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缘起
后来趁着夜深人静,老鬼拿阎铮的车子过了把瘾儿,回到城内主干道的时候已是凌晨时分。
老鬼正飚得兴起时,忽然前方出现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朝着车子扑了上来,幸好眼疾手快的阎铮打了一把方向盘,老鬼迅速地踩下刹车,这才没有发生流血事件。
下车一看,居然还是阎铮认识的人,女子喝得醉醺醺的,脸上的妆也花掉了,依稀能辨别出明艳的容颜,正是阎铮的堂妹阎铃,三伯父家的女儿。
阎家虽说人口众多,但和沈家气氛和谐的年夜饭不同,吃饭的众人都是应付了事,吃晚饭每人被阎老爷子叫去训一顿后,就各自散了。
阎铮和自家许多堂兄妹们都不是很熟,除开同在特勤局的阎铖外,其他的人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你谁啊,快把铃铃放下来!”没多久,一个酒气冲天的家伙从旁边走过来,冲着阎铮嚷嚷道。他身后跟着一群画风差不多的年轻人,勾肩搭背的,举止十分轻浮。
阎铮扶着堂妹,皱起眉头,阎铃的这群狐朋狗友他一个都不认识,若是没遇上还好,遇到了可不能当做没看见。
“我是她堂哥,要带她回家。”阎铮冷冷地道,说着便拖着阎铃上了车。
那人还不甘心,嘴里嘟哝着胡话,就要动手动脚,老鬼一边正看的无聊,啪啪啪就是几脚将人踢到了花坛中。
其他人一见,顿时像被点燃了炮仗似的,一下子全都炸了,挽袖子的挽袖子,脱鞋子的脱鞋子,围上老鬼准备群起而攻之。
老鬼懒得同这群神志不清醒的家伙多计较,上车一脚踩上油门便绝尘而去,车子的尾气喷得众人东倒西歪,一时间骂骂咧咧的声音越发大了。
作为驾驶员的老鬼听力不错,悠悠地朝着窗外竖了一个中指后,对阎铮道:“铮铮,去山上你家?”
阎铮摇头,道:“她不住那儿。”
“那怎么办?”老鬼回头看了眼后座上醉酒的女子,只见她哇的一声,吐满了整个座位。
老鬼立即嫌弃地捏住鼻子,“找个酒店放下吧,然后通知她家里就是了。”
这时好不容易从花坛中爬起来的惹事男子,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道:“tmd,别让我知道是谁踢的我,保管下次打得连他妈都不认识。”
有较为清醒的小弟跑过来道:“许少,我查了下那车的车牌号码,车主的确是阎小姐的堂哥,叫做阎铮。”
“阎铮,这名字听上去怎么那么耳熟?”许少喃喃自语道。
前段时间阎铮同魔门少主一战闹得是沸沸扬扬的,修行界中的大多数家族都有所耳闻,这许姓男子所在的许家亦是个不大不小的修行家族,他听过阎铮的名字也不奇怪。
那么和阎铮形影不离的另一人,必然是传说中的沈家少爷沈尚安了。
许少不怎么灵光的脑子,突然想到,这两人深更半夜的,还在大街上瞎晃悠,其中必有猫腻啊。
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老鬼并没有将除夕那晚的小插曲放在心上,而是在四合院里优哉游哉地过着春节假期。
阎铮每天都会来陪他下棋,但是在沈老爷子恶意满满的目光中,老鬼就没有让铮铮在四合院里留宿。
就这样直到春节过后,一天清晨,大家被小梧桐的一声尖叫吵醒了。
众人慌慌张张地跑到院子里,看见小孩站在光秃秃的梧桐树下,对着树上的小猫咪欲哭无泪。
“哟~小芬尔把你的叶子全都挠光了?”小草幸灾乐祸地道。
老鬼拍了一下小草的头,上前把猫咪抱了下来,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劲。
小梧桐的本体是器灵,根本不会受季节的影响,而且昨天都还是枝繁叶茂的,怎么今早起来就变成这副模样,该不会真是被小芬尔挠光了叶子吧?
过节期间又长了一圈的小萨尔围着树干跑圈,非常兴奋的样子。
小梧桐抽泣着,不高兴地往毛茸茸的大狗身上轻轻踢了一下。
“好啊,亏我还对你这么好,连你都来看我的笑话。”
阿娇将小梧桐揽在怀里安慰道:“你同他置气有什么用?你本体既然是梧桐,会不会和妖一样,也得蜕化成长什么的。就像小黑,每隔几年就得蜕一次皮。”
和小梧桐大概算得上是同类的阿树摇头道:“不对,我们是植物,和小黑那种动物不一样,不需要……换皮的吧。”
好动的小黑将长长的身躯缠上了树干,盘旋直到顶端,发现高处的风景格外不同,以往他上去时视线都被密密麻麻的叶子挡住了。
此时仍旧待在四合院的沈老爷子悠悠地溜达出来,走到树下,拍拍树干道:“没事儿,我看好得很,健健康康的,估计是营养过剩了。”
“诶,老爷子,你怎么还没走呢?”老鬼好像才发现沈老爷子说。
沈老爷子瞪了老鬼一眼,没好气道:“咋了,我在这妨碍你谈情说爱了?”
老鬼奇怪地看着沈老爷子道:“谈什么情,说什么爱?修行之人岂可沉迷于儿女情长?”
沈老爷子想起这段时间的流言蜚语,不知怎的对阎铮起了一丝丝的同情之感。主角都还没开窍,他也就没必要去点醒了嘛。
“我可是在忙正事,不少世家都对聚灵丹很感兴趣,已经同我达成了合作的协议,而且现在家里的人的确是少了点,我准备让你大伯从族内的适龄少年中挑些人带回去。资质不好没关系,反正有洗髓丹,关键是得要品性好的……”
“哦,那你忙去吧,好走不送。”老鬼随口说了一句,打断了说得兴起的沈老爷子,转身捏捏小梧桐仍旧垮着的一张脸,问他道:“小梧桐真没问题?”
“若你不放心,我就多留一段时间再观察几日好了。”沈老爷子不得不将话憋了回去,心道,哎哟老祖宗,我说好歹还是对沈家的事上点心好吗?
让人惊奇的是,到了晚上的时候,梧桐树上的叶子渐渐长了出来,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小梧桐见状大大地松了口气。
结果这口气还没松完,第二天早上叶子又掉光了,如此循环往复,沈老爷子用各种手段检查了许久,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小梧桐这几天晚上觉都没睡好,老是说他做梦梦到一大片熊熊燃烧的火焰,梧桐树在火焰中烧成灰烬,吓得他以为自己命不久矣。
沈老爷子站在院子里摩挲着树干道:“兴许不是什么坏事儿,这样我去找姬家的老头子帮你算算,看看是不是你的机缘到了。”
他现在虽为金丹上人,于八卦占卜一道并不擅长,只能大致推算出不是什么坏事儿。而姬家的老头子正是姬辰和姬星的爷爷,姬家传说祖上是周文王的后代,继承了先天八卦之道。
沈老爷子让小梧桐从本体上凝出一张叶子,便匆匆拿着去了姬家。
回来之时得了八个字:“凤栖于梧,雏音震雷。”
小梧桐听了茫然地看着沈老爷子:“什么意思?”
“反正是好事儿。”沈老爷子笑眯眯地将梧桐叶递给老鬼,“小安呐,这次你可得去趟东北,为了小梧桐跑上一次。”
老鬼一听就明白,扫视周围的小伙伴们,道:“谁要和我一起去啊?”
小伙伴们齐刷刷地举起了手,连小黑都把尾巴高高竖起来。
“小黑和小草就算了,不方便携带。至于阿树和阿娇,倒是可以带上,他们应当有所帮助。”沈老爷子替老鬼下了决定。
郁闷的小黑和小草蹭蹭地爬到梧桐树上,玩起荡秋千的游戏,颤悠悠的树枝看得小梧桐也跟着一晃一晃的。
“好的,我这就给铮铮打电话,问他有没有空。”老鬼应声道。
等等,怎么又扯上阎家那小子了?
“你叫上他做什么?有阿树阿娇还不够吗,一个开车,一个做饭。何况那小子这段时间应该很忙。”沈老爷子赶紧阻止道。
老鬼想想,铮铮过来下棋的时候,没听说小伙伴在忙什么事啊,每天都在这里待到很晚才回去。
因是去给小梧桐寻找不知道是什么的机缘,不好大肆张扬,沈堂姐问到的时候,老鬼宣称的借口是去东北那块儿自驾游。
沈堂姐原本也很想参加,可惜她最近正在拍摄一部大制作的电影,机会难得不容错过,只好遗憾地祝老鬼一路顺风。
“你不带上你家的小忠犬吗?”沈尚清别有用心地问道。
“什么小忠犬,你是说萨尔?我带上它干嘛?”老鬼莫名其妙地回道。
得,这位的情商感觉是比那位还低呢。
“你不知道我们这圈子里近日最大的新闻就是你和小铮铮的绯闻吗?”沈尚清试探道。
“啊,绯闻是个什么鬼?我和铮铮的关系很纯洁好吗。”老鬼反驳道。
沈尚清无力地扶额,“我相信你们两人的关系绝对是很纯洁的,但并不代表别人就相信呢。”
尤其是阎家。
听到这个传言,反应最大的不是阎四爷,却是阎铮的那位好继母杜丽,她很是郑重地将阎铮叫了过去,语重心长地同他说了许久,整个过程中阎铮一语未发,不知他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然后便自作主张地给他安排了相亲一事。
阎铮很不耐烦,又不好直接同那个女人撕破脸,每天不是待在特情局,就是去四合院陪沈尚安。
不过这一次他可是躲不过了,阎老爷子虽是喜闻乐见,阎老夫人却不这么想。
老夫人的身体不怎么好,常年都在病床上躺着,用上好的药材一直续着命罢了,难得有清醒的时候。
她这次醒来时,就从嘴碎的下人口中听到这件事,气得一口气没缓过来,差点就见了阎王。
对自家众多的孙子孙女,老夫人其实没有偏爱谁,都是一视同仁的。能力差没关系,反正阎家养得起,唯一不能容忍的就是犯原则性的错误。
于是趁着精神头还不错,老夫人下令让阎铮必须去相亲。
阎铮可以不听杜丽的话,却不敢违抗老夫人的命令,要是气着了老夫人,出个什么好歹的话,他可就成了阎家的罪人。
说真心话,拥有了另一世记忆的阎铮,对阎家根本没多少感情,但他只要还是姓阎,就是阎家子孙,就得承担起阎家子孙的责任。
况且尊老爱幼是为人处世的基本礼貌,阎铮记得,少年好像最讨厌没有礼貌的人了。
逼不得已之下,阎铮只好答应了这次相亲,也是遇巧,相亲的时间正好和老鬼离开帝都的时间是同一天。
老鬼口头上说得好好的,答应沈老爷子不将去东北的事儿告诉阎铮,转个身就给小伙伴打了电话。
“铮铮陪我一起去嘛。”
略带撒娇的语气让阎铮完全招架不住。
“……但是我答应了奶奶那天去相亲。”他老老实实地同少年坦白道。
“诶?相亲是个啥玩意儿?你奶奶不会真以为我俩有什么不纯洁的关系吧?”老鬼笑着反问道。
“……我也不明白。”
阎铮心想,他只是没办法拒绝少年的任何请求,只是想要长久地守护在少年身旁。
就像是养成了一种习惯,早晨起来喝一杯清清凉凉的水,喝下去后身体感到满足和愉悦。
所以愿意日日夜夜重复。
另一世的人生里,阎铮几乎是完全断绝了七情六爱,而这一世里,他忙着变强,忙着得到认可,视情爱为可有可无之物。
直至认识少年,颠覆自己的世界,好似自从遇到他后,所有复杂的、令人厌恶的过往都变得简单纯粹起来。
对于爱情的理解,阎铮和老鬼都是差不多的,都是一张白纸。
一切的一切,唯有等待时光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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