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时光未至，流年未》 tear.相遇时光（六）

    这几天里，我所看见的顾曦，依然有着固定的作息时间，每天清早都会精神抖擞地在浴室里化出精致的淡妆；依然在没有课的下午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时尚杂志，茶几上是她从家里带来的顶级蓝山咖啡，每克差不多可以让我和苏染吃一顿午饭；依然会在晚上收看《第一财经》，并且可以很冷漠地看待a市发疯一样猛涨的楼市和如同面包发酵般膨胀的物价，“刷刷”地在她的moleskine笔记本上写下相关的看法和分析；依然面不改色地刷卡从it里买回两千多一副的手套；依然和叶萱每天晚上斗嘴吵架，依然每天早上对着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我和苏染轻蔑地翻着白眼。

    在我的眼里，顾曦表现得非常正常。

    作为她最好的朋友（我认为），我并没有发现她和夏宇城闹矛盾这件事情。

    我擦了擦眼眶里莫名其妙渗出来的泪水，拨通了苏染的电话。

    我和苏染坐在学校图书馆门口巨大的台阶上，周围来往的人很多。

    他们分为两种，一种是戴着厚厚眼镜的书呆子，他们像是伴随着《黄河大合唱》的旋律一样朝图书馆踢着正步走去，他们是祖国**点钟的太阳（谁都不会没事去盯着**点钟的太阳，那对眼睛的伤害太大了，我们都视其为不存在），他们同时也是我们心中约会对象准则里的“生人勿近”。

    另一种是在大冬天里也会穿着超短裙、披着长长的柔顺的秀发、拿着莎士比亚情诗去图书馆约会的美女，比如我和苏染（……）。

    此时，两个美女坐在如同布达拉宫前庭般高大的台阶上，非常惆怅。她们陷入了沉思。

    “我刚看了看顾曦的课表，她下午没课，应该在寝室。你回去安慰她。”我打断了沉默，心怀鬼胎地说。

    “得了吧，让我去安慰寂寞中的她？我情愿去伏地魔床前给他讲故事。”苏染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她翻着白眼看我，“你哪次不叫我去送死？要去你去。”

    说实话，我也不敢去。我情愿去挖伏地魔的祖坟。

    最后，拉锯战以我和苏染共同跳火坑、要死一起死作为结束。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同甘”没有多少次，“共苦”一次都没有落下。

    在回寝室之前，我和苏染绕去学校后门，帮顾曦买了她最爱吃的小笼包。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当然，必要的时候也不排除用小笼包做武器自卫的可能。

    但是，当我和苏染心惊胆战哆哆嗦嗦地用钥匙打开寝室的大门时，我们都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

    在ipod底座音箱播放出的《柏辽兹幻想曲》精致的旋律中，顾曦在客厅的中央铺了一块白色的柔软毯子，此刻她正穿着性感的紧身两截式露腰运动装，固定着一个极其扭曲超越人体极限的姿势在做瑜伽。她听见声响，幽幽地转过头来，瞄了瞄提着小笼包穿着破牛仔裤的我和苏染，用一种很怪力乱神的气音和表情对我们说：“你们还不快来……”

    那感觉，如同盘丝洞门口倒挂着的**蜘蛛精在无比妖媚地对唐僧四人说“你们还不快来”一样。

    于是我和苏染迅速加入了她。

    并且苏染还去房间里倒腾出了多年前我们去峨眉山时带回来的檀香。我看见那些檀香的时候人中都缩紧了，那简直是一场噩梦一样的旅行。因为有了叶萱的加入，我们的“清幽峨眉之旅”，从踏入山门，叶萱那一句极其响亮的“我靠，这山高的，等我们爬上去……顾曦，你腿儿都找不到了吧！”开始，就彻底地转变成了“四女大闹峨眉”的戏码。整个闹剧在叶萱入住离金顶不远的卧云庵时泪眼婆娑地说“如果我三十未嫁，那我就来这里清修”时，达到了**。顾曦看着她忧愁地摇头，“谁敢收你？”

    苏染幽幽地接了一句：“法海。”

    好多次，我们都想把她直接从金顶上推下去，比如：

    在素菜馆餐厅里，她肆无忌惮地抓着旁边的一个店员问人家：“四川回锅肉很出名呀，来，点一份。”

    她也在一路疲惫的登山途中，数次直接把她的裙子掀起来上下煽风……（虽然她里面穿着安全短裤），周围的外国友人十分诧异。

    她也在我们严肃认真地站在佛像前并成一排，准备跪拜的时候，突然一跟头朝前翻倒在烛台上，当然，伴随着猛烈撞击声的，还有她标志性的惊声尖叫。

    苏染把檀香点燃在旁边，于是，烟雾缭绕里，三个女孩开始抬腿拧腰，挑战着种种人体的柔韧极限。

    这对苏染和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当年我和她，都是学过现代舞的，而且苏染比我专业多了，我游手好闲地学了三年，苏染坚持了六年。苏染无聊的时候，经常在夜店或者ktv里活动活动筋骨，轻描淡写地就把腿举起来放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方去，我对此习以为常，并且偶尔还会加入。但是周围的人往往受不了这个刺激。曾经有一个男的被苏染吓得目瞪口呆，然后把一颗龙眼连皮带壳地吃了下去，嚼得咔嚓咔嚓的。但现在的苏染都不会这样了。

    瑜伽进行了一个多小时，我们中途休息。

    顾曦企图把她买回来的那瓶大瓶装的饮料打开，但是死活拧不开那个瓶盖。我曾经喝过这种运动饮料，虽然它瓶身上的大串英文不是全认识，但是对它那种能够瞬间击穿天灵盖的劲爽清凉和活力四射的口感记忆犹新，于是我守在边上，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但是，我们三个人轮流用尽吃奶的力气之后，依然没有打开那个瓶盖。我绝望地瘫倒在沙发上。顾曦非常愤怒，她冷静地抄下瓶身上的厂商电话，准备打电话投诉。苏染受不了了，起身去饮水机处放了一大杯水，咕噜咕噜喝下去。

    她一边喝水，一边挤眉弄眼地暗示我，然后就默默地转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了。这个骗子！又出卖了我！

    我像是演八点档连续剧一样非常做作地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假装无所谓地提起：“这几天没看见夏宇城嘛。”说完后我看见苏染整个背都僵硬了，我也迅速摸过一个沙发靠垫放在自己的胸前，随时准备着，提防顾曦突然冲我扑过来用她的钢笔戳瞎我的双眼。

    顾曦一边抄着瓶子上的电话，一边头也不回地说：“夏宇城啊，我们闹矛盾了啊。”

    我看见叶萱转过脸来，张大了口闭也闭不上，纯净水顺着嘴巴流出来。