区别分然,又怎可恰和之处,这番疑团,历经数千年,始终无人解得。有一传言,蜀山鼎盛之时,一位白衣剑仙,修为了得,不知何故,前往天禅宗,找得几位高僧比试,众僧见得这位白衣剑士,乃是蜀山中人,不好得罪,一番好言说辞,且被这人一一回绝,问他为何无缘无故,要上山来比试,他却说有一谜团,萦绕在心,千百思索,不得其解,众僧反问是何谜团,非要大动干戈,太无道理,不妨说来剑士道,也没什么,只想看看,到底是佛家厉害,还是道家孰优,有了道,为何还有佛,其中必有玄机。中僧人讶然,不知如何解答,只好请他进寺庙,比试修为,这一比试,剑士输了,却是满怀大笑,似有所得,只说了一句,原来如此,而与他比试的僧人也道是,若无这般比试,还有不少心结难以明白,众人一问,看出些什么,两人默然不语,不多久,各自隐匿,不见踪影,虽然是谣传,所知之人甚多。
打坐的天禅宗众位僧人,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道;“西方极乐世界,各位好走”说完缓缓站起身,一位面容和善,气度庄严的的老僧看着张玉子道;“张道友,此番前来,魔教已退,老衲也而该回山大点一些事物,这就告辞”张玉子道;“大师这就请便,我等恭候”十余位僧人点点头,又看了眼众人,转身离去。
不少弟子悠悠转醒,吟唱声虽然停止了,但因修为无可抵御,声音中的那诱惑,还是在耳尖回荡,散之不去,待得一会,这才醒悟,一人道;“真是怪哉,不知为何睡着,一会有醒转,却是听得一声音,祥和无论,想要睁眼,莫名中不肯,隐约听得有说话声”这位是问天阁的一位弟子,问天阁阁主林寒雨,转身便道;“这是你修为不够,回去好好再练”那人一惊,显得极是惶恐连忙道;“是师傅”又向后退了一步,不敢再看。
赵元父子哀伤之色不去,吟唱声之间的半刻,暂时止住了三人的悲痛,由声而落,面色又恢复如此,张玉子不由得怜惜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也好让他,安心离去”赵元走到萧廷的尸首旁,轻轻扶起,半身抱着,回眼看着他道;“你不是仙家之人,又怎么能然这种事发生,当真就不活了”张玉子缓缓摇头,见三人悲鸣,好生过意不去道;“呼吸都没了,这还怎么就救”赵元叹了息,摸了摸萧廷的身体,触手就是一阵冰凉,还想救活,算是异想天开,摇摇头,眼中有仿佛在回忆着往事。
赵阳两兄弟,也是一般,把这萧林两人的尸体,泪珠滚滚而落,除了萧明外,四人从小到大,很少分离,非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自顾离去,熟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人各有志,二十岁时,就纷纷告别,很少见面,只是偶尔一次,多年的感情,深入江湖,非同一般,自小情同手足,今日一见,却是永别,又怎能不心痛,两人自顾所思。忽的一怔,对视一眼,各自点头,不知示意什么,赵峰道;“仙人前辈,鄙人一事相求,不知也可允许”张玉子见他看着自己,显然是在对1自己说话,说到有事相求,见他眼中杀机凛冽,可猜得一二便道;“此话何意”赵峰一心道;“总归是位仙家道人,这点隐藏的话意,又怎会看不出来”便道;“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目光一寒,阴煞之气逼人道;“允我兄弟两人拜入天灵山,前辈意下如何”收徒之事岂可儿戏,而且是收做关门弟子,以后前途无量,张玉子皱眉沉思,细致斟酌,这人眼看资质甚好,但是眼中有着道佛两家,忌违的阴气腾升,眼含血丝,杀气太重,若是这么收下,又怕引来谣言,有损声明,心知是为得这两人报仇,可有拿捏不定主意,不收又是不愿,进退维谷,不知所好。
又想传得两人一声道术,此后在江湖上,见得魔教之人又开杀戒,杀气过盛,又怕走火入魔,无可回头,这两人的心智,不知是否可自持把定,不出祸乱,免得最后,引下天遣,到时神形俱灭,永世布得超生,岂不大是冤枉,两人见他不知在思索何事,想来与自己有关道;“前辈放心,弟子不会拖后腿”赵阳道;“如是有误,弟子自当离去,此番可行”
两人这么说,又是渴求之色,看了看诸派,面色各异,尤其是问天阁,皆是不满的神色,又怕损失了何物,思量半刻,两人又是不断恳求不忍心道;“那好吧,不过修真须得静心如水,心无杂念,每日打坐领悟,日子清苦得紧,两位可愿意”两人大喜过望,求之不得,迫不及待说道;“弟子谨遵师令”话音一落,只见问天阁,有数十人,蠢蠢欲动,脸上还有惊怒之色。
张玉子见得又收了两个资质奇佳的弟子,心中正自得意,许多人的面孔也不以为意,不放在心上,哼的一声传来,问天阁走出三人人,一看之下,面容精湛,面色如水,却又一股威严,非凡人所有,显然来者不凡,张玉子回头翘望道,一眼认得,又见面色阴森冷淡,阴晴不定看着中间那人道;“阁主这番姿态,所为何事”还是不解疑惑得的神,三人面色如光,似乎要把张玉子看个透彻。
这人就是问天阁阁主,修为在同辈之中,已算是出类拔萃,世间罕有,目光又落到赵峰两兄弟身上,眼色冷峻,张玉子不知是何事,竟然让这位阁主是这等面色,这三人看着赵峰两人,想必是与这俩有关系,心神一定,便道;“三位这样看着我的徒儿,有何不对之处”
问天阁阁主微微一沉,似乎想到了什么道;“你说什么,这两人是你的徒弟”张玉子不知此话何意,听话中之意,这两人不该是自己的徒弟,又是疑虑道;“众人都亲眼所见,这两人已拜我为师,有何不妥”问天阁阁主,又显不满愤恨之色,一手指着两人,声色俱厉道;“这两人可是我要收的徒弟,这次可不行,最后一块肥肉,决不能落入你手中”张玉子一惊,这简直是毫无由来,强词夺理,这两人资质好,正道诸派,谁不想招揽门下,天剑门萧明周阳双双毙命,已无收徒之心,天玄门虽然有次一算,可天灵山乃是正道魁首,万万得罪不起,天山派实力不济,难以争夺,天禅宗又走得早,能与之抗辩的,非问天阁莫属。
问天阁也并非天灵山的对手,心中也有忌怠,只因十年前那段往事,众人还记忆犹新,才有胆气,与天灵山较真,一比高下。那年正好大年初一,瞿月城一片沸腾,问天阁阁主亲自上萧家拜访,其意就是要收萧林了两人为徒,正巧途中遇上了赵元父子,正是赶往萧家做客,会见多年不见的老朋友萧廷,双方一见之下,谈的甚笼,见得赵元的两个儿子,英气逼人,风姿飒爽,是个难得的人才,当下已有了收徒之心,这两人不可错过,经过一番言论,再三考虑,终于还是定下了师徒之名,自顾离去,十余年来,问天阁有不少人,去了赵元家,说起此事,两人婉言拒绝说事还等等,如此反复,不久,问天阁阁主心也淡了,自得由他两人,其实谁有知道这两人到底是何想法,不是不入问天阁,而是要等待萧林两人拜入师门,正道中随意哪个门派也是一样,四人由小到大,什么事都平分,说不上先来后到,占为己有,四人怎么说也要一同入门即可,今日见得两人惨死,只为报仇,铲除魔教,当年的事,早已忘了,两人拜入天灵山下,问天阁众人一见,又怎不会不气恼羞怒。
张玉子见三人蛮狠无礼,有失高人的身份,说出这话,又是何感想问道;“道友的话,未免太过无礼,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说完大袖一挥,做出高人一等的气势。
三人大喜,这话正是求之不得,没想到不禁意间,说出了其中的节点,眼中精光一闪,毫无所忌的兀自道;“你说先来后到是吧”张玉子点点头道;“对是我说得”又是一怔心道;“看着三人,说话未有所顾忌,似乎只在必得,他说的先来后到,又是何意,而且面色异彩,极是反常”当下难以猜透其中的细节,且先看看再说,里面有何把戏阴谋,若是无理取闹,看不下这两人拜己为师,那时须怪不得自己,天灵山正道之首,有何所惧,心里不以为意,大是宽心。
问天阁阁主与两人对视一眼,微微一笑道;“赵家兄弟,十年前的那一役,可还记得”两人面色忽变,微微张口,互相看着,似乎回忆起什么,两人倒吸了口气,点点头,一脸明了之色,张玉子看在眼中,惊觉不对,连忙问道;“记得什么了”面色盲目,生怕失去这两人。
赵峰道;“阁主不说,我还真的忘了”看着张玉子,神情中尽是歉意之色又道;“对不住了,不能拜你为师”。
张玉子心头一沉,忽又一痛,犹如石沉大海,面色无光,喜色尽去,只听这话,清淡描写,万般不信,不住的摇头道;“这是为何”。
这表情在两人眼中,显得那么亲切,这么说心里过不去,其意说得直接,这看似六十岁的老人,又是何种想法,希望又道;“十年前,我俩已是问天阁主的记名弟子,知道此次也是,还望尊教发个随便”
张玉子何等精明之人,不问个清楚,很难罢休,何况就这样让出去,有损天灵山威名,传出去世人又是作何想法,只怕有所不利,天灵山何时怕过其他,大可理直气壮,谁也不敢,道入非非便道;“既然是记名弟子,为何还要拜我”
赵阳这会也道;“或许是仇恨,怒火攻心,一时没有想起,阁主不提,真要犯个言而无信的大错”张玉子向他看去,神色坚肯,看来此次收徒,是要化成泡影。
忽然只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怒极道;“问天阁真是不要脸,一群小人,显然是看不过去,故意言语讥刺,又以诽谤,这明明成了的事,却又是他人的,这三人必然对这两人做了什么”霎时,天灵山众人一起高呼道;“此话有理,专施雕虫小技,妄称正道”。
问天阁少说也是正道中威名赫赫的大派,天下敬仰,虽然远不如入天灵山,但也不是专吃素食,门下数十人,冷言相对反驳道;“天灵山做贼心虚,强人所难,此番作为,持强凌弱,视为不耻,还有颜面在世间炫耀,什么第一门派,还不是欺负人而已,又有何惧”。
双方争执不休,言语之间,虽无污语,话中其意,极为凛冽,眼看就要翻脸,一场冲突在所难免,赵峰两人,一见不对,此事又自己所起,就有必要出面平息这场争斗,这番争执,实出毫无伦理,两人放下萧林萧飞的尸首,坚决道;“各位不要在吵了,如此下去,且不丢了正道大派的脸,魔教又会如何想,此番作为,与之内斗又有何异,听我一言,暂且放下此事,眼前还有数十具尸首,还待处理”。
听得这话,众人又是一想,作为过激,光天化日之下,吵得这番嚷嚷不止,又成何体统,只是先前的话,谁也有所不对,看不过去,只好出言相抗,吵闹声停止,众人面色显得尴尬,皆是门下弟子所为,对于张玉子这等修为之人来说,心智坚毅,超凡世俗,自可不会跟着门下弟子一起吵嚷。
张玉子摇头叹息,这番争论,即是妨碍两家和气,又可削弱正道的实力,看了两人一眼,后身晚辈,竟也将此事调理得恰到好处,心生佩服,问天阁崛起数百年,正是需要这样根骨的门人,才可更精一步,天灵山实力超群,正莫两道,几乎无可匹敌,也不在乎多一人,少一人,问天阁要超越天灵山,不知要何年何月,才可实现,只是这样默默让出,心里的确难舍,却又不可不如此便道;“算我晦气,正式宣布,赵家兄弟,脱离天灵山”两人抱拳合十道;“多谢遵教成全”。
问天阁阁主大喜也道;“这就对了,退一步海阔天空,又何必弄成这番狼狈的摸样”场景得以缓和,松下了心,面容变得淡和中正,又恢复了一派之主的气势。
这场争执约莫一个时辰,萧家大门外,数十具尸首,仍旧整齐排列在地,未有分毫动摇,辩论得兴起,不知是忘了,还是没放在心上,天灵山众弟子,表情显得尤为不快,愤恨不平,怨气甚深,问天阁得此佳才,可谓是皆大欢喜,似乎忘了先前的辩论,李正清平息了口气,又看看张玉子,面色淡然,若无表情,无所在意的样子,再看门下弟子,脸上怒色,一目了然虽,心里又是一怔,万可不曾想,问天阁胜得过天灵山,这场争辩,带来的积怨算是结下了,对手实力雄厚,以后双方门下弟子,又该如何见面,这不得不让李正清发愁,叹了口气,心道;“走一步看一步,天剑阵也不是专吃素菜”。
张玉子眉头一筹,失去了这两人,虽不妨事,但心里莫名的有种失落感,又像是某种错觉,摇摇头,抛开余外的思念,看着手中抱着的婴孩,微微一笑,这是又有十余双眼珠,如火般的看着这孩子,志在必得的样子,张玉子忽的想到什么,回头一看,天灵山十位长老,怔怔的注视着手中,香甜熟睡的孩童萧云,张玉子眼眉一瞪,又怕失去何物,不多说话,转身看着其余人,不作理会。
争执停罢,各门各派这才想起还有一堆尸体未作处理,各派数十位弟子,来到尸体前,纷纷扛在肩上,排列各自离去,数十道剑光交错一闪,风声呼呼,又是飞沙走石,腾空飞向远处,眨眼间,不见踪影,这会地上还有五具尸体,身旁站着一位不知何派的弟子,大多数是白衣,这会一看,也难以判别,各自看着地上抱着尸体的人,无可难耐,回头看着自己的门派,耸肩摇头,为难的样子。
萧明的尸首,被梁万丰抱着,沧桑的脸颊,紧紧挨着萧明的苍白无色的脸,温热渐渐冷淡,触手冰凉,眼中透露着淡淡的伤悲,正道各派的争执,无暇倾听,双手抱着不放,心里如何舍得,李正清扫视了场中,五俱尸首,看着便发叹,萧家从此就这样消失于世,魔教之人,又不能一网打尽,有得把握战胜,但继续打下去,整个瞿月城,且不是要沦为一片废墟,重建可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就这样放任离去,天下支持正道的其他门派,气焰多少,也会受到打击,魔教这番灭了萧家,大患已去,可不知有多得以忘形,微微叹了口气,又看着魔教离去的方向,眼中杀机隐现,空洞无物。
梁万丰身旁的弟子,正要伸手去拉,梁万丰回头看来的眼色,不禁一怔,手又缩回去,本是一番好意,见他伤悲,不愿在看,人死早些入土,这才是上策之举,就这么抱着,至少是不尊敬之为,弟子后退一步,就这样看着,想起那眼色,嘴里的话,只能生生憋入腹中。
梁万丰摸了摸萧明的脸,将他散乱的头发,慢慢梳理,扎了一个马尾,又是一声抽泣,忽然,身后响起脚步声道;“你这弟子,太不像话,滚回去,被来烦我,就是一道命令,求你师门解除就是”
那脚步声还在响起,片刻便停下,梁万丰怎能让他靠近,头一转过身,张玉子身影看在眼中,脸上略显不快道;“你也是来劝解的”张玉子一笑喝道;“人死不能复生,梁道友又何必这般执着,抱着不放,还是让他早些入土吧”梁万丰又怎肯,摇摇头道;“让我在看看徒儿,难道有错吗”张玉子道;“这是没有”梁万丰又道;“既然无错,为何要来劝阻,遵教是看不惯”张玉子道;“道友这是哪的话,我可是好心”梁万丰一笑道;“既然是好心,就不要来劝我”抬头又看看天道;“天色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张玉子不以为然道;“梁道友这是开哪的玩笑,这明才上午过些,怎会天色不早,又非冬季,这回的阳光,还很和谐,不信你看看”梁万丰抬头又看,张玉子眼色一凛,一只手不知何时抓住了梁万丰的背脊,手上冒出一股真气,梁万丰周身大震,除了一口深深呼吸的气,此外口中再无声响,全身动弹不得,心知着了道,四肢仿佛凝结,真气无法运作,张玉子道;“来几人扶着梁道友天剑门”天灵山有两人道是,走出身来到他身旁道;“师伯得罪了”一人搀扶一只手,走向天剑门人群中,这位弟子向着张玉子鞠了一躬,多谢尊师,出手解难张玉子点点头道;“快去吧,不得有一丝差池,否则为你是问”语气极为严厉,那弟子不多说,转身扶着萧明腾空而去。
赵元父子,这时也抱着萧廷三人,心虽不舍,人死入土,这道理对招远有着文学的人士,自是认可,淡道;“萧兄好走”说完向着一旁的弟子使眼色,弟子一笑道;“多谢成全”扶着萧廷腾空远去,赵阳两兄弟,也是一样,将尸首放在地面,忍着心痛,怔怔看着两名弟子,送走萧林萧飞。
“走吧”张玉子道,当下率领天灵山门人离去,随后天玄门,问天阁,天山派各自离去,只有天剑门众,站在原地,不动声色,面无表色,伤在于心,萧明惨死,昔日的同伴,就这样离开人世,眼中还有这什么,怨毒,仇恨这会众人只怕兀自哀伤,心里无一丝恨怨。
地面鲜血淋淋,不堪入眼,似乎这血液就是数十人,死去的样子,显得狰狞可怖,这会围观的人群,渐渐密集,见着一滩血,不敢再看,惊骇之意,显形于色,又撒腿逃走,“不来了,瞿月城看来得早些离去,否则丢了命还不知道”又有几十人点头称是,转身就走。
不少人嚷嚷几声,各自离散,不多会,就只剩下天剑门数十人,梁万丰周身,经脉穴道被封,动弹不得,嘴角微微抽搐,没想到张玉子竟会有这等卑鄙的手段,心里埋怨甚深,眼睁睁看着萧明的尸首,就这么被送走,如是痛不欲生,恨不得手刃张玉子,将其千刀万剐,已发心头之恨,又因身子动弹不得,道术无法施为,眼下又能做什么,眼眉缓缓闭上,身子不住的颤抖。
数十人看着天际半晌,默默不语,萧明周阳已经不在了,悲伤未去,魔教人离去又可如何,谁有多的话能说,谁会有心思谈论其他。“我去要回萧周两位师弟的尸体”说话之人,正是吴云,这句话可说到了众人心坎,意下如此,谁又会说出口,萧明两人尸首被人送走掩埋,心痛不已,送走之人又是天灵山门人,谁会有那勇气去明目张胆的要人,李正清眉头一皱,立即喝道;“回来,不许去”吴云手中的飞剑,在半空中悬浮,久久没有脚踏而去,心里又不知在想何事,多少与之萧明有关,“飞剑收了”张玉子又道,吴云有怎敢不听,左手双指在胸前,画了一个圆,嘴里喃喃念诵,飞剑嗖的一声,归入了背后的剑鞘。
李正清叹了口气,面色却是严峻,大袖一挥道;“天邪宗,迟早会让你们付出代价”回身看着数十人,皆是哀伤之意,淡淡道;“我们回去吧”说罢,众人群让开一条路,张玉子作为门主,自当第一个走在前面,数十人纷纷跟上,待得人群走完,只剩下吴云林枫四人。
人群走出数步,忽又停住,这时有几个弟子转身回来,朝着四人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四人均觉诧异,转身就走。场中又变得冷清,只有地上的血液,还在慢慢流动。
萧家大门外已无一人走动,放眼前方,十条街道,不见得有人影,许多做生意的人,早就吓得远远逃去,或许土生土长在这里的人,过不多久,也会散去,一阵风微微拂过,卷起淡淡的血腥。
“哇,好多血”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道尖锐的叫声,而且还是女子的叫声,口音稚嫩,像是个小女孩所发。中央的一条街道,出现了两个人影,一高一矮,两人走进,一个身穿黑衣袍,六十岁的样子,面目如光,眼眉深邃,透露着无尽地寒意。
小女孩十二三穗的样子,身着红衣裙,手戴玉镯,头上梳着两瓣辫子,系了一个蝴蝶结,且看一张精致无暇的荷花般的脸,初出尘土,高贵静洁,稚嫩的脸,仿佛如一块白玉,嘴唇上翘,显得娇气勃生,美目眨了一下,眼珠骨碌碌的转了几圈,东瞧西望,毫不在意的样子。
“好多血”小女孩沉吟道,语气中又有些害怕,可是脸上的表情,熠熠生辉,哪有惊怕的神情,又道;“爷爷,城外的那场厮杀,为何不去阻止”
老者道;“就这么去,不怕被看出来吗”
小女孩点点头,恍然醒悟的样子,美目一皱,又觉不对道;“爷爷可以易容呀”
老者摇摇头道;“这是不行的,虽然过了百年,当年一战,怎可忘得住,张玉子这等人,一眼就看得出”
小女孩哦了声,想了想又道;“可是萧家没了”眼中又显出哀伤低沉道;“爷爷的家没了”玉洁光滑的手,在鼻梁下,擦拭了一番,又看着南方,正是送走萧明三人的方向。
老者也看了过去道;“这三人好歹是萧家之后,怎可说死就死,死人未必救不活”说罢,蓝光一闪,老者搀扶着小女孩腾空远去,掀起漫天沙尘。
当两人走后,另一条街道,又来了两人,一前一后,一人面容坚毅,一人面色沉着,眼色阴森,隐含着浓浓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后面一人说道;“那老者身上,竟然有着如此强悍的气息,匪夷所思”
前面一人盯着远去的老者,眼色一沉,似乎在注视着稀少之物,深深吸了口气,淡淡道;“好熟悉的身影”身子一怔急道;“莫非就是他”
身后男子似有会意道;“副岛主是说”男子点点头,一副坚肯之色道;“很有可能,至少接近十层”。
男子道;“既然是他,那就回去告诉岛主,也好做好准备”。
前面的男子决然道;“此话不错,我们这就走”说罢,转身就走,步行如飞,片刻间便消失在前方街道的尽头。
夕阳落下,夜幕降临,天色渐渐暗淡,天际间,留下的最后一丝光晕,缓缓消失,瞿月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白天的惨剧,深深映入人心,若大的瞿月城,传得沸沸扬扬,只怕没人赶出门一步,提心吊胆的呆在家里,残局过后,正道中人差不多各自回归山门,调养生息,一场大战,正魔两道,损失不大,却以消耗得筋疲力尽,无力再战,多数人受伤,轻重则有。冯晓易安然回归了天剑门,这是还未苏醒,萧云已被安排到了天灵山主峰,三清殿后房,昏睡不醒。
夜深,月上中天,犹如发光的白玉,天灵山主峰,幽静森森,外部四下漆黑,隐匿其中的却是高山深谷,丛林密布,地势极其险峻,四无道路可走,只得依靠修为,飞跃山谷,才可到达,徒步行走,不仅难以攀爬,越是深入,越容易迷路,来可容易,去可难,凡人通常不会轻易深入,四周还布下了各种阵势,稍一触动,就算有着通天修为,也难逃厄运,据说消失了数百年的灭仙劫就隐隐布置在其中,一个无人可知的角落。
后房一间屋里,还有点点烛光,“师傅师傅”只听一阵反复呐喊,啊的一声惊呼,床上一个孩童,猛地坐起了身,嘴里不住的喘息,额头汗水淋淋,不多会,汗珠打湿了衣襟,身子还在瑟瑟发抖,像是做了噩梦。
“你醒了”身旁传来声音,萧云一怔,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三十岁的男子,走了过来,忽的又想到白天,遇上的那个黑衣人,又看了看四下,一猜便是被这些人捉了来,这么一个八岁孩童,心智幼弱,极是害怕,声音不又得沙哑道;“你被杀我”那男子微微一笑道;“孩子乖,那些人已经被打跑了”萧云仔细打量了他一眼,清楚记得是被黑衣人放在了山林间的坑道里,这会自己确实躺在床上,看来是得救了,松了口气,微微一惊道;“哎呀,小易呢,到哪了,这位叔叔,有没有看到一位高我那么一点的孩子”说着还在用手比划高出的那一截,这一比划,足足有一丈,男子看在眼里,笑得不可开交喃喃道;“孩子就是孩子,什么也不懂”
萧云见他发笑,又好像是说的话有异道;“叔叔笑什么”
男子道;“没什么”顿了一下,面有哀色道;“孩子以后在这里住下吧”
萧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微微张嘴道;“不行的,这么久了还不回去,师傅肯定会担心,我得赶快回去”说着,双脚伸出床的边缘,看来是要下地。
男子不多想当即喝道;“别去,你师傅已经”后面的话只得放在嘴里,说不出口,白天的那一幕惨景,看得明明了了,不适合说给他听。
萧云头一歪,又是疑惑,说话吞吞吐吐,必有隐藏之情,听他说到师傅,眼色暗淡,心知不妙道;“师父怎么了”
男子看着他,一脸恳求的神色,心有不忍道;“死了”。
短短的两个字,听进耳力,犹如晴空霹雳,心里一沉,摇摇头道;“你说谎,师傅法力高深,城里又有谁是师傅的对手,怎么会死呢”一滴眼泪,缓缓得溢出眼眶,微微抽泣。男子摇摇头,将白天的事全部告知了,就这么停着,哭得越是厉害。
男子坐了来,摸了摸萧云脑袋,眼里只有怜惜之色淡淡道;“你的那位朋友也去了天剑门,安然无恙”
萧云看了看四周,墙上挂着一幅太极八卦图,另一面墙一个大字,看得是那么入眼,萧云念叨;“道”这么一看,不觉间有些走神。
男子心头一凛,伸手遮住了萧云的眼道;“千万别看,这个道子其中含有极深厚的修为隐机,就你这点道行,深入其中,虽然不会有危险,但是会让你难以自拔”
脚下一抖,显然是被吓住了,身子往回缩,双手抱着双膝,又想起了男子的话,咽咽的哭了起来,眼眶哭得微红,擦拭了眼泪,转头看着桌上的烛光,那淡淡的火焰,静静的燃烧,焰心中似乎透露着萧明的面容,心里有觉得有一股温暖。
男子见他不在哭得伤心,淡淡一笑,又把天灵山大致情况,一一概述了一遍,萧云怎可听得进去,但还是牢牢记住了,男子说完道;“夜深了,快睡吧,明天还有重要的事”说话间,脸上有着欣然之意,呼了口气,转身出门。
烛光照在他的脸庞,显露出无尽的哀伤之情,双手间的十根手指,无规则的绞来勾去,不时又四下望望,脑中依旧向着师傅爷爷,好端端的,就这么死了,八岁的孩童,只有默默的哭泣,又怎能想得如此周全,哭了一阵,神情自在得多。
哭得久了,睡意渐趋,又听见这么一个噩耗,又是失落之情,只想四下走走,舒舒心情,双脚跳下床,前去推开门,一阵微风拂来,卷起肩上还未整理的头发,透出淡淡的凉意,眼前幽静,在月光的衬托下,披上了一层浅薄的银装,抬头又看天上的明月,此刻看去,却是大了不少,似乎触手可及,一只手不自觉的就向着月亮抹去,可是怎么努力,始终摸不到,眼看就在眼前,又似遥远,只可遥看不可近触。
霎时间,明白了什么,心里苦笑一声道;“你在天上,我在地下,一只手怎么可能触及,就这么看着也好”脚下一片开阔,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抬头望着月亮,目不转睛,看得出神。
这般看着,不知又过了多久,欲要回思的事,不愿再想,眼皮又开始下沉,萧云努力的抵住,反复了几次,眼皮又是一沉,这次却再没又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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