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历33年。仲春的一晚。
一道密折送至御前,君无极阅后龙颜大怒,当晚下令,查封御史府,直系亲属三代及以内全部诛杀,其余男子充军边关,女子送入军营沦为军妓。一夜之间,曾经辉煌无比的御史府一片狼藉。
当夜,是夏初之解禁的日子。
坐马车路过御史府门前,夏初之吩咐车夫停留了一会儿,看着御史府的男女老少被羁押,夏初之心里颇有感慨。想当初御史府风光无限,终究还是逃不过没落的命运。只是这御史究竟犯了什么大罪,竟要株连至此。本想借方万的事揭露这些官员搜刮民脂民膏的事情,可这毕竟不至于抄家,难道御史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车里的人好像看出了夏初之心里想什么,安慰道:“世间本就无永恒之物,名利尤甚。唯独你,对我来说便是永恒,哪怕你已经忘记了我。”当然,后面半句只是在心里默念。
沉默许久,君何继续道:“御史大夫为官无道,欺压百姓。御林军搜查时无意间触动书房机关进入御史府密道,搜到了方良通敌叛国的文书。”
原来如此。“那馨贵妃——”
“皇上念在她曾侍主有功,只是剥了头衔打入冷宫,终生不得出来,只是她下毒害死欣美人腹中胎儿,只怕在冷宫的日子更不会好过了。”
唉~说到底,不过又是一个权力斗争下的牺牲品。只是这御史大人也太倒霉了吧,本来只是搜个贪污的证据,没想到歪打正着,真是天要亡他啊!如今姑姑也没事了,皆大欢喜!
夏初之心里想着,忽然感觉肩头一沉。发现那七皇子君何竟靠在她肩头,夏初之下意识想挪开身子,不料身边的人开口:“别动!让我靠一会儿。”
想到他这次为了这件事确实颇费了心力,夏初之也不敢怎么动了,撇头看他的睡颜,这张脸真的是堪称完美,可是纵观这皇子七人,每个人多多少少都和当今圣上有几分相像,唯独这七皇子,温润如玉,和这皇室显得格格不入,他的贵气带着书生的儒雅却绝不是皇室的浮华。或许是像了他的母亲吧!夏初之看着月光下的这张脸,忽然有一种想亲上去的冲动。而她,也确实神经大条地这样做了。
直到她亲上去的一刹那,才发现自己在做什么,迫不及待想移开嘴唇时早已经来不及,有一只手仅仅搂着她的腰,越挣扎腰上的力量越紧。夏初之被吻得七荤八素,却不知某人的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邪笑。
马车终于到了夏王府,夏初之慌忙推开君何,急匆匆跑下马车,可今天似乎这该死的裙子也要和她作对,踩到裙边不小心绊了一跤,眼看着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有人轻轻一捞,又将她捞回了马车内,于是两人又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对视了n久。
“那个……你你你……你别误会!我我我……”
“初儿,我懂。”
“你懂?你懂什么?”
“你被我的美貌所迷惑,然后鬼使神差地亲了我!这个理由怎么样,嗯?”
轻轻的一声“嗯?”带着磁性,听得夏初之双颊通红。
“你要对我负责。”
一听到这句话顿时火气就上来了,狠狠踩了某人一脚:“君何!!别以为你是七皇子我就不敢那什么你,天牢里的仇我还没报呢,哼!”说完狠狠跳下马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被踩成这样居然还笑得出来!”马车外传来一声娇柔的嘲笑声。从马车内瞬间几个飞镖直直飞向来人,那人一个飞身,踮脚踏过飞镖助力稳稳落在马车上,弯腰掀起破碎的帘子进入坐下,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看样子是练了上千遍了。
“我说你这是要谋杀红颜知己啊?”那人慵懒地斜倚在马车靠窗一侧,只见月光下是一个倾城角色的女子。侧边垂挂发髻,两边发丝随意散放,点缀着一个银白眉心坠,两弯双燕眉下一双桃花眼泛着涟涟水光,胭脂色的皮肤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楚楚动人。若不是那喉结随着话语上下滚动,没人会知道这是个如假包换的大男人!
“旁人不了解你,只以为你温润如玉。到我这儿才真正显出你的真面目。”“美人”细呷一口茶调侃道。
“江云,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吗?”君何已变回一副高冷样,“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唉,你一回帝都,飞羽阁的事就都落在我身上,忙都忙不过来了。还让我替你查事情!”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本子,“喏!所有和御史府有来往的人员名单以及他们交易了什么,还有帝都这几年一切的政事,人事变动都在上面了。我说,江离都在你身边,干嘛不让他去查?”
君何翻阅着册子:“江离自然还有更重要的事。”
“查当年的事吗?”
“嗯。”
“那你慢慢查着,我先回去了。”说完一个飞身消失在月色之下。
夏王府。立夏苑。
夏初之气冲冲跑回房间。“小姐,您终于回来了!”沛儿焦急等了一个下午,见夏初之平安归来终于放心,“小姐,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不舒服啊?”
夏初之慌张捂上自己的脸,拼命跺脚“诶呀,烦死了烦死了!还不是那讨厌的君何!”
“七皇子?”
“是啊”夏初之又趴在桌子上无力敲着桌子,“沛儿,我以前和君何认识吗?为什么我总感觉以前见过他,是不是和我失去的那段记忆有关?还有,当他——”脑海中又浮现马车里的一幕,夏初之脸又开始红起来。
“小姐——小姐——小——姐——”
“啊?!算了算了,不想了,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沛儿,准备洗澡水吧,我要好好洗洗睡上一觉!”
入夜,帝都早已一片安静。路边的野猫也趴在树上睡得正想。却有两个人彻夜无法入睡。
夏王府立夏苑。
夏初之洗漱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中一直都是发生在马车里的一幕。奇怪的是,她并不排斥这种感觉,反而觉得很美好。
“完了完了!完全被美色所迷惑。没救了!”夏初之拳头处着床板,喊着自己没救了。
七皇子府。
君何亦是彻夜难眠,一人**院中。虽已到了春天,夜风依然带着凉气,可院中人却仿佛浑然不知一般,掏出怀里的玉箫。孤寂的箫声里充满了悲凉与萧瑟,这是怎样一个人,如此荒凉的背影,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让世间的一切都温暖不了他,却唯独那个女子,才能让他偶尔脱去冷酷的外表,真正洒脱地活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