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回家
老鬼很快订了回庆安市的机票，去机场的路上告诉沈家大伯自己回家一事。
原因嘛自然是说了实话。
“军训的时候不小心受了伤。”
听上去大概……差不多？
但是脑海里只想着要回家的老鬼忘了一件事。
他似乎在几个月前，同山里的几个小伙伴不告而别，这下回去完全是自投罗网。
虽然中途老鬼和他们联系的时候，小伙伴们还是一副老样子，好像根本不介意自家公子的离开。
恩，谁知道呢。
走在熟悉的山间小路上，快要到达沈家大宅的时候，老鬼心中突然有了一股心虚的感觉，林子里一下安静得十分诡异。
回到自己房间的路上，老鬼连一个小伙伴都没有遇到。
要是以往他从外面回来，小伙伴们虽然说不上夹道欢迎，也会主动跑过来问东问西，向公子打听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此时潜伏在附近山头上的山精妖怪们正交头接耳。
“阿树，我们这么作，公子会不会生气啊？”小黑吐着长长的蛇信子，惴惴不安地道。
“哼，谁让当初公子就这么丢下我们，他活该！”过了这么久，小草仍未消气。
“好在公子还知道联络我们，还让他大伯送了不少好玩的东西来。”阿娇满意地看着自己亮晶晶的指甲，对自家无良的公子倒没什么不满。
阿树看着下方悠悠走进大宅的公子，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这次必须让公子知道我们的重要性，不能让他再像上次那样，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一向稳重的阿树激动地握拳道。
结果，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十多天过去了。
他们都没有发现公子出来寻找小伙伴的迹象。
无聊的四只甚至凑成一桌，玩起了国粹打发时间。
“难道公子这次出去后实力已经达到辟谷的阶段？诶，二饼，碰！他都不怀念我做的绿豆糕了吗？”阿娇显然是将老鬼自己下厨这个选项排除了。
在她心里，公子从小都是饭来张口，怎么可能会做饭？
为了国粹的小黑终于化作人形，是个长发飘飘的古典男子，浑身柔软无骨的样子，肤如凝脂，眼波流转，好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
“幺鸡，杠！”他高兴地从小草手里拿过牌，天真的笑容顿时就冲淡了那股魅惑的感觉。
“我看，公子是在跟我们赌气呢，比谁更先认输。”小草晃动着脑袋，丢出去一张八万。
阿树见状，一把推倒牌，道：“清一色，胡了。”
众人只好不甘心地交出筹码。
恩，他们的筹码是一种绿色的果子，名为青云果，是云极山这个时间段才有的特产，就在沈家大宅旁边的山头上，满山都是。
味道很不错，酸酸甜甜的，有点像枣子，摘起来很麻烦，通常只在树梢尖上才有小小的一簇。
小草往嘴里扔了一颗，不甘心地道：“再来！”
老鬼回来后发现小伙伴们好像都不知所踪，但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中，以为他们贪玩去了，反正肯定还在这山里头跑不了。
所以向沈老爷子汇报此次的事情经过后，老鬼便开始专心调理自己的身体。
首先是因为灵气冲击受损的经脉，幸亏在铮铮的帮助下已经好了大半，免去了老鬼不少功夫，加上水源珠里有不少的好东西，虽说都是原材料，成品丹药不多。
老鬼倒也不讲究，去寻了一株对经脉有益的灵犀草，嚼吧嚼吧就吞了下去。
然后运起正元诀吸纳灵犀草中的灵气，逐一修复体内的经脉，这一过程大约花掉了他三天的功夫。
而后便是闭关重新巩固境界，再补充些丹药符箓什么的，老鬼就准备出山去帝都了。
中途有接到阎铮的电话，关心少年身体的同时亦是提醒他别忘了两人的约会。顺道同老鬼提了一句，说沈老爷子和阎家家主是多年的好友，想让他帮忙问一下沈老爷子知不知道阎家家主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喜好。
应当是想给爷爷一份意外的惊喜。
看来铮铮在阎家的日子应该不怎么好过啊。
自己爷爷的喜好，居然还要去问外人。
还有上次老鬼见到的阎铭，只是参加个军训，就从头武装到脚，不仅带了防护项链，靴子里还藏了把匕首。
再看看铮铮，这次倒是多了柄长枪防身，估计也是他自己去搞的，而不是家人给的。
想想真是心酸。
老鬼对自己认定的小伙伴都是非常在意的，山里头的几只都被宠得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所以这次回来晾一晾他们，也是存着让他们冷静反省的想法。
但是效果如何就……
呵呵。
他决定延长冷战时间。
还是铮铮比较好，又听话又能干。
他看着掌心处的红色图案，呈漩涡形状，老鬼在一本记录阵法契约的书中见到过类似的，上面解释说这个图案有着献祭、守护之意。
老鬼对此表示十分开心，他果然没有看错人，因此老打算送给铮铮一个防护类的法器，在水源珠的库存里找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样比较合适的。
是一串外形似沉香木的手链，不是常见的珠子，而是自然的树干形状，看上去庄重大气。
这串手链实际是由巽阳木制成，上面刻有数个防护阵法，甚至还有一个厉害的反射阵法，可以受到的伤害完全反射回去。
闭关一个月后，将身体问题悉数解决的老鬼，最终实力稳定在了炼气圆满境界，算算时间，阎家家主的生日也快到了。
临行前老鬼打算同老爷子告个别，顺便完成铮铮的嘱托。
“哦，老阎是吧。他今年满八十是不？还是筑基圆满境界，就差那么一步啊，花了五六十年的时间，都不一定能迈出去。修真一途，当真是机遇与天赋并重。”
沈家老爷子先是感叹了一番，然后才说道：“老阎你别看他是个经常黑着脸的，肚子里的坏水却不少，最喜欢新奇的玩意儿。我记得那时国内电脑还没普及，他就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台，玩游戏玩得快走火入魔了。”
“哦，那应该是个闷骚的老顽童。”老鬼一语就十分精辟地总结了阎家家主的性格。
老爷子想了想，觉得总结的很到位。
“他的生日我本应该亲自到场，可如今一来是因为，我成功晋级还没多久，境界尚未稳定，二来是因为这修行界已有上百年的时光，无人进阶金丹期，所以现在并非是我出现的恰当时机。小安，这次要麻烦你替我走一趟了。”
“好说。那你送什么礼物？”老鬼一口答应，正好能陪铮铮一起去寿宴了。
“不知老祖宗那里……可还有聚灵丹？”沈家老爷子有些犹豫，也没注意到自己换了称呼。
啧，有求于人嘛，可以理解。
“呃，有是有，不过你确定送这个，不怕到时候引起的麻烦更大？”老鬼一听就知道这个老狐狸想做什么。
“老祖宗您放心，我平生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恢复沈家昔日的光辉，绝不会任由它在自己手中衰败下去！”
先是慷慨陈词了一番，老爷子又补充解释道：“我虽比不上老祖宗您天资卓越，但于炼丹一道还是颇有心得，只是以前苦于材料短缺，没能一展所长。我想小安一定会支持我的对不对？”
这老狐狸，肯定是发现后山的那个药圃了。
倒是比他估计的时间早了许多，也不枉自己花费苦心的计划安排。
老鬼对沈家的情感十分复杂，不希望它太好也不希望它不好。
以前做鬼的时候，是个旁观者，什么事都无法插手，真的就把自己当作了云极山的山神，整日里就只管刮刮风、下下雨。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悄悄地把珍贵的药草挪到沈家人找不到的地方，心情好，就大方地送到他们面前。
现在重新进入轮回，成为沈家子孙，有些曾经失去的东西慢慢地找了回来。
后山的药圃是他八岁时开始布置的，大多是云极山中本来就有的，少数是从水源珠中移植过来的，一直都是小草在打理的。
药圃的面积挺大的，占了整个山头，以沈家老爷子的实力，迟早都会被他发现，加上老鬼并未刻意隐瞒。
若老爷子真如他所说那样精于炼丹的话，在如今丹药、法器、功法，几乎什么都缺的修行界，沈家早晚都会崛起。
他生是沈家人，死是沈家鬼，又如何不愿为之添砖加瓦呢？
“你随意，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问小草。”老鬼当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沈家老爷子一高兴，把一个木质的扳指交给了他，道：“你此次前去送礼，代表的是沈家家主，不用对其他人太过客气。呃，是遇到不礼貌的人时就不用同他客气了。”
知道自家孙子实际上是个老祖宗，老爷子倒是不担心别人欺负他，就怕他太高调，去欺负别人，才赶紧补上了后面那句话。
“哦。我晓得的。”老鬼接过扳指，发现自己戴不上，就随手揣进兜里。
然后他便去找自己的小伙伴们告别。
任性了这么久，差不多了。
多日未见的小伙伴们似是知道他们的公子今日又要离开，齐刷刷地站在下山路口等着他，手里拎着不少东西。
“公子，好久没见阎先生了，您帮我把这盒绿豆糕带给他吧。”阿娇递给老鬼一个红木漆的食盒，羞涩地道，说话的内容却是有点让他意外。
小草坐在小黑的原型巨蟒上，手里捧着个葫芦，倒是没有给老鬼脸色看，反而笑吟吟地道：“公子，这是我和小黑一起用青云果酿造的青云酒，就当是感谢上次他为我俩画的画吧！”
“公子，您什么时候有空可以让阎先生来玩，不知道他现在身体如何，麻烦替我把这个交给他。”连阿树都拿出个木盒，里面赫然装着一根上好的人参。
老鬼不解地全都一一收下，他记得这些家伙同阎铮的关系没那么好吧？
“你们什么时候和他混熟的？”我怎么不知道。
老鬼突然觉得心情有些微妙。
“他是您的好友，我们自然是爱屋及乌。”山精妖怪齐声答道。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说起来这几个家伙，认识那么久了，从自己那儿收刮了不少好东西去，就没见他们送过东西给自己，怎么忽然全都想起送东西给阎铮了？
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难道就是想让自己介意、不爽、生气？
“那倒是，铮铮人挺好的，有什么好东西都不会忘了我。”老鬼试探地说道。
面前的小伙伴们立刻露出一副“计划失败”的表情。
“但你们也是我最重要的伙伴，以后有机会我会想办法带你们出去玩儿的。”
老鬼不忍心，加了一句道。
他这次趁空也研究了不少能遮掩自身气息的法器，只是暂时没有合适的材料，也没有充足的时间，便没能将法器制作出来。
表情外露的小伙伴们瞬间就雨过天晴，然后不知从哪里又拿出许多东西，一股脑儿全塞给老鬼。
“公子，除了绿豆糕，还有红豆糕、桂花糕、栗子糕，全都是给您准备的。”
“公子，我知道您喜欢研究阵法，这是我从书库里整理的所有相关书籍，您没事儿的时候都可以翻翻看。”
“公子公子，除了青云酒，还有百果酿、莓果汁、杏花酿，您拿去尝尝吧，都是我和小黑品尝过的，味道很不错。”
得，就阿树靠谱一些，其他三个还真当他是吃货和酒鬼了？
收了小伙伴们孝敬的礼物后，老鬼的心情一直很愉悦，直到他回了帝都的宅子。
眼前犹如被狂风肆虐过的院子，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了家门。
可老鬼进门时，明明看到上面的牌匾写的仍旧是“沈宅”二字。
“小梧桐，还活着吗？”他直接站在院子的中央喊道。
“哼，死不了。”
随着一句有气无力的回话，梧桐树上落下一名衣衫褴褛的少年，脸跟个花猫似的，腿上还挂着个灰色的毛球。
老鬼这才想起他离开帝都的时候，好像、貌似、可能、也许忘了跟小梧桐说一声了。
好吧，是肯定没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