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水泉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一会儿,车子在一栋老式公寓前缓缓停下。
还没下车,我就看到不远处的大门口,那个一手扶着拐杖一边左顾右盼的老人。
家里和去年我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只是感觉更清冷了。
这是一栋坐落在近郊的两层楼老式独栋公寓,砖色外墙,黑色镂花大门,外围被修剪还算整齐的灌木丛和大树包围着,和它比邻的还有另外几栋同一时间建的老公寓。
如果是夏天,绿色环绕,郁郁葱葱,心情都会一阵清凉。
可现在春天还没到,房子周围均是光秃秃的枝桠,放眼看去,满满都是萧瑟感。
这里,是我和水泉曾经住了16年的地方。
我和水泉的两间房间在两楼向南一边,只要开窗就能看到不远处的教堂大钟。
我坐在曾经每天都会坐的书桌前,房间里的所有摆设依旧在它原来的位置,一件都不曾变过。
书桌前的窗台上有一盆绿萝,是我两年前种下的,现在已是茂盛的一大盆了。右手边的抽屉里,是我去年忘记带走的日记本,仔细想来,自从去了s市,我就再也没写过日记。
我取出那本墨绿色封面的日记揣在怀里,一张照片被我带出掉在地上。
照片上,是我和水泉手拉着手开心跑着的侧面。
我记得这张照片是那天出门前拍的。
那天的阳光特别好,爸爸特别帅,妈妈也特别漂亮,我拉着水泉开心的朝外面跑。
因为,我们要去影楼拍全家福。
妈妈在后面温柔的笑着,爸爸提着包很快就追上我们。
他拿出新买的相机对我们说,“小晶,你和小泉站好,爸爸先给你们拍个照,其实爸爸的拍照水平比起影楼的叔叔们差不了多少。”
小女孩8岁,她拉着比她高出很多却比她小两岁的弟弟站在一处矮木丛前。
她一脸调皮的笑着,“那为什么我们还要去影楼拍,爸爸给我们拍不就好了?”
没等爸爸回答,一旁的小男孩掩嘴偷笑,“差不了多少,其实还是差了不少。”
说完,小女孩扑哧笑出声来,拉着小男孩继续往前跑,“所以爸爸,快点,我们去影楼拍照啦。”
妈妈在一边也笑出来,爸爸佯装生气的要来逮我们,“你们俩小家伙,居然敢取笑爸爸,别跑,给我回来……”
清新的早晨,阳光正好,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气,一切都那么美好。以至于谁也没想到,美好的一切,会终结在这一天。
“小晶?”
我抬手抹去眼睛里的湿润,回头朝门口已灰白了发的老人挤出一抹微笑,“爷爷。”
“李大婶已经把午饭都准备好了,下楼吃饭吧。”
自我和水泉去了s市,家里就剩下爷爷,奶奶还有负责照顾他们生活起居的李大婶。
“我扶你。”我起身走到爷爷身边接过他手中的拐杖,“走慢点,奶奶下去了吗?”
“小泉已经先陪她下楼了。”
我扶爷爷到楼梯口,“一楼不是有空房间吗?你和奶奶腿脚不方便,搬到一楼住其实挺好的,毕竟上下楼梯不安全。”
爷爷拍拍我的手,“住楼上也挺好,你和小泉的房间就在边上,经过的时候总觉得你们还在里面做功课,光这么想想也会觉得热闹些。”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鼻子酸酸的,眼泪差一点就掉下来。
奶奶又不记得人了。
午饭时,她拉着水泉的手把他当成了爸爸,她说,“智霆,智霆,小晶今天又被我发现躲在房间里哭,我只要一想到是她,是因为她你才走的,我就生气。我骂她,可她只是哭,于是我趁他们不在忍不住又拿掸子打她了……我知道她不会告诉他们的,从你走后那么多年那么多次了,她都没告诉他们……”
我低头安静地吃着碗里的东西,听着奶奶的话,往事也一幕幕浮上心头,但我面上始终保持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