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厅的存在其实是缓解了柳隐的尴尬,柳隐和一般的技术人员差不多,平时话语可能并不多,但是一旦说到自己的领域,口才就会变得出奇的好,其实技术人员话少有些时候只是因为能找到共同话题的人太少了,所以在这张桌子上,平时敏于应酬的林启明和外公反而说的话最少。
所以徐厅走了以后,柳隐反而又变得不自在起来,她实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应付这种场合。林启明到底是自己的女儿,不愿意她这么生疏,主动的寻找话题说:“没想到老徐五大三粗的对前言科技却这么了解,以前我总怀疑他做不好这些工作,因为他是我们几个人中最具勇力,也最愤青的人,所以我一直以为他还是呆在公安战线比较好。”柳隐点了点头,中规中矩的回答说:“嗯,他懂的挺多的!”然后林启明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进行更多话题,虽然其实他有很多话想对柳隐说,有抱歉,有内疚,有怜爱,也有期许。
心灵上的距离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拉近的,更何况其实柳隐并不太愿意融入这个家庭。林疏影见到这种尴尬的气氛,拉住柳隐说:“你们两个工作狂碰在一起真是让人觉得好笑,你们是不是都感觉到了对牛弹琴!”然后对柳隐说:“我还是先送你们回去吧,反正来日方长。”
柳隐的离去让大家都松了口气,林母也是这样,一开始她也没有料到柳隐长得这么漂亮,她一直以为柳隐是死亡线走过一遭的女人,应该面黄肌瘦,应该苍老憔悴,应该没法和疏影比较的,所以她也愿意接受这个人,和疏影一样像亲人一样去接受她,毕竟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能再去改变。但是现在才知道,柳隐虽然看起来有些憔悴,但是那难以掩饰的丽色,让疏影在她边上如同丑小鸭一般的存在,所以她又有些犹豫了,这种担心让除了林启明以外的每一个人都产生了这种忧郁,所以气氛忽然就变得尴尬。而且吃饭的时候,柳隐和张望那种琴瑟相和的默契,更让人觉得其实疏影才是外人,所以哪怕这么多拿捏气氛的高手,也瞬间的沉默下去了。
反而疏影没有丝毫的担忧,也许是因为疏影早就知道姐姐和张望的感情,也许是因为她还是少年不知愁滋味,没有考虑这么久远的问题,也许是她坚信自己、姐姐和张望的感情能够战胜这些世俗的问题吧。所以林疏影送两个人回去的时候,一直都是有说有笑的,三个人和家人们担忧的情况完全不一样。而且晚上林疏影还把张望赶回宿舍睡的,自己则和柳隐一起睡。
第二天早上,柳隐照例在那里准备申请科研基金的本子,她是准备把水稻常见的十余种病毒都研究个遍了,以前已经和张望研究过一两种,而且那种病毒是以单链a为遗传物质的,但是水稻病毒大部分都是以双链dna为遗传物质,柳隐想选取更多不同种类的病毒进行机制研究,柳隐相信既然那些以单链a为遗传物质的病毒能够和水稻的基因相互作用,那么那些以双链dna为遗传物质的病毒也许也能够和水稻的基因发生一些互动,因为既然这些遗传物质都进入了细胞核,而且dna和a的结构本身非常相似,所以应该从这些互作关系中,也许可以寻找更多的抗病毒基因的病毒的互作机制去研究。但是所要求的资金量也比较大,所以此前柳隐虽然一直在准备,但是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往大手笔方面写,也许也是昨晚的会面给了柳隐更大的信心吧。既然是大手笔,就需要寻找大量的证据,因为每种病毒其实都已经有了很多前人的研究,要把这些资料都整理出来,才能知道哪些病毒对应哪些基因,才能去弄清楚是否存在上下游基因的互作。这方面张望其实是非常了解的,毕竟张望掌握的都是一手的资料,而且曾经和保尔和steven都有过很深层次的交流,柳隐当然也希望张望慢慢的学会如何去申请科研基金,所以她是一直把张望留着身边,探讨和推敲每一个细节。
付婷这段时间是不停的往学校跑,因为她的文章已经写得差不多了,但是自己的心里又没有什么底,所以总是希望让柳隐看看文章到底行不行,其实柳隐因为也没有做过这方面的东西,虽然她教遗传学,但是那些经典的遗传学问题虽然知道原理,但是具体的操作却不怎么清楚,所以她也只是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就丢给张望了,毕竟比起柳隐张望肯定更闲一些。张望心里当然更加的没有底气,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学生,虽然已经有两篇文章都挂上了他的大名,但是事实上他自己是根本写不出那种水平,所以虽然只是一篇国内的文章,却是三个臭皮匠,不过集思广益总是比较有好处的。
人总是往高处看的,付婷希望搭上柳隐,但是柳隐却把更多的心思都放在和steven、保尔的交流上,这其实也不能怪柳隐世俗,因为对于付婷的那些东西她实在是没有多少兴趣,她之所以愿意合作是为了给宁天择找点事做,可以让她安然的毕业。但是不管哪个问题,是传统的还是更新颖前沿的,要写的科学严谨, 要写的有深度,就必然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做,柳隐当然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精力去做,而且对于自己并不是太了解的东西,柳隐也不怎么爱随意的去指指点点,其实甚至那个更重要的转基因水稻都一直丢给赵教授在那里处理。
付婷是一个成熟理智的人,她以为柳隐是有些看不上她,毕竟大学的时候和她的关系真的不算好,柳隐总是一个人把自己关起来,所以同学关系本来就显得有些生疏。所以她也有心拉近和柳隐张望他们的距离,每次过来都会请柳隐和张望吃饭,反而算是她的半个学生的宁天择反而总是照顾不到。但是柳隐哪里又会在乎别人请吃饭,柳隐和张望这方面很像,对于钱财礼物这些东西看的都很淡,毕竟她曾经和死亡的距离那么近,也可以说是不通世俗吧,所以每次付婷来叫她一起吃饭她都不愿意去,只是让张望打包带一些回来就好。
所以今天付婷对张望说:“叫上柳老师一起去吃饭吧!”张望却摇了摇头说:“今天柳老师灵感正上来呢,还是我打包一些回来吧,叫上天择一起去吃吧!”付婷这才意识到其实宁天择才是在帮自己做事的人,而张望最多只算是个群众演员。还好宁天择也是一个空心菜,她也没有太在意这些东西。宁天择的优点是做什么事情都是一门心思,所以虽然是吃饭,她还不停的问张望:“有两处的核苷酸发生了变化,后面是不是要讨论一下呢?既然已经可以确定是花穗发育相关的基因发生了变异,那又有哪些意义可以讨论呢……”
张望弱弱的说:“其实我觉得这个测序没有多少意义,虽然发现了两处变异,但是也不知道这些变异是不是发生在功能基因上面,我们全部的推理依据其实都是来自于形态学和基因定位,所以这些我也不是很了解,如果真的要去探讨更深层的意义,就要去数据库寻找相应序列的功能,但是我发现这方面的研究还很少,也就是说这段基因的功能了解的并不多,如果有时间可以进一步研究,但是现在去讨论显然还是太早了,这些测序只能说明了两处核苷酸发生了变异本身,至于更深层的功能或者dna和蛋白质三维结构变化的分子生物学和蛋白质学方面的探讨还是放了吧,那要做很多的补充实验。”
宁天择说:“如果我读博士的话,是不是就这么深入的做下去?”
张望:“……!”“这个你应该去问柳老师吧!”宁天择不屑的切了一声说:“你觉得深入下去有意义不?”张望只好说道:“肯定有意义,而且也许有很重大的意义,毕竟穗状花序的发育是水稻最重要的性状之一,也许也是早期人类人工选择的第一个性状,第一个变异就是这个基因!”宁天择说:“那我要读博士,到时候就一直做这个!”张望又是一阵无语,说道:“你哥说好像你全家都不愿意你读博士呢,难道你真要成为游离于男人和女人之间成为第三类人‘女博士’?还是早点找个人嫁了好点!”宁天择怒道:“关我哥什么事,看不起女博士了?我哥看到柳老师这个女博士还不是眼睛都直了!女博士就应该嫁不出了?”张望:“……”张望算是彻底明白了,自我劝诫说:“还是离宁天择越远越好,这货就是一个招黑达人,如果不是我‘宰相肚里能撑船’,天竞哥就多了一个仇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