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自救
老鬼从昏迷中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和风式的屋子里，面积大约二十平，四面墙都是白色的，只有头顶一盏白炽灯发出淡淡的黄色光芒，隐约照出地上一些奇怪的符号。
手绑在身后，动弹不得的躺在原地，老鬼心中暗骂，何文煜那个小傻逼，以后绝对将他削得比非主流还非主流！
心念一动，老鬼手上多了一把匕首，正是之前阎铮给他的那把。
小心翼翼地划断捆住自己的绳索，老鬼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脚，长舒了一口气。
居然被人抓住了，这对老鬼来讲，真是十分新鲜的遭遇。
而且没下杀手，定然是有所求。
可老鬼一个刚上大学的少年，除开众所周知的沈家小少爷身份外，也没表现出什么其他的能耐来。
唯一一次比较高调的露脸还是在阎家老爷子的寿宴上。
等等，莫非就是那次？
再联系不久前阎老爷子传来的结丹一事，所以打的是聚灵丹的主意？
看来这背后主使者脑筋转得挺快的嘛，一下子就能想到沈家身上来。
那么这样说来，沈老爷子想必已经到达帝都了。
不就是几颗聚灵丹嘛，搞得这么轰轰烈烈的，又是杀人又是掳人的，还想不想在□□修行界混下去了，真是的，背后主使者脑筋转太快，打结了是吧？
除非这人……不是□□的原住民？！
老鬼的思路很顺畅，很快就理清了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
啧啧，这种清汤寡水的调调，可不就是小鬼子最爱的风格嘛。
他盘腿坐在地上，手中的匕首无意识在地面上划来划去。
就这么等着老爷子来救也不是个办法，何况要是真让自家的后代来救自己，让他这张老祖宗的脸往哪儿放？
不过小鬼子就是爱出阴招，老鬼活着的那个年代，见到的那些东洋人表面上都是毕恭毕敬的，暗地里心眼儿整个是山路十八弯，老鬼一向最不耐烦同他们打交道了。
看这地上乱七八糟，跟鬼画符似的阵法，倒有些像是四方皆空阵，往往用来隔绝外界灵气，同时能阻止里面的人出来。
一句话，就是修行界版的囚牢。
老鬼并没有把这个四方皆空阵放在眼里，要是他灵力没被封的话，破解起来就是分分钟的事。
关键是他昏迷前所中的那道奇怪符法，不仅是导致老鬼被抓的元凶，而且将他身体里的灵气封印起来。
这就有点麻烦了。
幸好神识还能使用，老鬼内视丹田，阴阳珠仍在缓缓自转着，体内灵力流动的几处关键节点被一种奇异的力量所截断，阻止了他运转灵力。
老鬼尝试着调动阴阳珠的力量，一股生死之气渐渐从其中流出。
有戏！老鬼心中一喜，顿时想到了一个解决困境的法子。
他以逆转阴阳术将生死之气一点点地转为灵力，积累起来以化解那道奇怪符法留在自己身体内的束缚力量。
不知花了多长时间，老鬼因为高度集中精力使用神识而变得有些疲惫，等到终于搞定的时候，他一下累得四肢大张瘫倒在地。
忽然从外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老鬼懒得动弹，在来人进屋时才撩起眼皮看了一眼。
哟，原来是何文煜这个小傻逼。
今儿倒是收拾得齐整，一张小脸白白净净的，就是透着一股子邪气。
他见到沈少爷解开了手上的绳索，并不感到意外，客客气气地开口道：“不好意思啊沈少，您这位贵客不太好请，我们逼不得已之下才出此下策，还请您勿怪勿怪。”
老鬼一手撑地坐了起来，语气凉凉地道：“挺好的，里应外合，调虎离山，看来你孙子兵法学得不错，就是礼貌差了点。”
“而我呢，最讨厌的就是没礼貌的人了！”随着老鬼话音刚落，便一个翻身跳起来到何文煜面前，手中的匕首直直抵向他的喉咙。
可惜因为阵法的缘故，他的匕首被拦在离何文煜十厘米远的地方。
原本老鬼也不是真想现在就做什么，只是表明一下自己很不高兴的态度而已。
何文煜看着眼前的少年，单就容貌而言，两人是不相上下的，然而气质却差了十万八千里，一个生机勃勃如白雪皎月，一个行将就木如枯藤老根。
让他怎么能不心生嫉恨？
“那还真是抱歉哪，区区在下出身卑微，怎么比得上沈大少您出身高贵？”何文煜盯着老鬼慢吞吞地道，“可俗话说得好，英雄不问出身，君不见古往今来，多得是草根将你们这些所谓的天之骄子踩在脚下！”
“行了，说吧，你个老不死的来找我做什么？”老鬼收回匕首，懒洋洋地说道。
唉，再怎么青春靓丽的皮相，也遮不住那一颗苍老迟暮的心呐。
何文煜听到老鬼毫不客气的言语，顿时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喉咙，脸变得通红。
半晌，他才平复下来，假惺惺地开口道：“没事，就想问问沈少您对我们的招待是否有什么不满的地方，若有要求，大可以提出来，好让我们尽一下地主之谊。”
切，不就是在他这个阶下囚面前炫耀来着吗？话说得那么好听。
老鬼心中腹诽，转个身用后脑勺对着何文煜，不想面对他那张难看的嘴脸，巴不得他早早离去，自己好专心破阵。
“说起来，没想到阎家大少对沈少您这么上心，连黑寡妇都拦不住他，结果回去没看到您，把自己的房子都给毁了。”
何文煜想起在阎铮手下没讨得好处的黑寡妇，几乎是元气大伤，让那个鬼子不得不收回去好生修养。
而他这边也是让铃彦姬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擒下沈尚安，因此就算此次谋划能顺利成功，何文煜也不打算留下这两个人。
否则迟早会被他们找回场子。
这样看来，何文煜还是有几分成大事者应具备的品质，心思缜密，心狠手辣，就是运气差了点，挑谁找事儿不好，偏偏挑上外表稚嫩内里却是只千年老鬼的沈尚安。
老鬼一听他提起自己的小伙伴铮铮，心里越发不爽了。
黑寡妇什么的，肯定是个棘手的玩意儿，也不知道铮铮有没有受伤，说不定眼珠子又变成好看的金色，自己也没得机会看到。
狠狠地给何文煜再记上一笔，老鬼背对着他冷冷地说道：“我救了铮铮两次，他为我赴汤蹈火是应该的。眼红的话，有本事自己找去。”
说完，老鬼用匕首将木质的地板刻得嘎嘎直响。
“呵呵，沈少您就算心里不舒服也别拿地板撒气啊。”
何文煜听到声响，有些奇怪地绕到沈尚安前面，看不懂他在胡乱画些什么东西，轮廓像是一个小人。
“恩，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想画个小人扎死你。”老鬼一边画一边顺口回他道。
顿时何文煜的脸变得一阵红一阵白，他还真没遇到过像老鬼这样，唔，该说是什么好呢，肆无忌惮的家伙？
明明已经是阶下囚，反倒真像是座上贵宾，不仅一点都没有落入坏人手中的惊慌感，还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真是难缠啊。
何文煜摇摇头，觉得刚才完全是自己找气受。
算算时间，沈老爷子也快到了，还是打起精神去对付那只老狐狸吧。
至于这只小狐狸就让他自己玩去，反正那个鬼子在他的身体里下了禁制，等事情一了，就解决掉这只讨厌的小狐狸好了。
殊不知老鬼怎么会这么简单地就让坏人们如愿以偿呢，他早就将身体中的麻烦处理掉，而且地上的小人也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的随手涂鸦。
里面的线条中包含了一个破除四方皆空阵的阵法，只要等到时机恰到的时候，老鬼就可以脱困而出。
“等等，别急着走嘛，再聊两句。”老鬼拿着匕首在地上用力地戳戳戳。
何文煜看着好像真的是戳在自己身上一样，沉着脸道：“你还想聊什么？”
“呃，肚子饿了，来点吃的？”老鬼假装不在意地站起身来，体内的灵气缓缓地注入地上的阵法中。
此时外围的四方皆空阵开始一闪一闪地发起光来，何文煜感到不对劲，这个禁制是鬼子布下的，他本人其实是对阵法一窍不通。
“还是算了，你们这群家伙都那么难闻，做出来的东西估计也没办法入口。”老鬼一脚踏上之前刻下的阵法，顿时他脚底发出一道白光，整个房间开始晃动起来。
“那我就当是日行一善，帮忙处理一下，免得你们污染空气！”
说着，老鬼的身形忽然从白光中冒出，手中的匕首朝着何文煜刺去。
何文煜始料未及，抽出一柄长剑来勉强招架住老鬼的袭击，他万万没想到，沈尚安竟有能力突破禁制。
好在他的境界比起老鬼来要高上两层，按照□□这边的算法，已是筑基中期的实力，一开始的慌乱过后，应对起老鬼的攻击来变得游刃有余。
“本来想多留你一段时间，好让沈老爷子同你见上最后一面。”何文煜冷笑两声，“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我这就送你上路吧！”
老鬼方才破除禁制已花费不少灵力，这么短的时间内，尚未恢复至最佳状态，对上筑基中期的何文煜，称得上是险象环生。
加上房间太小，老鬼有时躲闪不及，身上已经挂了好几道口子。
这样下去可不行，自己迟早会丧命于这个小傻逼剑下的。
老鬼又一次躲过何文煜刺来的一剑，思索着干掉敌人的方法。
阴阳珠的话，凭他现在的灵力，恐怕没等“吃掉”何文煜，反倒先把自己给拖死了。
趁手的戒天尺又不知所踪，摄魂铃对付鬼物还凑合，对付何文煜这么个大活人就不怎么合适了。
如此看来，老鬼不得不使出压箱底的绝招了。
同样是活得久，与何文煜比起来，老鬼的优势在于他活得更久（……）。
若非是手中握有大杀器，老鬼也不敢贸贸然地破除禁制，同何文煜直接杠上。
别忘了，他现在的元神境界堪比金丹初期，锻神诀虽说主要是用来锤炼神魂，但其中有一招震魂术，是极为厉害的攻击手段。
此招对上境界低于施术者本人的对手，完全可以轻松碾压。
只是后遗症比较大，是以老鬼不敢轻易使用，一向将之作为保命绝招。
眼看着情形已经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何文煜反身一刺，剑尖就冲着老鬼的心窝戳去。
老鬼勉力以匕首架住剑，连着向后退了几大步，直至背部抵到了墙壁上。
他抬头注视着面前的何文煜，大概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惨白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年轻人，别高兴得太早咯。”
说完，老鬼立即发动震魂术，庞大的神魂力量如潮水般朝着何文煜覆去。
何文煜顿时觉得自己如同风浪中的一支小帆船，即将被大浪吞噬，他双手摁住太阳穴，想要集中意志反击，然而那浪头好似一个高过一个，自己根本没有丝毫抵挡之力。
老鬼趁机一匕首捅到对手的肚子上，而且还顺手往下拉了一段距离。
抽出匕首后，何文煜不甘心地捂住肚子哀嚎了几声，老鬼只好捡起地上的剑，果断利落地斩下头颅。
一瞬间，房间里安静下来。
老鬼嫌弃地将匕首在死人的衣服上擦了干净，就见到滚至角落的头颅变成满脸褶子的老人，形容枯槁，白发苍苍，瘦的就跟皮包骷髅似的。
生前再怎么光鲜，死了照样恢复原形。
所以人这一辈子，最重要是学会知足。
若同何文煜一流，人心不足，挖空心思，去追求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那就是本末倒置，就算活得再久，也是白活。
解决了拦路虎后，老鬼寻了个干净的地势坐下，准备调息恢复一下，同时派了只纸鹤通知沈老爷子自己的情况。
而此时正好到达此地的沈老爷子，恰巧在门口处就见到了纸鹤。
他伸出手，晶莹剔透的纸鹤停在了指尖上。
沈老爷子面前一名身穿和服的光头男子见状，笑着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说道：“这是沈老前辈使用的传信法术吗？看上去真是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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